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誰可相信 毀滅:綠萼梅香
    酒壺在攝政王妃身上。鄭子嘉堅定地說。

    申冉冉的心思依舊在和夏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鄭子嘉所吐出的驚人秘密。

    其他人,卻又恍然大悟地滾過一陣「呵」。

    這場中毒,完全變成了攝政王夫婦為了誣蔑武威王的苦肉計,申冉冉方才讓人動人的深情,不過是一場戲。少壯派官員望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諷刺與憤恨。而偏向皇室的守舊派,則充滿了敬佩與憐惜。

    「你胡說!」申鉞禁不住為女兒辯解。

    「子嘉!」鄭曉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一句話將老師的女兒推向了死地。他奔過去,舉起一隻手,狠狠扇了兒子一耳光。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魯莽衝動的一耳光,將會為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鄭子嘉的臉立時高高腫起,他不哭不鬧,反而露出一絲惡毒的笑:「我就是看見了,不信你們搜,搜!」最後一個「搜」字,幾乎用盡全身氣力喊出來的,聲嘶力竭,充滿瘋狂。

    政治不是兒戲。

    但目前完全變成了一出荒誕劇。

    藍昊笑了,吩咐宮女將攝政王妃攙扶起來。

    原先呆呆的申冉冉,忽然瘋了一樣掙扎:「我不走!我不走!」她要寸步不離守著藍昊,直到他安然醒來的那一刻,誰也別想將她拉開。

    她從頭上拔下一支明晃晃的金鳳釵,尖銳明亮的兩股釵尖壓在脖子上,已經刺出了兩縷細細的血痕:「藍昊,你敢拉我走,我先死在和夏身邊。」她並沒有注意到藍昊要將她拉開的原因,還以為就是單純的不許自己呆在和夏身邊。

    「不敢,不敢,王妃娘娘稍安勿躁。」藍昊慢慢逼上前。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見,攝政王妃的碧玉腰帶上,插著一隻酒壺。方纔她坐在地上,袍袖寬大,並沒有人看到。此刻右手握著金鳳釵舉高,那只酒壺顯得特別刺目。

    藍昊無禮地驟然出手,從她腰間拔出那只酒壺,舉到面前,問:「王妃娘娘,可否告訴我,為什麼竟然將酒壺藏這裡?難為他們尋了許久。」

    他的目光中,露出獵人面對獵物的興奮而殘忍的邪佞之笑。

    部分貴婦已經倒吸一口涼氣。

    「我不知道。」申冉冉的目光依舊鎖在和夏臉上。太醫已經將血沫清除乾淨,他的臉,蒼白得如同大理石像,連嘴唇,也毫無血色。他,要離開了嗎?

    鄭子嘉懷著毀滅的興奮與嫉妒,注視著藍昊與申冉冉二人。

    整個宮苑中,只有一直緊緊盯住申冉冉的他,才知道那個酒壺怎麼到了申冉冉腰帶之中。只有他,才能將申冉冉逼到這種生死境地。他心頭又是得意又是忐忑,不知道藍昊將如何對待申冉冉,他已經迫不及待開始期待,閃著銀光的刀,飛過那潔白的頸脖,鮮血湧出,染紅周圍的菊花。

    是的,他不知為什麼自己這樣憤怒與仇恨,只有申冉冉的血,才能湮沒心頭的怒火。

    死,死!他心頭怒吼著。

    自己曾經那麼卑微地在她跟前懇求,曾經無怨無悔地陪伴她奔走驅使,曾經退而求其次喊她姑姑,結果呢?還不如一條狗,她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少年的驕傲與貴公子的尊嚴,蕩然無存。

    只要她朝自己望一眼,笑一笑,點一點頭,結果截然不同。而她連望自己一眼都不曾。

    鄭子嘉臉上熱辣辣的,父親氣咻咻的氣息熱烘烘地噴到面前,有些癢,又有些逼人。

    他忽然發覺,父親老了,驟然老了,臉上的肌肉已經鬆弛,鼻子兩旁深深的刻痕。呵呵,父親老了,自己大了,再也不是任人隨意擺佈的小孩子,說不能投筆從戎便乖乖上學,說自己只是小侄兒便乖乖跟隨奔走。

    他心頭浮起瘋狂的快樂,在父親痛苦隱忍的目光中,在申冉冉進退兩難的生死境地中,他彷彿割裂了一切牽絆,毀滅了昔日,如煙花盛放般突然長大成人。

    申鉞以老狐狸的敏銳觸角,明白自己的女兒及攝政王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是他,趁大亂時,將那只酒壺偷偷捲進了袖子裡,又是他,趁女兒癡癡呆呆時,將那只酒壺藏進了她的腰帶中。

    只要能制服藍昊,剷除藍昊,哪怕要他死,他也毫不猶豫,要女兒死,他也不會在乎。但是現在女兒的死,必然還牽扯到攝政王,攝政王倒了,和甘及太后、安順公主,如何是武威王的對手?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他老了,女兒女婿還年輕,和國皇室的安危托付在攝政王身上,所以,他跨前一步,準備自首供認了。

    就在他要開口的瞬間,一個滿頭大汗的太醫叫嚷起來:「綠萼梅香!綠萼梅香!」

    「綠萼梅香?」這個怪異的名字讓人驚疑。

    然而,守舊派的官員已經面容慘白。那段黑暗悲慘的往事,如一頭怪獸,猛然從記憶深處躍出,張牙舞爪,緊緊攫住了他們的心。

    尤其是申鉞,他吸動嘴唇,想說什麼,還沒說,砰一聲摔倒在地。

    申冉冉一愣,立刻俯身查看。太醫也奔了兩個過來。

    綠萼梅香,藍昊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看各位老大臣的反應,明顯知道什麼是一種奇異的毒藥。

    他伸手揪過方才叫喊的那個老太醫,急急問了幾句。

    老太醫渾身顫抖,一一回答。

    綠萼梅香是一種奇毒,中毒者不住吐血,身子漸漸消瘦,瘦削如梅枝,同時身體的肌膚顯露一種怪異的綠色,微微泛光。死時,人就如一根乾瘦不堪的枯樹枝,怪異,醜陋。

    這種奇毒,藍昊聞所未聞,但是看老太醫的臉色,似乎還別有隱情,立刻再逼問。

    這種毒,是曾令昔日崇熙帝寵妃隱姬死亡的毒藥。

    隱姬!和夏的親娘!藍昊還記得自己年幼時,隱姬的死何等轟動,傳說崇熙帝還為了她要去出家。

    美絕六宮的隱姬,居然死得如此醜陋?難怪朝野對她的死充滿了各種神秘的傳說。

    但是讓藍昊最感興趣的不是隱姬的死,而是綠萼梅香是一種慢性毒藥,即是說,攝政王並非今日宮宴才中的毒。

    他將那只酒壺交給太醫化驗,結果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壺中並無一絲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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