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傾城 禍國妖妃 韶華凋3
    芊雪一怔,一雙淚眼望著歐陽夙落寞背影:「大哥……」

    本欲出口,終究欲言又止!

    纖紜,沐婕妤的名字,她聽皇上喚起過,可是為何,自大哥口中喚出,卻別有一番溫柔?

    芊雪拭去淚水,抽噎道:「大哥,你會保護芊雪嗎?」

    歐陽夙側眸,微微一笑:「會的,可是芊雪,我……亦不會令人傷害纖紜。」

    芊雪身子陡然一震,盈盈淚眼凝結住視線,窗外月影涼薄,籠著眼前熟悉陌生的人,眼神空濛無光,突地涼霧溫度。

    曾經,攜手與共,生死相隨的大哥,如今落寞的眼光中,只有那絕色女子的嫣然笑容,似乎在他的眼裡,她便是天上臨降的謫仙天女,純而不沾塵世一絲埃塵,彷彿這世間所有關於她的流言,都是子虛烏有,與她無關的。

    恨意無端端充斥心扉,曾經她以為自己亦是溫婉無求的女子,可是今天卻赫然發覺,原來所謂妒火中燒,真真可將人心肺俱焚,幾乎化作灰燼。

    十指緊扣,隱在繡紋精緻的薄被下,秋已寒,這被襟早不足以抵禦,可是比著這「關雎宮」內的寒意,卻不過而已。

    歐陽夙回過身,心內亦不曾有過如此糾纏,他望著芊雪嬌弱萬般的淒涼容顏,他知道,他不該如此說,可是,他卻不得不說。

    纖紜的一字一句亦始終縈繞在心,芊雪出宮之心如此急切,若是……

    他不敢想!

    「你好好歇息,那藥還要再服一次。我會吩咐莓子。」歐陽夙低眸,俊朗眉目如夜色沉重:「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看我!芊雪失神的坐在床上,恍若不聞!大哥,你是來看我,還是來看沐婕妤呢?

    望歐陽夙轉身而去的背影,似乎從不曾這般刺目,彷彿是沉沉天幕下扎眼的鳳凰木,開著殷紅血艷的花,一縱挺拔沖天,卻有鮮紅熾熱的血色綻放在眼眸中。

    芊雪狠狠凝眸,大哥,你變心了是不是?還是……那潛藏在你琴音中三年的人,真真……便是沐纖紜!

    不甘與痛楚糾結在眉心間,嬌艷紅唇不復了適才的蒼白無色,被鮮血染成了明麗的紅。

    ※芊雪遭逢皇后滅口,纖紜回到寢殿猶自不能心安,看來「鳳元殿」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湧,她看自己始終是不順眼的。

    紅燭幾乎焚盡了,有淡淡煙燭殘香,纖紜方才發覺已是近了天明。

    走近床邊,推窗而望,涼洌的晨風拂面而來,便吹開了滿心糾纏的頭緒。

    「關雎宮」粉紅純白的風信子飄飛如雪絮融融,一點一滴落滿窗欞石階,白玉階台覆著風信子淡淡醇香,彷彿俱是落在了心頭上,令心境安寧下些許。

    想這重重宮闕、遙遙圍牆,圍禁了多少女人的心與情望?而她所希翼的,卻並非這奢華的宮殿或帝王的隆寵,只是為了那滔天血債、萬丈仇深,可是,她卻不得不介入其中,親手斬斷別人的夢與希望,若是沒有自己,至少,楊辰妃會是滿足與歡欣吧?只聽聞她是靜好賢淑的女子,那麼,這些之於她便已是足夠!

    可是如今,皇上一心冊自己為淑妃,位次僅在皇后、辰妃與杜貴妃之下,她不覺料想,最是憤恨的該是皇后,而最是傷心欲絕的卻該是楊辰妃!

    一陣風香,粉紅的花瓣兒落在指尖上,纖紜抬眼而望,漫天花雨籠風涼,轉眼,竟已是冬了!

    十一月的氣息已有了微微冷厲,拂進重衣裡,心口竟是寒的。

    纖紜倏的閉緊軒窗,目光凝沉在桌台燃盡的燭上,凝指觸上那才幹澀的燭水,仍舊微微發燙,尖銳的疼,令她凝了眉。

    緩緩坐下身來,淑妃,其實於自己全無意義,只是她不懂趙昂,為何只為自己,便可捨棄了五年來的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因為愛嗎?纖紜心底竟有一陣寒意,眼前是趙昂似在咫尺的凌厲眼神,身子不禁一瑟,愛,怕之於他來說太過虛無!

    可是,那又是為何呢?

    百思不得其解,但這接連中毒一事,卻令她豁然明白,若要在這宮中生存,位份與出身是極重要的,自己的南榮家世女既是有名無實,那麼,淑妃之位,她,便不可不爭,否則不更被人看輕了去?

    況且如今……

    酸澀與苦楚再次襲滿心頭,那整整壓抑了一晚的鬱鬱,怕只能永久掩埋在心裡。

    歐陽夙,他……既已是與人終身相許,那麼自己此生便只剩下一件事——報仇!

    想著,便聽莓子自殿外小心傳話:「婕妤,皇上傳了話來,說早朝後,便駕幸『關雎宮』。」

    纖紜聞聽,淡淡道:「知道了。」

    趙昂要來,不在她預料之外,如今宮裡宮外恐早已沸騰的傳聞,一定困擾了他。

    昔太后與皇后極力反對,又要顧及楊辰妃不致太過傷懷,想此時的趙昂定是焦頭爛額的。

    纖紜落座於鏡台邊,徹夜未眠的疲憊令眼角眉間有微微倦意,命莓子與自己梳洗了,挑了明艷的柳葉絲桃紅寬擺裙,映著窗外飛揚的粉紅花白,風一拂,落香便繡了滿裙,遮掩了整夜的乏色。

    只待趙昂來時,以平潤之色迎了,言說間絲毫不露痕跡。

    趙昂遣下眾人,只望著纖紜,冷峻的臉,浮著沉重。

    纖紜察言觀色,微笑道:「皇上可是為冊妃之事如此煩惱?」

    趙昂深沉眉心更似凝結,只微微驚異後,便隱在眼眸最深處,淡淡道:「朕知道你不在乎。」

    「我在乎!」纖紜忽的一句,柔韌如常、清冷似昔,只是這一句,多少在趙昂心思之外,不禁恍惚追問:「什麼?」

    纖紜目光如雪,似笑非笑:「我說,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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