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妃的肚子 凌遲的愛: 白兔
    他們不過是孩子,卻或如豬狗一般搶著食物,或如泥木一般了無生氣。

    席漫望著孩子,從未想過天真、活潑的孩子,竟會有著這樣殘酷的一面。他們的表現,足以打破對孩子的一切美好印象。

    她輕輕走過去,靠近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聽見腳步聲,立刻抬起頭,身子往後縮,目光中的警惕提防,如刀劍叢叢。

    「我不是要搶你的包子。」席漫急急說。

    說了也沒用,那女孩子將一個大包子塞進嘴裡,拚命咀嚼吞嚥,吞得急了,禁不住劇烈咳嗽起來,臉上漲得通紅。

    席漫心疼地伸手去拍她的背,驚覺她背後瘦骨嶙峋,一根根勒得清楚。

    阿容跑過來,端著一盅水。

    女孩子喝過水,才緩過氣來,立刻往後縮,遠遠地躲在別的孩子後面。

    「小姐,你先不要接近他們,不要跟他們說話。」阿容歎息著說,「他們父母都不在了,這些日子顛沛流離,對人都不信任了。開朗一些的孩子,都給另外一家育嬰堂領去了,這裡收養的,都是些不怎麼開口跟人打交道的。」

    「太可憐了。」席漫和墜兒不約而同道。

    「能活下命來就不錯了。」阿容長歎。

    從那一日開始,席漫與墜兒常到育嬰堂去,那裡不知不覺縛住了她的心。

    她過去,並沒有直接跟孩子們說話,只是幫忙做包子饅頭,在大灶頭邊燒火,分發包子饅頭。

    他們搶他們的,吃他們的,坐他們的,從來,她就游離在他們的目光之外。

    墜兒背地裡埋怨過,說哪怕是一隻狗,跟人混熟了也該過來搖搖尾巴,吠一聲。席漫衝她發了大火,責她不該將孩子們比作狗。

    「驟然失去父母,差點餓死,你以為他們還有多少情感?給他們一個床鋪,幾個包子饅頭,就能彌補他們失去父母的悲哀嗎?他們應該跪在地上對我們磕頭謝恩?」席漫狠狠地罵道。

    奶娘拉了拉墜兒,墜兒流著淚道:「小姐,我錯了。我本以為他們不識好歹,沒有感恩圖報。」

    「墜兒,我們主動去幫他們,不是為了要他們感激才去的,而是因為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席漫拍拍她的肩膀。

    也不知墜入聽懂了沒有,但是從此往後她對孤兒們的冷漠也多了一份從容之心,就算他們不打招呼不理睬,也不會冷口冷面,更不會暗地裡抱怨。

    一日,席漫與墜兒又在幫忙分發包子饅頭。

    孤兒們搶著打著,忽然有一個人笑了起來。

    緊接著,又有幾個笑了。

    搶奪食物的孩子們不約而同停了手,都望著席漫,哈哈大笑。

    席漫心裡欣喜,摸著自己的臉,裝著十分苦惱地說:「你們笑什麼?笑什麼?難道我頭頂上長了一隻角?」

    孩子們沒有說,只是看一陣,又笑一陣。

    墜兒大聲道:「小姐,你是黑鼻子!」

    她的鼻尖上,黑漆漆一塊鍋底灰。

    席漫也大聲道:「不會吧?不會吧?」她慌裡慌張地伸出一隻手,往鼻子上擦了擦,結果將鼻翼及臉頰都塗黑了。

    孩子們笑得越發響亮。

    席漫也呵呵傻笑著,心頭卻無比得意。

    這條計謀是她想出來的,犧牲個人形象,卻博得孩子們一笑,值得。

    孩子們不會主動接近人,也拒絕別人主動接近,所以席漫想的法子便是慢慢突破,從小到大。

    某一天,她挎著一隻竹筐進來,在草坡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竹筐傾倒,裡面飛快竄出兩隻小白兔。「快,墜兒,阿容,幫我抓小白兔啊!」席漫大喊著,貓著腰,在草坡上奔跑。

    小白兔在孩子們之間跑來跑去,引得孩子們的目光隨之飛馳。

    「別跑,你別跑!」席漫和墜兒一邊跑一邊追,阿容也加入了她們的行列。

    有幾個五六歲的孩子被強烈吸引了,也跟著兔子跑起來。

    「那邊,那邊!」

    「跑過去了!」

    「哎呀,差一點點!」

    「哎呀,我真笨,再跑快一點就可以了。墜兒,墜兒!」

    ……

    三人的叫喊聲不絕於耳。

    好幾次,她們差點就捉到兔子,可是手慢了一步,兔子在她們眼前一蹦,馬上又跑了。

    「不行了,累死了。」席漫跑著跑著,癱倒在地上,「先休息休息!」

    墜兒與阿容,也先後撲倒在她身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然而,追逐兔子的孩子們多起來了。

    終於,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捉住了兔子,將它抱在臂彎裡,滿臉喜氣洋洋。

    其他孩子怔怔看著,轉而又去追逐另外一隻。

    腳步聲走近,男孩子將大竹筐拖了過來,拖到席漫跟前。兔子呆在竹筐裡。

    「阿宗,謝謝你啦!你跑得真快,多虧了你,才能抓住小白兔!」阿容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男孩子轉身跑開,不望她們一眼。

    好的開始。席漫心滿意足地想。

    「阿宗啊,也可憐。他本來還有一個四歲的妹妹,有什麼好吃的,都給她,可惜進來時他妹妹已經得了重病,沒兩天就病死了。當時,他死死抱住妹妹不肯放,不讓我們埋葬。還是後來哭昏了,我們才硬生生掰開的。」阿容道,又補充了一句:「他妹妹也很喜歡小白兔,臨死前還提到他們家裡養的小白兔。」

    其他孩子終於將另外一隻小白兔也抓住了,喜盈盈地捧著看。

    席漫卻拉著墜兒、阿容,在院子一角,用碎磚頭、石頭及竹子圍了一個欄,將兔子放了進去。

    「阿容,你覺得兔子的家安放在這裡合適嗎?」席漫大聲問。

    「可以的,院子裡草也多,每天我會拔草將兔子餵得飽飽的。」阿容也大聲答道。

    不用他們再說,其他孩子將另外一隻小白兔也送了進來。

    席漫望著驚魂未定的小白兔,暗暗抱歉:「難為你們了,為了孩子,受了一場驚嚇。」

    第二天,席漫與墜兒再去的時候,欄裡的地上撒著一層青草。

    不用說,肯定是孩子們自己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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