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趙昂追問。
漠芙冷冷的看著他,笑得更加肆意:「好個大瀛皇帝,好個九五之尊,呵,你好可憐,難道你竟不知道,竟看不出沐纖紜愛的人是歐陽夙,是那個失去記憶,年長她十幾歲之多的男人!」
趙昂大駭,眼神凝凍在漠芙狂笑的嘴臉上,許久,只聽到女人可怕的笑聲響徹雙月宮,久久不絕!
趙昂心裡百轉千回,眸光千變萬化,隨而卻是一笑:「你想陷害她是不是?」
漠芙一怔,止住笑意。
趙昂向外大喝一聲:「來人。」
瑩心與內侍匆匆進殿,見到眼前情形,紛紛跪下身去,趙昂抬眸一望,沉聲道:「傳朕旨意,容妃漠芙貶入冷宮,所有楚詔國親族皆發配南疆服刑,叫他們去最艱苦的地方,做最低賤的事情,永世……勞作苦役!」
「不!」漠芙幾乎失聲的叫喊,她沒想到,這樣說,竟會更加激怒了他,沒想到,他竟會不信,或是……半信半疑,卻將怒火全數發洩在了自己和楚詔國親族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突然變得這樣可怕?為什麼……他的心裡重新燃起了對於楚詔國的仇恨與怨毒?!
「不,皇上,放過我的親族,放過我的親族!」漠芙大聲的哭喊,幾乎絕望的拉緊趙昂衣角,趙昂狠狠甩開她:「留你一命,已算對你這月餘的侍候留著情分,不要得寸進尺!」
漠芙跌倒在地,趙昂甩身而去,漠芙望著他,淚水淹沒了美麗眸子,她狠狠凝眸,幾乎失去心智:「趙昂!」
她一聲大喝,隨而迅疾站起身來,拔下發上纖長的金絲簪子,直直向趙昂心口刺去,趙昂回身之間,大驚,卻見那金光閃閃的尖利鋒芒直向自己而來,他連忙閃身,抓住漠芙刺來的手腕:「你瘋了!」
漠芙瞪住他,臉容扭曲:「放過我的親族,放過我的親族!」
她嘶聲裂肺的喊叫,驚動殿外侍衛,侍衛們奔進殿來,趙昂用力甩手,將漠芙甩向侍衛一邊,漠芙再欲上前,卻被侍衛趕忙押住。
「帶下去,關入天牢!」趙昂怒喝一聲,漠芙淚水淹沒了容顏,她不聽的嘶喊:「趙昂,你會有報應,你會有報應,放過我的親族,我一個人去死,一個人去死!」
喊聲逐漸淹沒在夜色裡,趙昂憤怒甩袖,踏出雙月宮去,只留著瑩心和內侍跪在地上,顫顫發抖!
漠芙公主以意圖行刺之名被關入天牢,同時歐陽夙被釋放,纖紜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與紅綢一同來到天牢,她想到了漠芙許是會與趙昂有激烈爭執,卻未曾想,她竟會用行刺這樣極端的手段。
來時,也遣莓子去打聽了,方知趙昂竟連楚詔親族一同遷怒,便難怪漠芙會這樣激動。
一路急行,心裡尚有許多疑問欲向漠芙問清。
天牢門前,兵衛林立,擋在纖紜身前,為首的上前道:「淑妃娘娘,天牢重地,未有皇上手諭我等不敢放行!」
纖紜容色肅然,眉峰凌厲:「我有要事,必要向漠芙公主問清,若是耽擱了,你們可擔待的起?」
為首侍衛稍作遲疑,仍舊低眉道:「還請娘娘恕罪。」
纖紜眉心一蹙,紅綢欲要言語,卻被纖紜素手一攔,細眉微微挑動,冷笑道:「好,那麼,我這就回去,向皇上討上道聖旨來,毫無不可,只是……我這個人心胸狹窄,怕是會有些記仇。」
說著,眼神狠狠一凝:「到時候,便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憤然甩袖,紅綢亦冷靜下臉色,淡淡道:「你們難道沒有聽說容妃因何下獄嗎?」
一句話,倏然令天牢守衛震動,為首的更加凝重了神色,容妃漠芙行刺皇上,聽聞乃是得罪了沐淑妃,而另皇上震怒,爭執之下為之,想來不禁心頭寒戰,連忙追上前去:「淑妃娘娘留步。」
他們自知,枕邊之言凌厲如刀,於宮中多年,自當銘記心裡,若要生存,還要眼明耳聰,看得清這宮中形勢!
沐淑妃,皇后都要讓她三分,太后亦無可奈何之人,隆寵正盛,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纖紜瞥他一眼,煙水雪眸被秋陽聚攏一層寒氣,為首侍衛退在一邊,低聲道:「小人無意冒犯娘娘,還望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說著一禮:「淑妃娘娘請。」
纖紜柔軟裙裾一拂,轉回身去,神色卻倏然暗淡,滯住了腳步,紅綢隨著抬眼,亦是微微一滯。
只見自天牢中走出一男一女,男子神色疲倦,卻依舊颯朗清逸,女的容色秀美,卻依舊眼有陰雲,正是歐陽夙與芊雪!
芊雪望著她,冷冷一笑:「淑妃娘娘好大的威風。」
纖紜不理會,只是望著歐陽夙平靜無瀾的雙眸,他看著自己,再不曾有石室中的糾結於疑問,他似乎釋然了,只淡薄的看著她。
莫名所以的攥緊衣袖,壓抑下心內澎湃的悲傷。
她本以為,她亦可以安然以對,可是望見歐陽夙如此清冷的眼神,仍舊止不住滿溢的痛苦!
她微沉口氣,凝白面容被秋陽染上淡淡憂色,秋陽似格外耀目,直令眼眶酸澀難禁。
她緩步向天牢內走去,芊雪扶著歐陽夙,一瞬擦肩,彷彿一生那麼長!
她沉住步子,竟感覺全身酥軟,無端牽動心脈寒毒,猛烈咳嗽幾聲,紅綢連忙扶住:「纖紜……」
纖紜微微側目,餘光望著那青色衣角翩然飛揚在秋風裡,未曾做半刻停留!
她惘然笑了,沐纖紜,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歐陽夙的目光不再為你流連,歐陽夙的衣角不再為你糾纏,歐陽夙的步子不再為你停留!
可是為什麼……心仍舊這樣痛,幾乎摧毀她掩飾了這樣久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