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調教 第3卷 獨寵柳妃
    花顏就這樣愣愣的站在宮中的石板大道上,整個人有些頹廢,一直呆呆的看著前頭空蕩蕩的路,只要她努力的往前追,一直追到崇陽宮裡頭,肯定就能追到懷亦,可是追到了後她又能講些什麼呢?

    要她與赫連懷亦解釋道,她是一時急昏了頭才說出那番話?

    還是要讓她告訴他,阿語愛的是懷亦,而不是念錦哥哥?可是花顏現在明明連自己愛的是誰都不知道啊……她到底愛的是誰?一直都不肯正視的問題突然就這樣擺到了檯面上。

    花顏覺得現在腦子裡頭就如同一團亂麻似的攪在一起,韓念錦和赫連懷亦正在她腦子裡夾刀帶棒的鬥來鬥去,整個人只覺得好煩好煩,像是在腦裡塞了漿糊,完全不知道此時要做什麼。

    繼續追上去麼?可她已經沒有了要追上去的念頭……

    她確實是放不下念錦哥哥啊……他並沒有說錯……所以是她的錯,全部都是她的錯。

    是她沒有臉面再見赫連懷亦……

    花顏身子向後一個趔趄,失魂落魄的準備往回走,突然一道甜美的聲音喚住了她:「貴妃娘娘,小心」。

    花顏轉頭一看,映入眼簾的便是面帶笑容的上官靈兒,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同樣的妃嬪裝扮,頭上四支金步搖,顯得整個人脫俗又貴氣,一身柳綠色,臉上帶著幾分冰冷的傲氣,她的身後還跟著四個丫鬟,此時正齊齊的像花顏行禮,而她站著未動。

    花顏沒想到又見上官靈兒是在這種時候,而另外那個不朝她行禮的人又是誰?

    「娘娘身體不舒服麼?用不用奴婢去代傳太醫?」上官靈兒見花顏有些虛浮,於是貼心的問道。

    花顏搖了搖頭,她穿的是常服,整個人突然猛從齋月宮裡頭跑出來,難為上官靈兒還認得出她。

    花顏突然回過頭看了那個一身柳綠色衣裳的妃子,覺得有些面熟卻又記不起來,只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上官靈兒常年伺候陰太后習慣了,察言觀色的技巧高人一等,花顏這簡單的一眼她全看在眼裡,她笑著朝花顏一福,又朝紀宓柳一福,說道:「這位是前幾天冊封的柳貴妃」

    花顏的小心肝猛然的抽了一下……懷亦,這麼快就冊封了別的妃子?還是前幾天冊封的……為什麼她不知道?難怪她不用朝她行禮。

    花顏明顯的在紀宓柳身上看見了「目中無人」這個詞,她的傲不同於陰凌萱的傲,眼前這個站著如柳一樣的女子有著冰霜一樣的寒冷。

    花顏記起來了,紀宓柳就是當日進宮四位妃子中的柳德妃……夜宴上還劍舞一曲,眉眼之中,眼波流轉,扣人心弦。

    隱約中花顏好像讀懂了什麼,為何突然她會出現在去崇陽宮的宮道上?那是連她也沒用去過的地方……沒有任何妃嬪去過,為何紀宓柳能自由前往?

    難道……紀宓柳和懷亦?兩個人?花顏終於驚慌起來,她看了紀宓柳一眼,只見她穿著的衣服布料是極好的,雲錦滾繡翻邊,花顏再次一個踉蹌,這不是今年春至的貢品麼?花顏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她只是誤闖進了赫連懷亦所設的溫情世界,什麼懷亦阿語,什麼齋月宮,什麼月齡月桂,西洋麻將湊一桌……都是假的。原來從她愛上他的那一刻,他就設了一個牢籠將她放在裡頭,像是在這世上隔開了一個蒼穹,那個世界裡頭只有懷亦和阿語。(前文:赫連懷亦沉寂在自己編織的夢裡頭,久久不肯醒來。)

    當一切隱藏在背面的事實都見了光,被愛情麻痺了太久的花顏突然覺得有些接受不了,只見花顏的臉色都微微的變得蒼白,連笑容都是那麼的牽強……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讓她這麼快就猜到這個事實?

    在她看不見的背後,他還安排了什麼?說好的共同進退的他,原來早已背叛了這個盟約……花顏的臉上突然噙上了一絲冷笑,懷亦,你終究不是懷亦啊……你不是阿語的懷亦,原來懷亦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他們的世界原來一早就有了紀宓柳,那麼,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呢?是不是還有更多的人?原來她也只是他的其中之一……是不是在紀宓柳的世界,她也是他的唯一?這個事實太可怕,花顏覺得自己好像被背叛一樣。

    「貴妃娘娘?」上官靈兒突然叫了花顏一聲。

    花顏頓時覺得這個稱呼好刺耳,「不要這麼喊我」

    花顏現在誰都不想理,她突然返身就往回走,上官靈兒正欲開口,一直從未說話紀宓柳開了口:「靈兒,不去你便獨自留在這裡」說罷她便提步往崇陽宮走去,四個丫鬟也急忙的跟上。

