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后 上部 天昏地暗的三天三夜
    自大的傢伙!可惡,混蛋!不提就罷了,提起昨天的那檔事兒,她就火冒三丈。失去寶貴的第一次,她不會尋死尋活,也不會非常怨恨他(還是有點恨的),畢竟她的觀念還是比較現代化的。可是,他居然如此狂妄,命令她嫁給他,她就是沒法嚥下這口氣。

     她伸出纖纖玉指,猛戳著他的胸口,瞇起美眸:「你得到我的身體,我就必須嫁給你嗎?真是笑死人了!」

     桀驁不馴的爪子又伸出來了!他的心跳停了一拍,直覺告訴他,這個奇特的異族女子,此刻腦子裡轉動的想法,肯定又是異於常人,甚至,驚世駭俗。

     禺疆研究著她的表情:「那你要嫁給誰?」

     「為什麼我非得嫁人呢?真是可笑!」她坐下來,倒滿一杯水,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沒有男人,我照樣過得很好,逍遙自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果然,她的想法,驚天地、泣鬼神。她漫不經心的話,席捲了他的全部理智。她無時無刻想著要離開——強行要了她的身體,仍然留不下她,更別說她的心、她的愛了。她就像天上的白雲,飄逸潔白,虛無縹緲,遙遠不可及,永遠也觸摸不到。

     他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懸崖,下墜,失去了重心,刻骨的絕望:「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他揚起拳頭,拼盡全身力量,砸向矮桌。一聲爆響,突兀的炸裂開來;緊接著,匡啷幾聲,矮桌應聲而裂,濺落四處。

     楊娃娃心膽俱裂,站起身,瞪圓了眼睛,呆呆地看著他。怒火,在他的臉上,爆發,以毀滅之勢,把她吞噬、席捲、燒成灰燼。

     禺疆一把扛起她,不理會她的掙扎和怒罵,逕自走向營帳。每走一步,地面似乎就震動一下,凝重得讓人兩腿發抖。

     部民們看見酋長毀滅一切的表情,無不脊背上寒意蕭蕭,暗自嘰咕:秋天來了麼?

     「放我下來,混蛋!王八蛋,放我下來!」她尖聲咒罵著。

     他就是要把她挫骨揚灰……

     ……三天三夜!他折磨她三天三夜!無日無月、天昏地暗的三天三夜啊!

     白天,昏昏沉沉地睡著,睡醒了吃飯,再接著昏睡。晚上,他就像索命一樣折騰她,不讓她睡覺,直到他自己疲累得昏睡過去,她才能放鬆下來、酸痛地進入夢鄉。

     「深雪,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死寂的深夜,突然響起駭人的叫聲,野狼嚎叫一般。她猛然驚醒,瞪大眼睛,下一秒,一雙強壯的大手勾住她的細腰,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輕巧地扯向懷裡。

     「不,不要恨我,好不好?雪,嫁給我,嫁給我!」

     背靠著他,他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頭頂,他的下巴輕輕地摩挲著。無限深情的呢喃,滲透著魅人的蠱惑,慢慢地消失,最後歸於平靜。

     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胸腔;彭彭的鼓點,清晰可聞。

     每個深夜,禺疆都會如此忘情地囈語,如此眷戀地抱著她入睡……

     楊娃娃感覺自己虛弱得快死掉了。如果還有一丁點力氣,她一定掐死他;如果有一把刀,她一定捅他一千刀、一萬刀,直到解恨。

     她恨他嗎?或許吧,可殺了他,又能怎麼樣?想起他在睡夢中流露的無助、悲傷與深情,她迷惑了,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不是不恨的,可除了恨,她的心中,牽扯著絲絲縷縷的憐憫與不忍。

     她認命了嗎?不是認命,只是,心,冷了。

     他如此恐怖、瘋狂的佔有行為,是基於對她的愛,還是純粹的征服本能?如果不愛她,為什麼他非要她嫁給他呢?可是,他的「愛」,卻殘暴地傷害了她,太瘋狂,太野蠻,太沒有人性,足以摧毀她對愛情的嚮往和期待。他的禽獸行為,她無法接受。

     她能離開嗎?不能,除非帶上所有人,無聲無息地逃離。她可以接受他嗎?不是不可以,是沒辦法接受。

    ——

     接下來的四天,他沒有回到營帳。真兒說,基也部落突發急事,他趕去處理,至少要五天才能回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明天,不想見的人就要回來了。楊娃娃不知道如何面對他,他又會怎樣對待自己,哎……好煩呵,還是到草場上走走吧!

     於是,帶著真兒,走出營帳。走出沒多遠,一群部民紛擁著走過來,興高采烈的,議論紛紛的。

     她認出來,是昨天那兩個孩子的父母。是這樣的,休息了兩天,恢復了大半體力,昨天,她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卻想不到,救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九歲男孩,落水了;一個是不到兩歲的嬰兒,發高燒。

     其實,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落水急救方法,以及嬰兒退燒方法,可是,漠北草原的部民們卻束手無策,甚至愚昧得要請巫師為嬰兒驅鬼。

     九歲男孩的阿爸,臉上滿是虔誠,單手抱肩,恭敬地彎下腰:「深雪閼氏,謝謝您救了我的孩子。家裡沒有什麼好的東西,這一點心意,請您收下!」

     嬰兒的媽媽,一個淳樸的少婦,尊敬的臉色,親切的笑容,提著一籃子食物:「要不是深雪閼氏及時幫忙,我那可憐的孩子,估計就——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非常感激。這些粗陋的吃食,您不要嫌棄,啊!」

     她一愣,蹙起眉,深雪閼氏?他們為什麼這樣稱呼?那不就是酋長的老婆了麼?混蛋!肯定是他宣佈的!

     她無奈得笑了笑,親切有禮道:「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孩子是我們的未來和希望,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呢?這是我應該做的,大家不用謝我,都拿回去吧,給孩子吃吧!」

     兩方家長都勸她收下。她扯高喉嚨:「如果我收下了,那你們不就辜負了我的誠意嗎?我救兩個孩子,不是為了得到你們的感謝。這樣吧,把這些好吃的,分給每個孩子吧,大家說好不好?」

     人群中一片附和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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