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宇從外面回來，啪地狠拍了一下桌子。
「你！馬上通知王律師羅經理和李秘書，你們一起到我辦公室來！立刻！」唐昊宇大聲對曾子欣吼。
「是。」
曾子欣看著怒火中燒的唐昊宇，用手指揉揉無端端跳動的眼皮，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不敢有一絲忌慢，拿起電話，通知王律師、羅經理和李秘書到總裁室開緊急會議。
人到齊了，大家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神情緊張，大氣不敢喘出。
唐昊宇一臉烏雲，眼裡隱含著蕭蕭殺氣，渾身上下皆是風雨欲來之色。
「王律師，你把今天的事告訴他們。」唐昊宇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極力壓下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今天我們的土地轉讓手續沒有辦成，因為土地轉讓協議書原件丟失。」王律師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最後告訴大家，「李青奎抓住我們這個失誤，拒絕重簽協議，聲明反悔。這件事後果相當嚴重，對我們即將開始的項目是一個重大阻礙。我們一定要查清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唐昊宇咆哮如雷，氣震在場的所有人。
「文件夾是我收集整理的，整理好後交給羅經理審核。當時，所有文件都在的。」李秘書怯怯地說。
「接下來呢？」王律師問。
「我昨天把文件夾拿到總裁室，唐總您開會，我把文件夾交給了曾子欣。」交接時，協議書在裡面，「當時，我和曾子欣核對過。」羅經理一邊回憶一邊說。
「我接了文件夾，就拿到檔案室鎖起來了，今天早上才拿給王律師的。」曾子欣接著說。
「我走得急，沒有和曾子欣辦對接，直接與您一起到了公證處。」王律師說，當時唐昊宇是看著他從曾子欣手裡拿了文件夾就走的。
「這麼說，問題出在你這裡，曾子欣，你有什麼解釋嗎？」唐昊宇看著曾子欣說。
「我想想，當時我覺得這裡有外人每天進出，怕不便於保密，特意拿到檔案室鎖起來。」曾子欣凝著眉頭，絞盡腦汁回想當天的情形，「哦，我拿去檔案室時，文件夾曾掉落過，文件撒了一地。」
「會不會沒有撿完所有文件？」王律師問。
「應該不會。我記得我特地檢查了周圍各處，確定沒有剩餘文件才離開的。」曾子欣邊想邊說。
「當時按目錄清點了文件嗎？」王律師又問。
「清點了，好像每一樣都有，我還是按目錄順序放的文件。」曾子欣說。
「文件夾裡只有協議書的複印件，沒有原件。」王律師說。
「當時心情不太好，我沒注意到原件在不在。」曾子欣想起歐麗妮故意找茬，到現在還恨得牙癢癢。
「當時還有誰在場？」王律師問。
「歐麗妮。她要喝咖啡，我帶她去咖啡間。我記得是她拉我的手臂才弄撒了文件，她和我一起撿拾的文件。不信你們可以問她。」
「好了，大家先回去，曾子欣留下。」唐昊宇對大家說完，馬上打電話給阿西，叫他立即去酒店接歐麗妮。
事情牽涉到他的兩個針鋒相對的女友，唐昊宇還是決定自己親自瞭解事情經過，以免在公司鬧出傳聞。
曾子欣知道唐昊宇生氣到了極點，垂頭喪氣地站在他辦公室裡，老老實實地聽著唐昊宇訓話。
「欣兒，你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知道那塊地對我們的項目有多重要嗎？」
沒其他人在場，唐昊宇的語氣終於緩和了一些，但仍可以聽出濃濃的責備和隱忍。他其實氣得想殺人的念頭都有，可一面對曾子欣那雙純淨又無辜的眼瞳，他自然而然也情緒疲軟了，實在無法做出狠烈的事來。
「我知道，是我的錯。」曾子欣做錯了事，說話不敢大聲。
「知道還這麼不小心。」唐昊宇沉聲責怪她，「在我身邊這麼久還不懂得做大事要謹慎。」
「我做錯的事我去補救。我去找李總，請求他重簽協議書，怎麼樣？」曾子欣說。
「別天真了，他本來就不想轉讓那塊地，是我們想了極端辦法他才被迫簽署協議。這一下，他正好找到反悔的借口。」唐昊宇不希望曾子欣與李青奎見面，知道李青奎不斷找機會見曾子欣，這些天他派阿西秘密守護曾子欣，不讓李青奎有任何與曾子欣見面的機會。
