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落 醉夢闌珊 第二十一章 何去何從(2)
    路南見齊王夏侯澤今日面色比之昨日,甚佳,心下大喜難言,又轉眼瞥見床旁藥碗已空,恍然大悟。

    一夜碧雲凝是夢,醒來卻是日當頭。

    是日,天晴氣爽,鐘鳴鼓響,彩雲飄搖,車輛盡紛紛,人馬簇簇通達蘇府,引無數京都百姓遙頸相望。

    晉王府同蘇府一般,大紅喜字貼窗,絨毯延綿幾里,滿目的紅色,刺目的紅色,一派喜氣洋洋之象。

    紅妝十里京國路,相府嫁女勝昔時。

    這一次,晉王府闔府出動,八台大轎,百千親衛,或抬金銀首飾,或捧各色綢緞,裝莽,四季衣服,浩浩蕩蕩,望不到盡頭。

    然此時,齊王府大門緊閉,門可羅雀,寂靜無聲。

    齊王夏侯澤端坐在書桌前,看著手中的這方淡綠色的絲帕出神,蘇落蕁,你好殘忍,好殘忍!從此孤燈明滅,諳盡愁滋味。

    齊王夏侯澤取下近旁的燈罩,將絲帕置於紅燭之上,親眼瞧著它逐漸燃盡,一滴一滴,成灰。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他與她,都結束了。懷帶著慢慢加深的痛楚,他無法再回顧,將流過的往事遺忘,因為此生永不可能與她相見。「咳……咳……」捂著疼痛的胸口,齊王夏侯澤重重得咳嗽聲響起。

    「王爺,您這是要上哪啊?」路南見齊王夏侯澤出書房門朝著府門口而去,急忙阻攔住,「王爺,您還是回屋再躺躺吧。」

    「怎麼,本王的去向何時得向你路南稟報了?」齊王夏侯澤威言一出,路南嚇得立即縮回了手。

    「王爺,王爺,」路南緊隨齊王夏侯澤腳步,王爺病情未癒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齊王府大門打開的一剎那,齊王夏侯澤獨立於門下,看著華蓋大轎從他眼前而過,而轎內正坐著他這輩子魂牽夢繞的女子。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可惜的是,他不是今天與她白首相諧之人,無緣,無分,無福——,又一次,她與他擦接而過。咫尺的距離,遙遠的心牆,無奈的堆積,換成了今日無奈的結局。到底是誰先放了誰,又到底是誰成全了誰,或許只有天知曉吧。

    「王爺,」魯伯拉住了欲要上前的齊王夏侯澤,「不可魯莽行事,此事既已成定局,回天也乏術。您就被再橫生枝節了。」

    「你放開本王,魯伯,你放開。」齊王夏侯澤有傷在身,無力擺脫魯伯的鉗制,「本王不甘心啊,不甘心——本王要當面問問她,在她心裡把本王當成什麼了?」

    「問了又如何,知道有如何?」魯伯勸道,「王爺,您要慎重啊,若王爺不聽勸阻前去,可否想過此事的後果。」

    「後果?哈哈——」齊王夏侯澤悲涼一笑,「沒有她,本王還有何可在乎,頂多就是京師中再多一個茶餘飯後的笑談而已。」

    「路南,扶王爺進府,」魯伯見齊王夏侯澤不肯離去,忙喊路南幫忙將齊王夏侯澤攙扶進府。

    「王爺,得罪了。」兩人架著齊王夏侯澤往回頭。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齊王掙扎得想從兩人的鉗制中掙脫。

    「情非得已,王爺海涵。」魯伯道。

    「你們,你們……」

    突然,一陣馬蹄聲而來,蘇府下人何四跳下馬,跪曰,「齊王殿下,我家相爺有要事相商,請齊王爺移駕過府一敘。」

    路南見到何四一臉的不滿,他現在是見到蘇府之人就氣血上湧,想痛打他們一頓。

    「本王即刻就到。」齊王夏侯澤公私分明,以為蘇相來邀必是朝中有重大事件發生,「路南,備轎。」

    一路行來,是熱鬧過後的痕跡,蘇府之內,一片紅色讓齊王夏侯澤不忍再抬首相看。

    「齊王殿下,別來無恙。」蘇相一身錦服,精神矍鑠,笑臉出迎。

    當然有恙,老狐狸。路南在一旁暗罵道,還不是你生出來的好女兒。

    「多謝老相爺掛念,本王安好。」齊王答禮,隨著蘇相爺來至前廳。

    「齊王殿下仁義無雙,老夫一直以來十分屬意殿下,然老夫膝下只蕁兒一人,實在是遺憾。」蘇老相爺惋惜得搖首,並悄悄得打量著齊王夏侯澤的反應,頗有岳父瞧女婿之勢。

    「是本王無福消受,相爺不必自責。」齊王夏侯澤黯然得道。

    「不過,」蘇老相爺語峰一轉,「老夫近來又收了一名一女,此女正好彌補了老夫平生之憾,齊王殿下也恰好未納正妃,不如,老夫將此女許配於齊王殿下如何?」

    「不必了,本王謝過蘇相爺的美意,」除了蘇落蕁,世間的女子他夏侯澤從不放在心上。

    「難道王爺是嫌老夫之女高攀了王爺高枝?」蘇相略帶微怒得道。

    「相爺多想了,本王並非此意。」齊王夏侯澤心力交瘁,哪有心思再提婚嫁之事,「老相爺素以賢明聞朝野,乃父皇的左膀右臂,相爺的義女必是大方得體,只是本王現在無心此事,望相爺不要再提了。」

    「王爺何不再考慮一下,莫失良機啊。」蘇老相爺對著齊王夏侯澤眨眼暗示。

    「蘇相不用多言,本王心意已決,此事絕非可能。」齊王夏侯澤斬釘截鐵得道,毫不發覺蘇相對他的頻頻暗示。

    「爹,既然人家齊王殿下不樂意,咱們就別再難為人家齊王殿下了吧。」話說間,屋內走出一女子,頭戴金絲鳳冠,身著大紅霞披,雲堆烏鬢,紅衣乍動。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她芙蓉千嬌面,櫻桃點丹唇,裊裊婷婷。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蓮步之乍移兮,將止而欲行。環珮之鏗鏘兮,笑靨淡淡。

    「蘇落蕁。」齊王夏侯澤又驚又喜,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她剛剛不是已坐上了抬往晉王府的八抬大轎,怎麼這會兒還在蘇府呢?難道他又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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