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誰可相信 刺向胸口的刀
    軍隊中響起了滾雷般的聲音:「藍大將軍!藍大將軍!」

    藍大將軍,曾是和國軍隊的戰神,目前軍隊中多少大小官員都曾經是他的屬下,受過他的恩澤。他們對藍昊所有決定都百分百支持,努力向前,很大程度也是因為藍大將軍的緣故。

    在他驟然辭官之後,軍隊中曾經流過不少謠言,都說藍大將軍因為功高震主,受到朝廷逼迫,不得已而解甲歸田,曾經有不少屬下私下去見他,要為他報仇雪恨,將那個少年皇帝及病太后拉出皇宮,立他為皇,若是申鉞趁太后病重之際對他不利,他們連申鉞一鍋端了。

    「住口!我藍翼一輩子忠心為國,不惜肝腦塗地,往後誰再說半句這樣的昏話,就是以我藍翼為敵,以和國為敵,藍翼絕不認這樣的部下!」藍翼擲地作金石聲。

    他隱居青石鎮,不問世事。

    無人知道他忽然辭官的原因,但是他的兒子藍昊此時從軍了,從最普通的兵卒開始,飛速上升。朝廷並沒有因為他是藍翼的兒子而有所抵制,該給的功勳,一份不落。

    於是,軍隊中的怨氣,漸漸平復。

    如今,他突然出現,還喊出武威王與攝政王是兄弟這一個驚天的秘密,無人不驚。縱然兩兄弟面目十分相似,人人都曾經懷疑,畢竟崇熙帝已經死去多年,無人敢提起這件事情。

    一位矮小的老頭子幾個起落,從人群外躍到攝政王和夏身邊,從申冉冉的臂彎中搶過他。

    「老刀?你快救他,他中了綠萼梅香!」申冉冉疾呼。

    藍昊並沒有在意身邊的騷動,他只覺得,父親,不,藍大將軍的呼喊,讓自己明確了身份,可以名正言順地去登上皇位。

    「藍昊,你這個畜生!」藍翼一耳光,狠狠扇在兒子的臉上。

    藍昊歪著頭,臉上浮起殘忍的微笑,道:「你沒有資格打我!」

    「我沒有?你是我兒子,為什麼沒有?」藍翼憤怒地說。

    瘋了,他為什麼還說自己是他兒子?藍昊心中一震,馬上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我是你兒子,那麼,他,也是你兒子?你,居然偷了崇熙帝的女人?哈哈,哈哈,和夏!」藍昊絕望而瘋狂地大喊。不,不可能,他一直堅信自己就是崇熙帝的兒子,可以媲美和秋甚至遠超過和秋的新皇。藍翼這麼說,是為了阻擋自己登上皇位,沒錯!他手中的寶刀,已經提起,閃爍著不祥的利光。

    混亂的人群反而安靜下來,鴉雀無聲。這個關於藍昊與和夏身世的大秘密,讓所有的人都嚇住了。

    「不,你錯了,你是我兒子,攝政王是攝政王,你們是同母兄弟!」藍翼苦澀地說,眼前浮現一張嬌弱的臉。她的臉,已經隨著歲月的沉積而漸漸有些模糊了,可是她離去時的哭聲與嘶喊,一直縈繞耳邊。

    「不可能!不可能!」藍昊手中的寶刀噹一聲落地。

    怎麼可能?他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從來沒有!

    「不信,你問宮中的總管張大海,問攝政王府中的總管李海瀾,問——安順公主!」藍昊的目光移向宮門邊的安順公主。

    安順公主果然慢慢走到人群中央,道:「沒錯,隱姬,原是你娘親,被崇熙帝看中,奪回宮中,改換了名字。」

    藍昊一步步後退,目光中充滿了恐懼與懷疑:「不,不可能!絕不可能!」他撞上了自己的士兵,兵器的味道,讓他精神一振,立刻道:「左明朗,給我殺!殺!將他們都殺光!」

    「是!」左明朗恭謹地低頭道,驟然出手,點了他的穴位。

    「你!」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藍昊早將左明朗千刀萬剮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敗在了一個從來沒有露出半點破綻的叛徒手中。

    左明朗是老頭子的嫡親部下,他早該預防的。

    一場兵亂竟這樣解決了。

    心有餘悸的莎蓮羅及小皇帝和甘,面對著藍大將軍,點了點頭。大恩不言謝,藍大將軍的忠心,也不需要獎勵。

    人群中緩緩散開了一條路,一隊由李海瀾及鄭曉湖率領的軍隊慢慢走來。

    「海瀾!」藍大將軍凝視著李海瀾。

    「主人!」李海瀾跪倒在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藍大將軍再也支持不住,昏倒過去。

    李海瀾抱著藍大將軍,眼睛中噴射著熾熱的光芒,大聲呼喝道:

