三娘看著他閃爍的目光，微微一笑：「少爺，奴婢倒是沒看出少夫人哪裡可惡哪裡野蠻來了。少夫人伶牙俐齒，這倒是真的！」見他沒什麼表情，三娘又繼續說道：「少爺，少夫人嫁到咱們家來，過得也不容易，算了吧！鬧也鬧過了，吵也吵過了罵也罵過了，沒必要僵持下去。她也是心情不好，您知道的，宮裡那位娘娘沒能來，她心裡難過著呢！您啊就哄哄她，少夫人這人可好哄了，一點也不擺架子的。」
曲南能當上獨擋一面的大將軍，自然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原本打了艾敏一巴掌就已經很懊悔了，加上又差點掐了她脖子，心裡自然也不好受。
三娘見他的臉色已經比剛才好多了，隨即一邊把他往門裡推一邊笑著說道：「少爺，快進去吧！鬧這麼半天，少夫人怕是不敢再搬出去了！」
頓時曲南臉上有些燥熱：最開始就是不想她再搬出去才生氣的。
三娘把琪琪格叫出房間去，把門給關上。
琪琪格原本不想離開艾敏的，可是看見曲南進來了，雖然擔心他再動手傷害艾敏，但也只能跟著出門去。
曲南看著艾敏躺在床上，用薄被子裹著自己的身子，心裡也不是很舒服。
他站在一邊許久才走過去，伸手拉開被子，沉聲說道：「這麼熱的天，還蓋什麼被子？不熱麼？」
艾敏躺著沒動，也沒吱聲。
曲南知也道她這時候肯定是很討厭自己的，便爬到床上坐在她身後，心裡想著葉子生氣的時候自己是怎麼做的。可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來：以前葉子似乎就沒生過什麼氣，自然沒什麼經驗；這段時間雖然生氣，可是每次都是她不對，所以他就沒去哄過她。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犯賤：自己喜歡的女子生氣了卻就是不去哄她，偏偏還要哄惹自己生氣的女孩子！ 許久他才躺下去，伸手去摟著她的腰身，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姐姐沒來成，你心情很不好。我承認我剛才是過激了——還疼不疼？」他微微起身把頭探過去看她的臉，隱隱約約看見她閉著眼睛不答話，臉上還要紅色的印記，不禁心裡又糾結起來，睡回去，說不出話來。
許久他又開口低聲說道：「剛才進門前，悠悠告訴我葉尚書帶信讓我過去。我知道，他擔心我和雲風的事。以前，總覺得娶雲風是天轟雷打不動的事，根本沒想過其他。後來娶了你，慢慢的……不知道雲風怎麼了，總覺得她變得心浮氣躁的了，好幾次都無緣無故地跟我吵起來，有時候還生悶氣，搞得我都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後來慢慢知道是因為你的關係，她才會那麼敏感才會生氣，我卻覺得高興。」
「可是她不那麼認為……好幾次她都問我以後會不會娶她，我告訴她我會，可是她都不信，最後……連我自己都沒什麼信心了。」
「很多天前，雲風突然到我校場來找我——她經常來那裡，而你卻一次都沒來過，想來很可笑的——因為經常來，所以我那幾個部下都開玩笑地叫她曲夫人。她那天心情不太好，可能聽著別人那樣叫她，覺得很刺耳吧，就生氣了，和我大吵了一架，就一個人走掉了。我也沒有追，總覺得是她無理取鬧。後來……有人告訴我說，有人跟尚書大人提親。我才知道那天她是來告訴我那件事情的。」
「後來我也曾想過去找她，可是又覺得她生氣跟我完全沒有關係，又不是我讓她生氣的。我甚至覺得……為什麼她要把生氣的事情牽扯到我身上來，那不是明擺著讓我難堪麼？我最後還是沒有去找她，更別說哄她了。」
「後來……好幾天了以後，她又到校場來找我。我跟她到校場邊的林中說話……你知道麼，她問我是不是喜歡你。」他語氣裡很是心酸，「她說，很久之前她就發現跟我在一起時，我總是會出神，不由自主地出神——好笑的是，好像真的被她說中了。」
「她就那麼問我，她說她不想聽我撒謊騙她，所以我承認……我會不時地想到你……·；」
「她很生氣地哭了，然後對我說，她覺得我應該回家來好好對你——好像很……奇怪，你也讓我去對她好。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她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可是我知道我在你心裡一定不怎麼樣。」
「真的很奇怪。有時候回想起來，覺得和她在一起很甜蜜很幸福，很少有痛苦。直到剛才三娘讓我進來哄你時，我突然發現，我和她……這麼些年，我居然從來都沒有在她不高興時去哄過她。每次她生氣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她應該理解我，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哄她去關心她。甚至……我在關外的時候，她經常寫信給我，我甚至都沒怎麼回她的信，每次想要提筆的時候總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就那樣！」
「回來以後，總覺得娶她是我的責任，理所當然的責任。就好像以前娶你一樣。」
「後來，你嫁過來了，娶的人是你，雖然老是讓我提心吊膽的，但也沒覺得什麼不好。慢慢的，就覺得……有時候我都有些討厭自己。假如不娶雲風的話，總覺得對不住她；娶了她的話，又怕你不高興。很討厭。雖然你總是說讓我娶她，可是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就那樣想。我問過豪英，他說你們北疆的男子都是娶一個女孩子的。你……一定是想成全我和雲風吧？」
「後來你搬出去住了，房間裡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的。好奇怪的感覺。每天回來時，你不是睡覺了就是還沒起床……好似沒有你這個人似的，有時候甚至覺得你是故意把自己藏起來不讓我看到一樣。」
「昨天聽你說要搬回來的時候，我還想著這回應該不會再搬出來了吧？可是……真的很討厭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他皺起眉頭，靜靜轉過頭去看她：「你……睡著了麼？」
她沒有動。
很久之後，他輕輕躺下來，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受。
然後，他聽見她低低的迷迷糊糊的聲音：「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覺得……覺得我讓你沒娶成那位葉姑娘？」
他一下子提起精神來：「沒有！」然後，他又輕聲問：「你呢？是不是……也很討厭我？」
她似乎想了些，然後迷迷糊糊地說：「好像有點。」
他笑得有些沒力氣。然後伸手去抱她的腰，把頭靠在她的背後，閉上眼睛，低聲說：「我不許你再搬出去了。」
她沒有答話。
「聽到沒？」
「嗯。」
他聽著，心裡有些喜歡，可是不禁又迷茫了：葉子，我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