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 道是無情卻有情 若愛重頭
    不知不覺,他們二人已策馬來到一片荒丘。

    天色漸暗,四周清冷空曠,隱約傳來野獸的哀鳴似的,嗚嗚咽咽,如泣如訴。

    慕容蕪望著這一方天地,心裡忽然漫起了彌天大雪。

    那一片蒼白的雪色,冰霜天地,又乍然出現在眼前!

    這裡……他怎麼會……知道這裡!

    「你……」慕容蕪淚眼濛濛,望著他:「這裡……你怎麼會知道?」

    白玉之翻身下馬,亦將慕容蕪扶下來,

    他拉著她向前走,二人一時無語。

    「你娘葬在這裡,是不是?」白玉之靜靜說。

    慕容蕪淚水飄零,朦朧天色,水霧漸漸在眼眸深處散開。

    她強忍著,卻終究淚流成河。

    白玉之將她摟在懷裡:「這裡…是你母親的陵墓?」

    慕容蕪望著前方,那被雜草掩蓋著的土丘,沒有名字、沒有墓碑、沒有一切……

    四周荒蕪,只餘一片秋殺荒涼中,小小的一個土丘之上,寸草不生,周圍,只零零星星地長著幾株枯黃的草。

    了無生機、寂寞是死!

    白玉之幽幽道:「為何不為你母親立碑?種些她愛的花草?修葺一番?」

    慕容蕪心中一痛,回想著小時候那些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她的心裡,便全是恨!

    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三世宮廷御用的慕容家正室夫人,死後居然只葬在了一片荒郊,甚至連墓碑都沒有。

    慕容蕪輕聲道:「季芸不知她葬在這裡。」

    當日,母親病逝,季芸竟說她死得不明不白,更冤枉她得了怪病不吉利,若不以烈火焚燒成灰,撒之荒野,則怕感染他人或遭上天報應。若不是哥哥當年已經懂事,四處求人將母親遺體安葬在此,只怕今日便連個祭拜之地也無。

    白玉之看著那一片光禿禿的土丘,心下惻然,他單膝跪在地上:「你的娘……總還是愛你的。」

    慕容蕪一怔,淚水斷了,白玉之的側顏被黃昏的天染成淒涼的顏色。

    白玉之忽然自懷中掏出一支短簫。

    悲慼若訴的簫聲,慟而憂傷,行雲凝留、流水枉斷。

    隨著那簫聲逐漸停息,慕容蕪的淚水也干了。

    白玉之將短簫收好,慕容蕪自發上取一支白玉蝶簪,緩步走上前,她正要將簪子插在土丘之上,白玉之卻忽然說:「別碰!」

    慕容蕪嚇了一跳,急忙縮回手,白玉之聲音陰沉道:「有毒。」

    慕容蕪一驚,白玉之,他究竟為何會知道自己的母親葬身在此,並且……連她的母親是中毒而死都知道嗎?

    她望著他,疑惑不解。

    而白玉之只是悲憫的望著那光禿禿的小土丘。

    多少年了……這毒猶不散去。自慕容夫人枯骨腐屍裡悠悠散發,滲到這土丘中,才會令這塊土丘寸草不生吧?這是怎樣的奇毒,多少年前又是怎樣地折磨過一個無辜的女子。

    「若不是有毒,不會只有這土丘周圍寸草不生。」白玉之為疑惑的慕容蕪解釋。

    慕容蕪瞭然,可他為何會知道母親葬身在此?她依然不明白。

    「我母親,的確是中毒而死!是季芸……是季芸害死了她,她說母親有病,可是我知道母親沒有,她為母親找大夫開藥熬藥,可那一碗一碗都是毒藥!」慕容蕪聲音再見哽咽。

    「我懂。」白玉之站起身,將慕容蕪摟在懷裡。

    他的胸膛任她哭泣。

    慕容蕪的淚,越發肆意,白玉之低聲安慰:「你是看著你的母親死去,而我……是被母親利用,每天端一碗毒藥給自己的父親。」

    慕容蕪一怔,淚眼望著他,她從來不知道,白玉之的心中隱藏著這樣沉鬱的傷痛。

    她不知該說什麼:「所以你恨你娘,卻更恨自己!所以……你願意替她也替你還這筆債,你不能對不起白家,是為了你爹,你替你娘做事,是為了你娘……」

    白玉之默然。

    許久才說:「不錯,我雖恨她,可我卻知道,她亦是被白夫人折磨而心裡生下了這樣的恨!她雖然是被人利用,可她自生下我後,是真心想得到爹的看重,只可惜爹的心裡只有胭脂!」

    「可你之前並非這樣對我講。」慕容蕪隱約記得,不論是白玉之還是白家上下,甚至街頭坊間所流傳的都是白玉之生母賢淑美麗,遭白夫人嫉妒,迫害致死。

    白子棟傷心不已。

    白玉之笑笑:「所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還有過去……我希望……你我都能夠從此忘記……從新開始……」

    月色下,慕容蕪長裙隨風而舞,神色淒然,她望著他,目光迷茫:「你……」

    白玉之低頭看她,輕輕吻她的淚眼:「我們……都忘記過去,好不好?」

    他的吻,輕而溫柔。

    慕容蕪心裡忽然明敞溫暖,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今日,他徹底擺脫了母親從前的掌控,而自己疑神疑鬼的不安,他一定看在眼裡。

    為什麼娶她,真的這麼重要嗎?

    慕容蕪忽然笑了,只要他們此刻是相愛的,又何必執念?

    她點點頭,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

    騎馬一路緩行至府門口。

    白玉之勒馬,將慕容蕪扶下馬背,身後忽然傳來女子嬌脆的聲音:「哥哥……」

    白玉之聽聞,眉頭略微一皺。

    只見白雪卉從府門內跑來。

    白雪卉看一眼慕容蕪,臉上並無親近之意。

    白玉之亦只是淺淺道:「夜裡風大,你跑出來,等下你娘又要來怪我。」

    他淡淡看一眼身邊侍女,侍女臉上一僵,立時低身道:「公子,少夫人,奴婢實在攔不住小姐。」

    白雪卉幾日不見白玉之,最後,還是自顧若蓮那裡得知,白玉之冒死上萬古山尋找慕容蕪。

    適才還是擔憂害怕的樣子,可見了白玉之安然無恙的回來,猶自歡天喜地地喊著:「哥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白玉之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聲。

    雖只是淡淡一聲,卻足以令白雪卉意亂情迷,她淨歡喜得紅了臉,跟在白玉之身後亦步亦趨:「哥哥下次你要去哪裡,帶上我好不好?」

    白玉之沉默不語,只是加快了腳步,落在身後的慕容蕪也不急,只是跟在他們後面。不露聲色地緩步前行。

    白玉之終於被白雪卉纏得煩惱,出聲喚道:「蕪兒。」

    ………………

    晚一點還有一章^^大概八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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