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扶蘇皺著眉，聲音微弱道。
一直好奇地看著他笑得詭異邪魅的小少年看到他醒來，輕笑道：「原來你沒死啊。」
他認真地看著這個雙眸冷漠異常，沒有一絲波瀾，也沒有任何感情的小乞丐。他那雙眼睛裡的光芒好像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目光。那種清冷和隱忍連他都忍不住佩服。現在，他對這個小乞丐更加好奇起來了。
扶蘇沒好氣道：「你想我死嗎？」扶蘇動了動身體，試圖自己站起來。全身痛得要死，甚至臉上額頭上都是血跡，可是他依然一聲不吭。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地站起來。扶蘇眉頭微皺，額頭已經痛得滲出密密匝匝的汗水。可是，他依然咬著下嘴唇，一語不發。
看著這樣的情景，一旁的小少年更加笑得歡了。
這樣隱忍的人，他在成年人中都未看到個幾個，更何況是他才是個同他一樣大的孩子。
扶蘇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因為疼痛一直有些晃蕩，跌倒了幾次又爬起來，接著爬。甚至來一旁忍不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要扶起他來，可是扶蘇都倔強地躲開他的幫助。
看著這個倔強冷漠得讓人奇怪的人。
小少年忍不住邀功道：「是我救了你耶。」
扶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沒有讓你救。」
「那我算自作多情咯？」小少年不怒反笑。
扶蘇面沒有搭理他，甚至連多一個表情都懶得給他。
該死。肋骨斷了幾根吧。胸前才輕輕碰到一點就痛得快昏厥過去，看來真的如此了。扶蘇在心裡默默罵了一聲。才走了幾步，就痛得幾乎讓他跪倒在地。
不過，奇異般的，扶蘇卻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是自嘲，還有可笑。扶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確確實實的，他背對那些人輕輕地笑了，那笑容在漫天銀白色的雪地裡格外的耀眼，格外的魅惑。可是，沒有人看到。
「唉，」看著他艱難的腳步，小少年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扶蘇沒有回頭，一路踉踉蹌蹌地向村子裡的方向走去。
這樣的痛不算什麼吧，扶蘇有些哆嗦地想到。心底的傷痕，在千百種痛中都無法遺忘。
後面那個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喊道：「我叫濯禎。我們還會見面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小乞丐不簡單。沒有一個這麼小的人有那麼冷冰漠然的表情，沒有一個孩子有那麼蒼涼淒冷的目光。
濯禎看著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去。直到天空又突然下起一場鵝毛大雪，漫天都是一片金銀的時候，他身後的小書僮模樣的冷漠少年上前一步，撐起一把傘替他遮去那雪花，冰冷的聲音有些擔憂：「小主子，我們走吧。」
叫濯禎的小少年點點頭。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裡。
本來在雪地裡成點點落梅一般妖艷的血跡很快便被大學覆蓋。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一般。
好不容易回到那個清冷沒有任何溫度的家裡。扶蘇還沒來得及替自己的傷口弄點什麼草藥之類的，就爬上那冰冷僵硬的床上躺下了。靠近那個牆角蜷縮成一小團，胸的下面肋骨依然隱隱作痛，難受得要死，更要命的是，這該死的天氣，冷得不像話。
扶蘇就這樣在疼痛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幾聲刺耳的咳嗽聲，似乎有人在痛苦地咳嗽，那樣痛苦的聲音似乎從一個幾乎心臟痙攣的人口腔中傳出來的。可是，扶蘇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熱一陣冷，全身也忍不住發抖，眼皮重得實在怎麼也睜不開。似乎，似乎連腦子裡都是一團糨糊，怎麼也清明不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知道這樣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就在扶蘇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甘願就這樣在睡眠中徹底沉睡下去，不要醒來，不要想任何事的時候。一陣從心底的涼意慢慢蔓延起來，從心裡冷到骨子裡，一陣陣無法停歇的咳嗽傳來，扶蘇打了個哆嗦，實在無法繼續沉睡下去，於是，便醒來了。
醒來的時候，扶蘇甚至設想過，會不會他突然出現在原來的地方，回到原來的世界裡。
不過當他看清周圍所有簡陋的家當之後，扶蘇便心灰意冷了。
全身凍得冰涼，慢慢的，渾沌的腦子開始清醒過來。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夢中那沒有停歇的咳嗽聲從何而來了。
顧不得自己頭暈目眩，扶蘇一個激靈，翻身而下。胸前的肋骨又是一陣尖銳的疼痛，可是扶蘇顧不上太多了，急急地向另一個屋子裡跑去。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比起任何一次，都要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心頭有一種莫名的陰霾，怎麼也驅不散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