    「從今日起,攝政王——」

    「今日起,我和夏辭去攝政王!朝事,還望左將軍及鄭相爺多多扶持。」已經清醒多時的和夏,一口截斷了李海瀾的話語。

    人群中又滾過陣陣嘩聲。

    「多謝藍大將軍的大義滅親,今日之事,只處置首惡,其餘眾人既往不咎,希望各位依舊忠心為國!」小皇帝和甘適時站出來,宣佈了這個大喜訊。

    一切都顯得那麼意外,有人感謝上天的旨意,也有人暗懷怨恨,但是都跪在皇帝跟前,謝過皇帝的赦免。

    在左明朗的指揮下,軍隊散去。

    申冉冉彷彿夢遊一般望著軍隊遠去的身影,直到和夏微涼的手握住了她,輕輕道:「我們回家。」

    「好,我們回家!」她倚在他身邊。失而復得,死裡逃生,世間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夜闌如水,微微響著蟲鳴與花葉在風中拂動的聲音。

    「害怕嗎?」和夏問。

    申冉冉點點頭,又搖搖頭:「如果你敢死,我就算追到十八層地獄也要找你算賬!」

    「傻丫頭!」和夏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申冉冉又一次聞到了血腥味,不由悶悶作嘔,然而只是乾嘔,吐不出來。

    「你?」和夏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受涼了?還是——」

    「不知道。」她悶悶地說。

    很快知道了。王府中的大夫給和夏揪了出來,一把脈,大夫皺起了眉頭。

    「怎樣?」和夏白著臉問,充滿期待,又害怕如上回一樣,空歡喜一場。

    「恭喜王爺,恭喜王妃娘娘,是有喜了!」大夫微笑道。

    「冉冉!」和夏一把摟過申冉冉,不顧大夫在旁,沒頭沒腦地親吻她的臉。

    申冉冉雖然面紅耳赤,心頭卻甜滋滋的。

    整個王府都為之沸騰。

    王爺劫後餘生,王妃有喜,真是雙喜臨門。

    和夏下令,立刻舉行盛大的宴會,但是,一個人除外,李海瀾被警告,不能參加宴會。

    「你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和夏冷冷道。

    李海瀾一聲不出,駝著背,慢慢走了出去。

    「蕭梟,看住他,寸步不離!」和夏冷酷地說。

    「王爺?」蕭梟疑惑的不是為什麼要看住李總管,而是自己離開王爺,擔心他的安危。

    「不怕,去吧。」和夏笑道。在自己府中,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何況,這已經是自己最後一夜呆在無雙王府。

    明天——他蒼白的臉上也不禁浮起淡淡的紅雲——明天一大早,自己將和冉冉一起離開無雙王府,真正離開這個囚禁了自己二十一年的監牢。

    只要自己想走,不可能走不掉。他下定了決心。

    一切都該放下了,無論是那個堅定的信念,或者是舊恨,自己該陪伴冉冉去過一些她喜歡的日子,看她喜歡的風景,找一處平靜的村野,自由地生活。

    她不是無雙王妃,自己也不再是無雙王。

    燈火明亮,照耀著每一張幸福的笑臉。王爺與王妃苦盡甘來,無人不為之開心。雖然王爺身受重傷,不適合喝酒,不少下人僕婦還是端著酒,到他們夫妻二人跟前敬酒,恭喜王爺王妃,歡快地為將來的小王子祝福,

    連小福也主動端著酒到他們面前,熱情祝賀。他病倒多日,已經瘦骨嶙峋,毛髮顯得凌亂而粗糙。

    和夏雖不能喝酒,端起水杯跟小福一飲而盡。

    阿七站在旁邊,微笑望著他們,既欣慰,又歡喜。

    申冉冉望著小福平板的臉,不知為什麼,忽然額上冒出大滴汗珠,心頭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她的雙手不住顫抖,身子搖搖欲墜。

    小福,不是過去的小福,他會對和夏不利!

    她想撲過去,兩條腿卻像爛麵條般軟掉了。

    未等她出言警告,小福已經從袖子中拔出一把短刀,倏地插進了和夏的胸口。

    動作非常迅速,在申冉冉的眼裡,卻如慢鏡頭般,她看得真切無比。又一次完全的無能為力,正如上一次她看著和夏噴血倒地,只差一步,卻不能借助他的身體。

    「王爺!」阿七比她還快,奔過來,扶住王爺,用絹帕去堵住他胸口湧流的鮮血。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他?他是王爺!」阿七根本不敢相信,小福,自己最深愛的人,居然和李海瀾要傷害王妃一般,去傷害王爺。

    「你問他,他最清楚!我為了誰!為了影月!」小福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尖嘯。

    剛才還在飲酒作樂的王府侍衛湧了過來,各種兵器指向了小福。

    「別傷他!」和夏竭力發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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