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聽見敲門聲，她輕應，「進來吧！」
「少爺要我跟你說一聲，他今晚加班不回來了，跟你和小少爺說晚安。」
「謝謝徐媽，我知道了。」
嘴上雲淡風清地應著，心裡頭多少還是有了失落。雙人床，一雙薄被，顯得更是空了。她關了燈，隨手抱起顆枕頭，硬逼著自己緊閉雙眼，可還是輾轉難眠。在床上翻來覆去，心總是難以平靜。
總感覺，這兩天，他好像在躲著她。總是早出晚歸，抬頭不見，低頭更不見，故意把自己累到半死，回來時往沙發一倒就睡著。總是一個人跑到陽台上抽煙，一晚上，就是一盒，第二天喉嚨都咳出血……
她問他，他卻不說。至多只笑著說，沒什麼。自從北辰冥來那天，他就再也沒厚顏無恥地跟她求歡。是熱情退卻了，還是愛的太累？是宛兒的關係，還是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梁雨宸，你瘋了！」
她暗自斥著自己，何時變得這麼敏感，這麼沉不住氣了？凡事不強求，強求求不來，她向來都有這個自信，有這個手腕。可現在，她到底是怎麼了？
「睡覺！睡覺！」她強硬地命令，甚至詛咒，可敏感那根神經，還是在跟她作對。這見鬼的臭毛病，如雨後春筍般生出，她討厭，可她，控制不住……
手機的Alegandro鈴聲陡然響起來，她不耐地接聽，「喂……」
「睡不著吧？」壓低的磁性嗓音，溫柔而動聽。像月光在琴鍵上拂過，浪漫的琴音溫暖貼近心臟。
「恩……」
「又在想我吧？」
「恩……」
「想很久了吧？」
「恩……」
「要不要我回去陪你？」
梁雨宸沉默半響，點著頭說『NO』。「不用了。」
「剛剛是在點頭吧？」
「恩……」
「要我哄你睡嗎？」
她搖了搖頭，不想惹他擔心，「你早點睡，晚安。」
「開門！」
「嗯？」
「把門打開。」
「什麼？」梁雨宸爬起來，狐疑打開門，看著空蕩蕩的門外不滿地揚起唇，「某燁，你要我開的是哪道門？公司的門，還是酒店的門？」
半響，旁邊猝然橫過一隻手臂。一隻手把在門框上，展開五根漂亮蔥長的手指，一枚鑽戒閃爍奪目。從左邊，傳來喬晟燁悅耳戲謔的回答，「就是這道門！」
「你……」
連頰微紅，似是喝了酒，艷若桃花，醉了春風的妖艷。削薄的劉海，饒有層次地斜著，擋住一隻眼睛。另只狹長如星辰的眸子閃動動人的光澤，在那深邃的瞳孔中，儘是她錯愕瞪大的雙眼……
「早知道你會睡不著，來吧，我哄你睡覺。」他一把抱起梁雨宸，把她抱回床上。凝著她細緻白玉般的肌膚，半裸半露的性感，喬晟燁指尖帶電般的輕劃過去。身子輕壓她胸脯上，薄唇向她吐著氣……
「枕頭準備好了，藻也洗好了，你是早就在等著我哄你睡覺了？」
「我……」
「噓！」他指尖抵在她唇上，輕點她香澤的唇瓣目光專注，「什麼都別說，就讓我這麼臭美一會兒。」
他醉朦朦的眼，一直停在她那雙閃著微弱卻動人光芒的眼睛上。半響，才翻身摟住她，手指插一一進她頭髮中細細把玩。嗅著她頸間沐浴乳的櫻桃香，渾身硬邦邦的骨頭鬆弛酥軟下來……
「不是要加班嗎？」
「加班費沒人出，還沒人暖被窩。」他吞吐著一句句的冷幽默，緊緊貼在她薄如蟬絲的睡衣上，身體緊繃卻如一團火。
「穿的這麼性感，能不冷嗎？」他低頭盯著她渾身上下，只那件能遮住屁股的黑絲小吊帶。在掀開被子的同時，春光如潮，止不住地傾洩。他微吞了吞口水，喉結緊了下，故意將視線移開。
看著他有點恢復正常的妖魅樣，梁雨宸才安心偎進他懷裡。「我要睡了，希望明天，後天，以後的每一天，你都不會再失常了。」
「嗯，睡吧，我摟著你睡。想聽什麼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那吒三太子，人魚公主，我能為你倒背如流。」
「不想聽悲劇。」
「沒辦法，這是你兒子喜歡的。」
「把床邊的筆記，給我念一百遍吧！」
喬晟燁翻起論證筆記，開始從頭到尾給她慢聲斯語地朗讀。念不到一遍，她便窩在他胸口沉沉地睡了過去。他悄悄放下筆記，把被子掖好，用下巴噌著她嬌俏的鼻頭，「你呀，真是個小工作狂。」
「嗯，癢……」
她淺吟囈語著，抱他當成睡袋，抱的緊緊的……
「睡的那麼快，還說睡不著。」他哄著她，無奈歎息，「真正睡不著的那個人，是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愛你了……」
深深凝著這個熟睡的女人，他的心上像撒了一把鹽巴的疼。一點點鋸痛肋骨的疼，一點點毒侵肝腸的疼。他的心、每一天，都在流著血……
他以為到了今天，他已經開始逆轉了。他以為他的愛，足以治癒一切創傷。可當聽見她在房裡哭的時候，他才知道，所有的執著，都不抵她的一滴眼淚。
他的愛，到底是付出，還是在索取？他的愛，到底是在挽回，還是在強求？如果不是他執拗地求她，會不會今天，她就不會那麼痛苦地哭？如果不是他那麼執著，是不是她跟那個男人會很幸福？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宸宸？」
他在她耳旁輕問，「我是不是到時候，該放開你了？」
他斂著眸，握著她的手，一刻都不想鬆開。可她的痛苦，就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讓他疼著，讓他自責著……
他咳嗽兩聲，悄然爬起來。剛要去陽台吸只煙，梁雨宸的手便死死牽住他袖口。「別走……」緊閉著雙眼，可她的聲音卻那麼清楚，「我不喜歡悲劇，讓我牽著你的手，一起走到頭。」說完，她翻了個身，繼續睡著，可手始終扯著他的袖口，緊緊地，緊緊地，怕他從她手心裡溜走……
他握上她冰涼的手，微微地笑了，「嗯，我不走，我會哄你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