    上官靈兒看了花顏一眼,還是返身跟著紀宓柳一起走了。

    上官靈兒是陰太后身邊的貼身女官,如今陰太后被軟禁在慈永宮,她應當也是被禁足或者直接賜鳩酒送上黃泉了……如今她在這裡,說明她一直以來都是赫連懷亦的人……她是懷亦的人……也是懷亦的人,那麼上官靈兒與紀宓柳……

    花顏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除了碧落她什麼都沒有。好像是一刀切斷了兩個人,她與碧落在宮中與世隔絕,而赫連懷亦與紀宓柳,弘子騫,上官靈兒,南宮軒逸,皆空高僧所在的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

    花顏突然覺得這樣的皇宮像個空殼,至少對於她來說是個空殼,她除了懷亦,找不到任何相識的人……現在她的心裡頭百般滋味,突然覺得那個日日在耳畔說話的人不見了,離得好遠好遠……念錦哥哥不在,她什麼都沒有了……究竟是為何,走到了這般田地?

    花顏渾渾噩噩的走回了齋月宮,這是一個華麗的牢籠,碧落方才被花顏撞傷了,月齡正在給碧落上藥,見花顏回來她立即起來行了個禮。

    花顏突然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她瞧,突然花顏噗嗤笑了出來,朝月齡問道:「月齡,宮中幾個貴妃呢?」

    月齡猛然抬起頭來,張了嘴卻不說話,爾後才緩緩道:「皇上這麼喜歡娘娘你,宮中又無後,自然只有娘娘你一個貴妃」

    花顏聽罷「哈哈」的笑了起來。朝月齡說道:「是啊,自然只有我一個貴妃」

    月齡不懂花顏是什麼意思,見花顏神色如常找不出什麼怪異的地方,只好陪著笑,繼續給碧落上藥。

    花顏終於明白了,這齋月宮是一個牢籠,是赫連懷亦為她說修建的牢籠,將虛幻與真實隔絕起來,讓她沉溺在他的臂彎之中。

    花顏轉過身,喊月凡:「把我的綠綺取出來」

    這回換碧落一愣,「小姐?」綠綺是小姐的琴,此琴乃絕世高人所做,琴聲散開方圓皆可聽見,可小姐已經很久沒有彈琴了啊……

    月凡拿來了琴,花顏接過了琴,將琴擺在了窗邊,坐下來調了調音色。

    懷亦,琴聲如人,綠綺之音,你能不能明白?這裡頭是對你的絕望,懷亦,我原以為是我說的那句話傷到了你你才走的,然而為何我看見的事實卻不是這樣?

    花顏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面,清瀲絕色的紀宓柳與懷亦在金黃色的龍塌上相擁而眠……兩人赤忱相對……

    花顏這才發現她其實是在意的,無論是陰凌萱,還是現在的紀宓柳,花顏突然害怕起來,她害怕知道更多的真相。

    花顏心中鬱結得不行,她現在只想好好彈一曲,她只想要一個解釋。懷亦,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花顏素手彈了起來,那音律宛如仙樂,月凡月軒她們立刻就驚了,之前眾人皆傳這個洛貴妃一曲要人命,以為她真的不會彈琴,可是如今聲音頓時傾瀉出來,不過是幾個音律就這般好聽……回轉之間聽的人也跟著疼痛起來。

    貴妃,她還沒有成為皇后的時候,赫連懷亦已經立刻讓紀宓柳成了貴妃,他們之間究竟還有著些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花顏埋頭彈著,整個人融入了琴曲之中,那些美好的曾經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這……」月齡驚呆了。

    月奴則循聲從後庭走了出來,一曲《鳳求凰》彈得凝重,琴聲絲絲縷縷飄揚出去,忽然齋月宮掛在廊上的鳥兒發起狂來,撲騰撲騰著翅膀想衝出籠子,齋月宮豢養的奇珍異寶全都鬧騰起來。

    「這是怎麼了?」月年突然驚叫起來。

    遠處崇陽宮裡頭,赫連懷亦站在頂樓的廊上俯視整個大興皇宮,紀宓柳站在他的身邊,頓時變得柔情萬千。

    赫連懷亦緊抿著唇與紀宓柳賞著風景,蓮英拿著拂塵在他們身後站著,不敢說話。

    突然就是一陣琴音傳來,崇陽宮栽種的梧桐林裡頭的鳥兒頓時被驚得飛了出來,赫連懷亦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僵直,他擱在欄杆上的手驀然收緊,「誰彈的曲子?」他的語氣極度不悅的問向蓮英。

    蓮英在宮中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曲子,能把鳥兒驚飛起來,此人必定是琴藝高超,連鳥兒都為之動情聲色。「聽這琴聲似乎是從齋月宮傳來的」

    紀宓柳攬著赫連懷亦的另一邊手,她清冽的眼中突然就多了幾分讚賞,只見她吟念到:「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洛貴妃彈得不錯,只是這聲音裡頭多了幾分悲傷,破壞了韻味」