「他這人不會這麼壞吧？自己答應的事情怎麼好反悔？」曾子欣有點不相信地問唐昊宇。
「唉！你太天真了，商場如戰場，一步出錯就可能滿盤皆輸。」唐昊宇長歎了一口氣說。
「那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曾子欣垂下頭。
「恐怕有一個。」唐昊宇想想又說，「不過，我不想你做。這事你就別管了，我再想辦法。」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還是想試試，看看能不能補救。」曾子欣堅決地說。
「叫你別插手這事。」唐昊宇再次強調，聲音裡透著煩躁，「你聽不見嗎？！」
「宇，有什麼事這麼急找我來？」那個妮小跑著進入總裁辦公室，嬌喘連連，「噢，害得我氣喘吁吁。不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現在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曾子欣在走廊弄撒了文件夾，你有在場嗎？」唐昊宇問。
「哦，我在，我還幫了她大忙呢！」那個妮轉頭看看曾子欣，嘴角一撇，滿臉不屑地說，「你這位驕傲的大助理連謝謝都不說一聲，真沒禮貌！」
「喂，好像是你故意扯我的手臂，文件夾才掉地上的吧？」曾子欣氣急，反唇相譏，「這位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她胡說！宇，你看到了，曾子欣想把責任推卸到我身上。」那個妮聲音轉為冰霜般冷冽，嬌巧的小嘴裡瞬間又噴出一把火來，「宇，她是一個大騙子，在你面前假裝老實巴交，你不在時，她像母老虎一樣凶我，連杯咖啡都不給我喝。」說著說著，眼淚就唏哩嘩啦地流下來。淚水漣漣的小臉，讓人覺得好委屈好可憐。
「賊喊捉賊！」曾子欣不屑地撇撇嘴，冷笑著說，「這麼會演戲不去當演員真可惜。」
「宇，昨天你也聽到的，她早就不想在你這做事了，說不定她是故意要壞公司的事呢！」
「你！」曾子欣的怒氣升騰到了最高點，像火山暴發似地噴薄欲出。她揮起右手，一掌打過去。
「欣兒！」唐昊宇怒吼一聲，大手一截，把曾子欣的手牢牢抓住。他那深不可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曾子欣，拋出一句令曾子欣話，「心裡無鬼需要動武嗎？」
「你，你相信她而不相信我？」曾子欣不可置信地望著唐昊宇，痛心疾首。
「你算什麼東西？想和我比。你不過是我的替代品罷了！」那個妮趾高氣揚地繼續刺激曾子欣。
「唐——昊——宇！你告訴我，我是她的替代品嗎？」曾子欣死盯著這個一直不願面對自己的傢伙，眼角溢出一串晶瑩剔透的珠珠。
唐昊宇鬆開曾子欣的手，眼眸飄移到窗外，沒有回答。
他語塞了，不敢當著那個妮的面說她曾子欣不是替代品，那是不是說明，她曾子欣就是那個妮的替代品嘍？
心涼了，從頭頂涼到腳底。
曾子欣頹然，低頭站了一會兒，不再說一句話，擦乾眼淚，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調出電腦裡的土地轉讓協議書，打印。
然後，看也不看屋裡的任何人，拿著新打的協議書，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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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篤篤篤。
門開了。
「李總，你好！」曾子欣禮貌地向李青奎問好。
「曾助理，快請進。」李青奎看到曾子欣，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故意沒有離開賓館，就是抱著能夠再看到她的希望。
李青奎親自為曾子欣倒了一杯熱茶，他看到了曾子欣紅腫的眼睛，心裡湧起一股憐憫和愧疚，暗暗為自己的行為不恥。
「李總，對不起，由於我的過失，您原先簽了字的協議書丟失了。為了補救，我專程來求您幫忙。」曾子欣老實地說。
「曾助理，你知道，我是很不情願出賣那塊地的，只因為唐總聯合供應商斷我貨源影響我的工期，我才逼不得已簽了那份協議。說真的，這事我一直覺得冤得很，一直都很後悔。現在我公司已經度過危機，我有拒絕的資本。所以，我不會再重簽那份協議書。」李青奎說，希望善良的曾子欣能夠理解他出此下策的理由，也讓自己對她的內疚感減少一點。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因為您對您妻子那麼好，所以我以為，您是個講誠信的人，既然答應了就會守信用的。」
