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上天的選擇 王妃有喜?
    時間因等待而變得漫長,又因生命的消逝而變得短暫。

    度日如年與白駒過隙,同時煎熬著申冉冉。

    如果沒有轉機,弟弟的性命只剩下短短的三十日。

    無計可施之下,她日日早起乘舟去凌波島卻灰庵,虔誠磕拜,直到夜幕降臨才回來。在那裡,她遇見了身穿孝衣的程寶兒,不過相交一眼,點點頭,程寶兒唸經,她拜佛,各不相干。

    求人,求佛,問題不在於她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而在於對方是否接受。她癡癡地拜,有時候也覺得這樣,不過為求一個心安。

    劫獄,她覺得十分荒謬的行動,在夢裡不知出現了多少次,蒙面打架,血肉橫飛,每一次她拖著弟弟跑出來,跑到一條小巷,再無去路,後面面目模糊的追兵如牆逼近,而他們,只能緊緊握住彼此的手。有一次,弟弟決然道不連累他們,一頭撞在牆壁上,她大叫一聲醒來,渾身都給冷汗濕透了。

    連和夏提議過自己否決過的方案,也反覆在夢中出現,她與爹娘跪倒在午門前,望著昂首而來的弟弟,帶淚高呼萬歲,弟弟迎著陽光,半瞇著眼,顯得有些迷茫與羞澀。有時候她禁不住想,萬一太后願意借此台階為申家保留一點香火呢,其他臣民就算看破了也不敢開口吧。

    有時候她發呆,甚至想過十分荒謬的方法,如洪秀全楊秀清假借天父下凡裝神弄鬼一樣,假扮神仙下凡,傳令赦免弟弟。只是,糊弄百姓容易,糊弄當官的可不容易,別說瞞過太后,就是要瞞過刑部那群老狐狸也不容易。

    她早出晚歸,和夏則晝伏夜出,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他在忙什麼。她沒有和他吵架,既然說過要信任他,就要給他時間,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放棄任何一點渺茫的希望。

    她曾以無雙王妃及申豹胞姐的名義去過死牢,申豹根本不肯相見。他願意相伴的只有一個,珠娘,不願她離開半步,甚至用一條鐵鏈,將她的手與自己的鎖在一起,生怕家人趁他睡著時,將珠娘偷偷帶走。

    他只托獄卒帶給她一句話:

    「如果你們敢帶珠娘走,不用一個月,馬上給我收屍!」

    他用親人對自己的愛來威脅他們,絕對有效。

    生命中第一次的愛,也是最後的愛,如此瘋狂、熱烈、純粹,摧枯拉朽,一發不可收拾,讓申冉冉想起電影中的雪崩,漫天的雪從高高的山頂如瀑布般鋪下。

    她只有去看看娘親,勸她滿足弟弟最後的心願。

    申夫人滿頭盡白,對珠娘的感激、慶幸早變成了怨憤、詛咒,道她給兒子下了蠱毒,魅惑兒子,將兒子緊緊霸住不放,哪怕在她月信期間,也不離開。

    「她霸住做什麼?就是纏得再緊,不過還剩二十五日,二十五日後什麼都沒了,要是沒有懷上,我立刻將她賣入青樓,囚她一輩子!」

    娘親的瘋狂與惡毒,讓申冉冉不寒而慄。娘親已經接受了兒子就要死去的事實,將希望完全托付在未來的孫子身上,只要還有一點根,就算兒子沒了,她還能忍受。

    申冉冉暗暗為珠娘祈禱,希望珠娘一定有喜,那麼,無論是她,或者娘親,都算逃得一條生路。

    「娘,珠娘一定會有喜的。」她安慰道。

    「太后真是的,她兒子一大堆妃子,眼看又一堆孫子了,可憐我豹兒什麼都沒有,連個夫人都沒有!都怪老頭子,說什麼先立業後成家,現在家破人亡連個孫子的影都沒有!豹兒也是,中的什麼邪,學人家什麼匈奴不成家,人家匈奴關你什麼事!」申夫人咄咄不休。

    申冉冉只有歎息。

    連抱頭痛哭也不能,相見爭如不見,每見一次便往心上插一把尖刀。

    卻忍不住不見。

    明知道她已經瘋狂加糊塗,卻記住從前她的溫柔慈愛及對自己的好,哄著她,遷就著她,轉移她的注意力,引著她說起從前的事情。

    申夫人說不多時,總又開始咒罵珠娘,埋怨老爺子及兒子。

    日暮回到王府,申冉冉筋疲力盡,癱倒在矮榻上。

    阿七請她起來進餐,她搖搖頭,說不用。

    「王妃娘娘,你還是吃點吧,事情還多,不吃哪有氣力對付?」阿七勸道,蹣跚地去桌前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要餵她。

    申冉冉聞到撲鼻的腥味,只覺胸口一陣窒悶,喉嚨陣陣噁心,哇的一聲,吐了阿七滿身。

    阿七顧不得擦拭污物,倒又驚又喜地望著她:「娘娘?」

    申冉冉詫異地望著阿七奇怪的眼神,目光下移,凝在她污穢的裙子,以及突起的肚子上。

    孩子?在這人仰馬翻的時候來了孩子?

    仔細一想,不覺心驚肉跳。她完全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阿七喚青蓮她們幾個進來清理污跡,自己忙不迭去換衣服。

    申冉冉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我不要,我不要孩子!」

    「孩子?」青蓮幾個大喜,馬上恭喜王妃。

    和夏被申冉冉的叫聲從床上驚醒,聞言喜出望外,跳下床來道:「冉冉,你有喜了?」

    申冉冉默然。

    和夏握住她的手,呀一聲,說她手太冷了,穿得太少,馬上拿來披風為她蓋上。

    「大熱天,蓋什麼披風!」申冉冉不耐煩地將披風揮掉。

    「哦,熱?那你蓋著披風,我為你搖扇子!」他小心翼翼地為她攏好披風,又從榻上拿起一柄絹扇,輕輕地在申冉冉身邊搖著。

    白梨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申冉冉兩頰刷的變得通紅。

    只有和夏毫不在意,催她們趕緊清理地板,又吩咐撤掉桌上的飯菜,要廚房重新做新鮮的熱飯熱菜過來。第一次,他將擁有自己的孩子,他和冉冉的孩子,十個八箇中的頭一個要來了。

    相比和夏的喜悅與激動,申冉冉外表冷淡,心裡煩躁。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冷冷地說:「不過吐一下而已,未必就是孩子!」

    和夏大笑:「我說是就是,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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