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如君   第四卷 第十九章 思念悠悠
    自從你走後,思比黃蓮苦。燈火夜闌珊,星月同消瘦。

    自從離別後,輾轉無眠夜。相愛難相守,人比黃花瘦。

    千里寄相思,與君共藍天。何日能相逢,何時才聚首?

    當面訴別情,你我心依舊?花間一壺酒,同消萬古愁。

    狼毫一筆一劃細細渲染於紙上,不復往日的行雲流水;一點一橫、一勾一折都是對她的思念,思念悠悠、連綿不絕,白了人頭,瘦了壯志。

    短短幾月,卻似已過滄海桑田。

    放下筆桿,他小心地捧起墨跡,慢慢風乾。每日有事做,除了夜晚難熬,白天倒是過得飛快;可龍軒王以「蘇狀元的身體過於羸弱」為名硬生生放了他三個月的假來休整;可是,清閒下來的他,瘦得愈發厲害。

    他知道,這是心病,還得那人來醫。

    可是,天各一方,這治癒的良藥太過於遙遠,蘇老夫婦只有乾著急的份;自家閨女已經可以放心得托付給慕容皓,只有眼前的這個兒子,讓他們老夫婦分外心疼卻也感到無措。

    很多事情非人力所能避免,很多事情,不是你全力以赴了就可以實現。就如他想要徹底忘記她,不讓她來影響自己的生活,卻怎麼也不能忘記。想念滲透了他的骨髓,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他,想她。

    幻想著彼此可以夢中相會,可她竟然那麼吝嗇,硬是一次都不曾出現在他的夢中。

    夜半驚醒,他一個人摟著冰涼的被褥,蜷縮在床角,仰望著床頂,一直無言地坐到天明。

    他覺得他要瘋掉了,可是他沒有;他覺得他想追逐她而去,可是他也沒有。他形如枯槁,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可生命若是缺少了它,和殭屍又有何區別?都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以前即使分開,他依然覺得彼此可以相聚;可是現在,這遙遙無期的期盼日日噬啃著他的心,扣挖著他的肉,吸食著他的血。

    他絕望了,對她的絕望,也是對自己的絕望。

    人在悲觀消極的時候,往往容易把失望演變成絕望。這時候,很多人選擇自暴自棄,甚至自虐。可是,他也沒有,若非要說自殘的話,他殘的也是他自個的心。

    心若在,夢就在;心不全,夢亦難全。

    清冷的少年,抱膝坐下京城一品樓的樓頂上,靠著天窗,他直視著前方的煙波浩渺。

    樓下是熱鬧而噪雜的人流,夾著用餐與交談聲聲;獨他,靜靜坐在樓頂,滿身的落寞與孤寂,愈顯形只影單、飄渺若仙。

    江面上,點點帆船,載著漁人的期望;他甚至不敢再給自己希望,因為希望,更害怕接下來的失望;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他寧願自欺欺人地活著,只為了年邁的雙親,只為了答應她的那個承諾: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對於他來說,何其艱難;可為了她,他願意嘗試。

    他不是個懦弱的人,但自與她相愛後,他就變得患得患失,再也不是他自己。他可以曲線達成自己的目標,可是他永遠忠誠於自己的感情。他的世界裡,再也不會出現遷就,若要將就,他寧願什麼都不要。

    天地在江面相接,連成一線;一輪落日,正漸漸下沉;夜幕即將降臨,天明還會遠麼?

    黑暗即將到來,他的光明還會遠麼?天青色的人影,靜靜靠著天窗,雙手依舊摟抱著雙膝,逐漸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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