    「你方才來的時候遇上她了?」赫連懷亦問。

    「是」紀宓柳直言不諱的答道。

    赫連懷亦心裡疼得抽了一下,一時無言,斂著的面容還是那麼的俊美卻多了些苦楚。他為她編織的夢總有一天是要破碎的,他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他是一個帝王。

    現在她洛家風光已無限,赫連懷亦笑著攬過紀宓柳,像是在朝紀宓柳說,實則也是對自己說:「愛妃,既然有人彈琴,我們就好好聽聽罷,你給朕伴著這琴音唱首小曲可好?」

    紀宓柳福了福身子,也不推卻,「難得有此等佳音,臣妾就伴唱一曲」張嘴便合著花顏的琴聲唱到: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紀宓柳唱得也是極好的,只是在這琴音中顯得突兀了,琴聲略帶悲傷,唱得卻滿是甜蜜,赫連懷亦盯著紀宓柳瞧,他突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愛妃唱得真好」

    「皇上過獎了……臣妾不敢擔當」兩個人相敬如賓,紀宓柳極是享用赫連懷亦的誇獎,像她這樣心高氣傲的女子,自然也只會為赫連懷亦這樣掌控天下蒼生的君王而折服。「臣妾唱曲不好聽,還是給皇上舞劍吧」

    赫連懷亦不想讓自己再把注意力放在這遠遠傳來的琴音中,於是便點頭,「來人,把朕的寶劍給柳妃。」

    值班伺候赫連懷亦的宮女一聽,本來就難有妃子可以上這崇陽宮來賞景,皇上竟然還把自己的寶劍給這個柳妃,琢磨著這又是另一個新起的洛貴妃,此番絕不敢怠慢,獻媚似的立即就下去捧了寶劍上來。

    紀宓柳結果寶劍,朝赫連懷亦惑君一笑,廊台很大,她走到中間,裙擺被風吹開,舞劍中秀氣不缺還多了幾分巾幗豪傑的氣勢,赫連懷亦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瞧,嘴角一直噙著笑,視線有一瞬間的恍惚:「愛妃……」

    從齋月宮傳來的琴聲依舊不斷,《鳳求凰》聲聲啼血,赫連懷亦卻選擇忽略掉這猶如仙境傳來的神曲,他聽出了這琴聲中的猶豫,也道出了他無情的地方,此時他正在與另一個女人上演一出甜蜜的戲碼。

    花顏在齋月宮裡頭,指尖撥出了琴聲,懷亦,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就如同我已不知道你愛不愛我一般。你對我究竟是利用大於感情還是感情多過利用?今日能把紀宓柳升為貴妃,明日就能納上官靈兒為妾……後宮裡頭的爭鬥也是朝堂勢力的爭鬥,花顏糊塗了,她怎麼可以忘記了赫連懷亦當初娶她的理由呢?如若想他們的感情有一天沒有了利益的牽扯,那只能讓洛晉梁退出朝野,永不為官。可是這可能嗎?花顏做不到……她是因為爹爹才嫁與了赫連懷亦,爹爹也絕不會因為這個而退出朝野……爹要輔佐他成為千古一帝,爹要成為名垂青史的好官。

    而她自己呢?心中放的究竟是誰?為何會為念錦哥哥痛?也會為赫連懷亦痛?這麼這麼多的痛,究竟幾分是為了懷亦,幾分是為了念錦?花顏心中的煩悶全部都化為了琴聲,廊外頭的鳥兒突然一起嘶鳴起來。

    赫連懷亦究竟是不屬於她的,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究竟是誰為誰編織的夢?

    崇陽宮頂閣上頭,紀宓柳笑若妍花,身姿利落的為赫連懷亦舞著劍,赫連懷亦突然也抽出了侍衛身上的佩劍,上前去與紀宓柳同舞起來,他身姿峻拔,舞劍比女子還要美,只見兩個人一起舞劍猶如天上人間的盛宴。

    這頭鳳舞成雙,那頭琴音獨彈。

    赫連懷亦只聽見那琴音越彈越嘈雜,嘈嘈切切錯雜彈,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琴聲越往後聽越帶了幾分寒意,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那琴聲只停歇了一瞬,於是更煩雜的聲音傳來,花顏竟然將《鳳求凰》倒著彈。

    赫連懷亦的劍頓時就停了下來,風吹亂了他高高束起的黑髮,只見那張足以魅惑蒼生的君王顏上有了幾多的不堪。紀宓柳見他停下了劍,她也停下了劍,關切的上前朝赫連懷亦問道:「皇上,怎麼不舞了?」

    停了有一瞬,赫連懷亦才恢復了那戲謔的神色朝紀宓柳說道:「愛妃,朕擔心你累著,咱們歇歇吧」帝王從來都是讓人難以琢磨通透的。

    赫連懷亦話音剛落,那道琴聲也截然而止,徒留回音無限。

    齋月宮中,花顏最終是面帶笑容的停了手,懷亦,我還是沒有辦法叫自己不那麼在乎……

    花顏站起身來,然後抱起了綠綺,突然,花顏猛的將琴往柱子上重重一砸!啪……一聲,綠綺斷成兩截,僅剩那七條琴弦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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