曾子欣有些明白為什麼唐昊宇會生那麼大的氣，原來他是用這種惡劣手段搞到的這塊地，一定花費了不少心血和財力。
「如果當初是用正常手段自願簽署的協議，我自會嚴格遵守，可這份協議書是用非正常手段被逼簽署的，所以，我覺得不存在誠信問題，頂多算是以牙還牙的行為而已。」李青奎說。
對唐昊宇，他是毫不愧疚的。
「可是，您知道，建一所國內頂尖的財富學校是很值得的，將來您的女兒也可以在那裡得到良好的教育，您那時不也認為那是件大好事嗎？」曾子欣極力勸說。
「好是好，但是建成那個財富學校，至少需要兩三年時間，而我的女兒等不到那個時候，現在她都沒法管了。」李青奎告訴曾子欣。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她在最好的私立學校讀書嗎？」曾子欣不解。
「唉，說來慚愧呀，她最近被學校開除了。」李青奎滿臉惆悵地說，「那天與你們共進晚餐，我就看出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教育者，直覺告訴我，你一定可以幫我挽救我女兒，我不想她墮落成為壞人。」
「……」曾子欣無語。
「曾助理，請你答應我，做我孩子的家庭老師好不好？」李青奎幾乎是用央求的口氣對曾子欣說。
「這——」曾子欣猶豫不決。
「只要你答應，我保證重簽這份協議書，你要多高的工資我都給！」李青奎急切地說。
「可這不是工資的問題。」曾子欣說。
「我知道，唐總告訴過我，搞這個項目是你的夢想，我也希望你的夢想能夠實現。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哪怕你只做三個月家教也行。」李青奎眼巴巴地看著曾子欣，像是渴求聖母瑪麗亞的恩澤。
只要能夠挽救女兒，李青奎什麼都願意做，哪怕是讓他跪下來求，他都會做！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是，那是我的夢想，可事到如今，我還有機會去實現嗎？」曾子欣喃喃自語。
唐昊宇已經不再信任自己了，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參與那個項目了，夢想還能實現嗎？
淚，泫然而下。
「曾助理！曾助理！」李青奎心疼地看著黯然神傷的曾子欣，十分後悔，「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補償你的。」
「我答應你。用三個月的時間來改變你女兒的態度，你知道的，態度決定一切。只要她改變了態度，很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冷靜下來，曾子欣同意了李青奎的條件。
「是是是！」李青奎感激不已，連聲說，「真是太感謝你了！你是一個大好人，我很卑鄙。」
「我能理解您作為父親的心情。」曾子欣理解地說。
曾子欣拿出準備好的協議書，李青奎爽快地簽名。
「今晚我們一起吃個飯，再商量一下細節問題！」李青奎說。
「好。不過，我得先回公司一趟。」曾子欣說。
「我送你。」
曾子欣和李青奎並肩走著，李青奎按下電梯的下行鍵，打電話訂餐桌。
唐昊宇送歐麗妮回賓館，在拐角處看到正在等電梯的李青奎和曾子欣，停住腳。他將手指放到唇前，示意歐麗妮噤聲。
曾子欣到公司時，下班時間已過，中華玉宇大廈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到。
曾子欣與值班的保安隊長說了幾句話，一起來到總裁辦公室，把李青奎親筆簽名的協議書密封於一個檔案袋裡，把自己辦公桌的鑰匙、離職書一併放進一個小信封裡。
一切搞定之後，交給保安隊長並告別後，曾子欣拿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中華玉宇大廈。
回頭，再望一眼中華玉宇大廈，曾子欣心裡酸酸的，冒到喉嚨口的全是酸水。她強嚥下去。
「再見了，中華玉宇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