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娘用一聲長長的歎息來終結了我們的談話,她扶著我的手肘,一直到達怡緣宮,也沒再說一句話。
進宮後便吩咐宮娥們:「快快準備水給娘娘淋浴。」
我渾身酸痛得要死,泡進暖暖的花瓣泛動的浴池中時,所有的酸痛卻轉移到眼睛裡,我想我被抽空了,就像那搖搖欲墜的木棉花,將落未落時,那般的傷感——
我的淚啪的掉到水裡面,蕩起一圈小小的水紋來。
遠娘輕輕的幫我打開發,她說:「娘娘,女人啊,就像那天空中的白雲,沒有自己的根,只能隨風走動,風去哪兒,雲就去哪兒。所以,想得深了,反而傷了自己的心,不如不去想了吧!」
我閉上眼睛,把淚水關住,從腳趾尖,一點點感受自己的存在。
隔日一早,下了一場雨。
雨鋪天蓋地的淹沒了上京城,那般的細細密密,讓人透不過氣來。
遠娘站在我身旁打著油紙傘,陪我去高亭處看梅娘娘的發喪隊武。
我們站在那裡,看著那些白色的衣服和幡布在風雨中掙扎,丟紙錢的不丟了,吹嗩吶的不吹了,他們都急著抬手去擋雨。
梅娘娘的木棺碩大無比,貴重不凡,可送葬隊伍裡面,我只看到梅醫官一人再哭`````
但行頭又這般的隆重,就連皇后娘娘都沒有,我想——李承煜還是愛她的吧?
風雨越法的大了,我的髮絲上沾滿了水珠,輕紗麗服已經濕了一半,綢鞋早就裝滿雨水了。
遠娘說:「娘娘,我們回去吧,勉得你著涼了。」
我沒有應她,一直站著,看梅娘娘的棺木出了最後一道宮門,這才轉身離開了。
許是淋了些雨的原因,晚上,我覺得渾身沒勁,頭痛得歷害。
遠娘去請了御醫來看,說是風寒,給取了些藥煎來吃。
遠娘還說要去稟報給李承煜。
我沒讓她去,吃了藥後讓她們退下,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有一隻手輕輕的為我掖被角,還撫了我的額頭一下,那般的輕柔。
我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卻怎麼用力也睜不開。
第二天一早,遠娘便對我說:「娘娘,昨兒晚上皇上來看你了。」
我的心便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疼得我伸出去拿釵的手都給縮了回來。
早膳過後,我身子已無大礙了,便想偷偷把消息遞出去給阿顏。
支開遠娘後到素芳齋處一看,那牆洞竟然給補上了。
李承煜他不讓我出宮了嗎?
那麼從此以後,我柳盡兒便要在這宮中孤獨終老,只到死去```````
「你還想走嗎?」卻在這時身後響起李承煜的聲音。
我沒有轉頭看他,想起昨晚的事情,心裡無端的起了層層漣漪——可是他不愛我,他愛的是梅妃。
想到這裡我心裡又一寒,轉過身,也不言語,瞼下眼睫已他擦身而過。
「你想去找他嗎?」他突然又問了這麼一句。
他這般一問我心裡便有些怒,但卻已不像先前的那般,想要打他之類的,只覺得心裡好累,只想走開,遠遠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