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華燈初上，空氣中漂浮著暮靄塵埃的味道，十七大道西林街兩旁的鳳凰樹染著夕陽，風吹過，紛紛灑灑，像萬千飄舞的紅絲帶，無意間，落了滿天，落了滿地。
「今天的事，謝謝您了。」雲妝淺淺頷首，禮貌地朝墨向東一鞠躬。
「妝姨，流霜這會兒該吃藥了，就由我來送叔叔好了！」無涯揚起臉，眉眼彎彎，乖巧的笑著說。
雲妝點點頭，轉身，走進屋內。
墨向東望著她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好半晌，緩過神來，拍了拍無涯的小腦袋瓜子，打趣道，「好了，小傢伙，你妝姨走了，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懶懶散散的口吻，透著孩子似的調皮。
無涯斂了笑，漆黑的瞳像水洗過的曜石，暗藏著火焰般的流光，直直地盯著他，一字一句，認真開口。
「我不會謝你！」
「喔——為什麼？」墨向東唇角的笑意愈深，多了幾分玩味。
「第一，昨晚妝姨吐了整整一夜，回來時，她身上殘留的香水味道，跟你現在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第二，只有莽夫才會無能地使用暴力，是我撞壞了人家的車，是我錯，我認！被打被罵，我認！
第三，妝姨是我最重要的人，你這種有錢有勢的花花大少去玩願意被你玩的女人，妝姨，你，碰不得！」
「呵，小傢伙，你真的只有六歲嗎？」墨向東臉上雖掛著笑，褐眸深處卻已是泛起了幽幽寒意。
聰穎的小孩他見過不少，但聰明到完全像個成年人的孩子，甚至比成年人還睿智的孩子，還是，頭一次碰到。
無涯並不意外對方的反應，黑瞳細瞇，繼續說道，「第四，我研究過《刑法》，已滿十四週歲不滿十六週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
十四歲以下，則無需負刑事責任，換言之，法律，會保障我殺人的權益！
叔叔，我想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對吧？」
墨向東愕然，素來無法無天的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個六歲的小屁孩威脅？是那個女人教的嗎？她竟然教一個小孩子這些東西……
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研究《刑法》，這究竟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