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 道是無情卻有情 竹林幽風
    白玉之瞥她一眼:「你懂什麼?」

    「我不懂,你卻可以告訴我。」慕容蕪對白玉之的舉動越發好奇,他的樣子是果然存著心事的。

    白玉之卻不再說話,將水紅紗疊好放在一邊。

    他看向慕容蕪轉開話題:「剛才你說要用整壇喝酒?你可知那梨花香的後勁?」

    慕容蕪笑道:「自然知道,我若是沒有完全把握,如何會誇下海口?」

    白玉之看看她:「倒是看不出你有這等酒量?」

    慕容蕪容色忽然一滯,她微微側眸,望向對面的季芸與慕容雪,她們似乎也在看著她,她低聲說:「從前,我不常回家,便和江岳山他們在醉月樓喝酒,最多的時候喝了整整一夜,都不知喝下了多少,只知道最後不省人事,還是江岳山將我背回家,交給大哥。」

    白玉之酒杯在唇邊微微一滯,他知道他觸動了她的心事。

    「都是些過去的事,若你願意,今後便不會再有這樣的日子。」他的話說得平平淡淡,看慕容蕪一眼,目光著有意味。

    慕容蕪卻沒有抬頭看他,她明白他的意思,可心裡的那個坎兒卻還是過不去。

    她感覺,對於白玉之,她有著不知不覺的畏懼與距離感。

    「你覺不覺的奇怪?」這次,改慕容蕪轉開話題,她望向阜疆王子一邊,「為什麼那個阜疆奉為神明的神女,會獨獨那般畏懼公主?」

    白玉之低頭,飲酒:「這……是他們阜疆之事,我怎會知道。」

    「你竟不知?」慕容蕪微笑說,「我以為這天下事情都在你的掌握呢……」

    她雖然是玩笑,卻帶了點責怨。

    此時,歌舞聲漸漸止住。

    舞袖翩然的女子一一退去,李銘輔目光掃向台下眾人,舉杯起身:「各位,今夜大宴,朕心頗是歡愉,一來,有阜疆王子、公主、還有天賜神女的大駕光臨,二來,斗彩大會在即,能夠邀請到三家制香名門共赴於此,真乃幸事,朕敬大家一杯,之後,會有宮廷樂師與宮廷舞姬的水袖舞,還請各位共賞。」

    李銘輔說著,將一杯酒飲盡,台下眾人紛紛起身,回禮,一幹到底。

    李銘輔遂又望向阜疆王子:「王子遠道而來,締結盟約,趁著今夜,朕亦將朕的皇妹十三公主交給王子了。」

    阜疆王子聽聞,立時起身,眼光望向李千姝,站在一邊的李千姝卻只是冷眼相對。

    阜疆王子道:「這麼說,皇帝陛下便是同意兩國和親。」

    「自然。」李銘輔笑道,「自此我大粵朝尊貴的公主亦是你阜疆王妃。」

    「好,皇帝陛下果真是痛快人。」阜疆王子顯然大悅不已,雖然他看得出李千姝的不情願,卻依然笑著舉起酒杯,「皇帝陛下誠意,阿流爾銘記在心,斗彩大會結束之時,也便是我兩國永結親好之際。」

    說著,一飲而盡,李銘輔亦飲盡了杯中酒。

    他看一眼李千姝:「千姝,去……等下歌舞之時,你便陪著王子四處走走,領略一下行宮夜色之美。」

    李千姝冰冷道:「是。」

    擱下酒杯,李銘輔的眼光看向了慕容蕪,慕容蕪心裡一顫,她避開來,可是卻知道,李銘輔相約之事,總是要去的。

    適才,沒有喝下那一罈子梨花香,沒有假裝醉倒的機會,白玉之又在身邊,不知如何是好。

    「你坐著,我去透透氣。」正當慕容蕪思量之際,白玉之卻忽然起身離開。

    慕容蕪不及反應,他一襲白衣拂過眼前,已經闊步而去。

    她凝眉不解,想要叫住他,卻還是住了口,她低頭吃一點糕點,本是香甜膩人的糕點,吃在口中,卻索然無味。

    歌舞聲似乎吵鬧不堪,令人心裡煩亂。

    她無意望向阜疆王子一邊,心裡卻是一驚,阜疆公主呢?艾麗莎呢?為什麼坐上只剩下了阜疆王子阿流爾和葛蘭蘇霓?

    她心裡莫名的有些想法,艾麗莎與白玉之是同時消失的嗎?

    她正想著,身後有一個人的聲音細細的響起來;「白少夫人,陛下有請。」

    慕容蕪一怔,看向他,那是個內監恭敬的低身對她說。

    她道:「在哪裡?」

    內監小心回話:「皇上說,少夫人自然知道。」

    慕容蕪心一顫,看來,她還是要去面對的。

    ………………

    夜風忽然變得急促,吹得水榭歌台紗幔飛揚,一簇簇一團團錦繡在秋夜風中蕩漾不已。

    遠離瓊台,遙遙聽著那一縷縷歌聲。

    終於有一絲寧靜。

    慕容蕪在內監的引領下來到竹林,一片幽翠的竹林,帶著清新的味道。

    一人身姿高挺,背影如山,站在一片竹林當中,沉靜中見穩妥。

    內監悄悄的退去了。

    慕容蕪看他一眼,又看向李銘輔,低身行禮:「參見皇上。」

    李銘輔回頭看她,伸手想要扶她起身,卻被慕容蕪退後一步避開了,她逕自起來,道:「陛下召見民女不知所為何事?」

    幽幽竹風,李銘輔龍眸忽而黯然。

    「你果然不知嗎?」

    慕容蕪道:「請恕民女愚鈍,民女只知今夜此來,乃陪同夫君共同赴宴,共商斗彩大會。」

    夫君!李銘輔苦笑一聲,半晌,才幽幽的說:「你的夫君,可不是個簡單的人。」

    「自然不是。」慕容蕪口吻是有些驕傲在的。

    李銘輔看她一眼,唇角一挑:「我指的是他傾國傾城的樣貌,說實在的,在見過他之前,我從不相信男子也可有那般絕色,而所謂絕色傾城,原來果真是有道理在的。」

    這番話,令慕容蕪有些不懂,她凝眉看著他。

    李銘輔解釋說:「呵,你沒見天賜神女對白公子一見鍾情,差點失態嗎?這樣的男子,有時候也許只是點一點頭,便可以抵得上千軍萬馬。」

    慕容蕪依然緊皺眉頭,李銘輔的笑意裡似乎別有用意。

    「在阜疆,天賜神女的地位最是尊貴,誰人都不可侵犯,若得天賜神女垂青,便等於得到了整個阜疆!」李銘輔的眼光忽而變得暗影重重。

    慕容蕪一驚,她著實沒有想到,李銘輔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而他的意思是什麼?

    她不語,只聽他繼續道:「這樣……不但我大粵可得長治久安,以免邊患,說不定……」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用心似的看一眼慕容蕪,眼裡依稀寫著「野心」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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