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給你聽。」
咬了咬牙，歐允灝突然說。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今天突然就想說出來。雖然，很有可能會引起她強烈的鄙夷。可是，那件事如一個大山壓在她的心頭，讓他喘息困難。
也許說出來會好受些吧，他如是想。
「你想告訴我？」
夏凝煙怔忪了好一會，才訝然的開口。
「是。」
歐允灝閉了閉眼睛，那些痛苦的、紛亂的、酸澀的……
所有所有的童年故事，在他的腦海裡劇烈的翻滾，那種感覺強烈的令他感到難以窒息。
「這件事壓在我心裡多少年了，除了奶奶沒有任何人知道。煙煙，你曾經也問過我，可是，我不想說。我自認坦蕩，可是，卻做過最愧疚的兩件事，這兩件事是我此生的恥辱。一是逼你嫁給我，再一個就是關於七七。」
簾子那段沉重的痛，凝煙覺得心上如同有石頭壓著，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她靜靜的躺著，聽低啞的嗓音，講述他幼年的不堪。
「那年的一個夏天，奶奶和媽媽從福利院走後，院長很興奮的把我和煙煙，叫到辦公室裡，她告訴我們，歐老太太和歐夫人想在我們兩個中間挑一個去歐家。可是，因為老太太喜歡男孩，而歐夫人喜歡女孩，所以，並未達成協議。他們打算回家和歐先生商量一下，再做打算。七七那時還小，沒表現出什麼興奮，反而有些害怕，她說如果我們一個走了，那剩下的一個怎麼辦？我當然也不想分開，因為在福利院裡，我和七七之間的感情是最好的。可是，，我想離開那裡，我一直都在尋找著機會，而歐家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緊緊的閉了閉眸子，酸澀和愧疚爬滿了心房，他的訴說，沉重滿滿：「事實上，我也不得不離開。煙煙，我的親生父母……」
濕潤的東西滑出了眼眶，修長的手指悄悄的揩掉，盡量壓住，平靜的語調卻遮不住輕微的顫抖。
夏凝煙的呼吸屏住，默默的看著簾子，憐憫在心頭縈繞。
這是他此生最深的痛吧，他是那麼的怕失去親人。看他緊張歐老太太就可以看出來了。更何況當時他尚年幼，而那兩個又是他至親至愛的父母雙親。
如果會牽扯出心底的痛，還是不說了吧。
凝煙想去制止的時候，他又開口了，聲音帶著無盡的痛澀。
「事業破產導致爸爸不堪忍受自殺，媽媽精神恍惚，在去接我上學的路上出了意外，他們都是家裡的獨子獨女，雙方父母去世又早。從此之後，我沒有親人，只能生活在福利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的語氣裡含著無盡的恨意：「我記得媽媽說，爸爸公司的破產是人為造成，並且告訴了我那個人的名字……」
凝煙的心一顫，看向簾子的眼睛裡薄霧氳氤。她不敢想像那樣的日子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怎麼度過的。一定是少不了「痛」和「苦」這兩個字。
「我被送到了福利院，我看著有些孩子被有人收養，我心裡也盼著那一天，可是，並不是所有的家庭我都想去。媽媽說的那個人有些財勢，我要想讓那個人付出代價，必須要尋找一個更好的人家。歐老太太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而且，她真慈愛，讓我覺得很親切，沒有一點的陌生感。」
「然後呢？」
提到歐老太太，凝煙終於敢插句話了。她輕輕的問，生怕再次觸動他的傷口。
「奶奶很喜歡我，她說希望我能成為她至愛的寶貝。我明白她的意思，我興奮的不得了啊。可是，媽媽的眼神卻一直盯著我身邊的七七看，奶奶偷偷告訴我，媽媽一直都想要個女孩。」
「媽媽一定很喜歡七七吧。」凝煙想著歐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每次都是用看女兒的眼光看，原來是因為這個。
「是，她很喜歡。奶奶和媽媽當時爭執不下，因為太忙的原因又不能同時收養兩個孩子，所以想回去商量一下。」
「再後來呢。」
凝煙的聲音依然低低的，小小的，眼神裡充滿著迷惘。
「院長說，不管我們兩個誰進入歐家都很好。可是，我卻害怕了。我的年齡在福利院裡算大的了，在那裡，越大的孩子被領養的機會就越小。因為挑選，我已經錯失了很多的機會，這一次我不想錯過了。可是，我很害怕，整整一個晚上我都睡不著覺，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找七七了。」
「你找她做什麼，讓她退出？」
凝煙眨眨眼睛，她不覺得歐家會因為一個小孩子的選擇而改變什麼。
「她的決定有什麼用呢，而且她也只是一個孩子，比我還小的孩子。煙煙……」他痛悔的歎氣，心口真疼啊，撕裂開一個口子，往外冒著他看不到的黑色的血：「我做的比這個可恥一萬倍。我拿著我糊的她最喜歡的一個風箏，說帶她去風箏。」
黑暗中，凝煙覺得有什麼掐住了她的喉，呼吸困難。
「那天的天氣真好，是個放風箏的好天氣，風箏飛起來了，很高很高，我把線交給她，她笑得真開心，可是，我卻笑不出來。那一幕，我永遠都忘不了。」
低沉的聲音帶了怎樣的痛楚，他微閉上眸子，耳邊傳來童真的銀鈴般的笑聲，一串串的敲在他的心口上。
痛，在心口無盡止的蔓延。
「院長說九點的時候，歐家就會來接人。看著時間不早了，我在心裡對七七說了聲對不起，然後離開。那個地方我們經常去的，我想七七等一會自己會回去的。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寫了一個福利院的地址用透明膠帶貼在她的身上。我怕七七會認不得家，那樣就會有人把她送回來。」
凝煙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侵入了她的心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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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更新會很晚很晚，親們別等呵，明天早晨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