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 弱水三千我只飲一杯 第242章
    司馬玥苦笑著,傷心的說:「已經找過那麼多次,那次山洪死了那麼多的人,多少人的屍體腐爛,多少的人屍體埋在泥土之下,哪裡找得到?而且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年多,我已經不抱希望,只怕她現在正在某處不得轉世,活在淒風冷雨中——」

    淚水從司馬玥眼中滑落,落在面前的酒杯裡,濺起細細的漣漪。房間足夠安靜,這聲音落入司馬憶敏耳中,她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無聲的落在地上,咬緊了牙齒,不讓啜泣之聲落入別人耳中。

    「來,我們喝酒。」柳炎君突然開口,聲音中有著一份冰冷的痛,彷彿尖銳的刀劃過皮膚,割出血痕,卻微笑著坦然接受,「倒酒!」

    司馬憶敏沒反應過來,直到感覺到柳炎君冷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個奴僕,柳炎君這一聲倒酒是說給自己聽的,是吩咐自己的。

    她抬起頭來,眼中的淚水還沒來得及嚥回去,一雙眼睛在黯淡的光線下明亮如星,卻不知道懷中的靈位要放在何處才好,猶豫一下,選了旁邊乾淨的小桌子先放下,然後走到桌前拿起酒壺準備倒酒。

    「把那靈位拿開!」司馬玥突然憤怒的說,「小敏兒如今還是一個流浪的孤魂野鬼,弄這個東西騙誰呀!申莫言那個混蛋,不過是用這個東西來欺騙他自己罷了。如果沒有他一定要回去找回那個可惡的寶兒,小敏兒就不會出事,是他,是他害死了小敏兒!」

    柳炎君看了一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司馬憶敏,淡漠的說:「你帶著靈位去外面候著,讓雷震進來。」

    放下酒壺,司馬憶敏過去抱起自己的靈位,出了房門,雷震就站在門外,早已經聽到柳炎君的話,見司馬憶敏出來,衝她點了點頭,走進了房內。

    房間內傳來司馬玥壓抑的哭聲,聲音聽來悲愴而狼狽。

    服下雷震的藥,後背已經不那麼痛了,她在外面站了一會,雷震並沒有從裡面出來,想必是留在裡面伺候柳炎君和司馬玥喝酒。樓道內有風吹過,很冷,清冷,還有雪花被風從外面帶進來,通過樓梯處的窗戶不斷的刮進來。

    沿著樓梯慢慢向下走,衣角揚起,除了這頂樓,整個望月樓根本沒有其他人,安靜的寂寞,幾個不得不伺候的小夥計倚在較遠的欄杆旁打盹,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

    奇怪的是,外面的風並不大,雪下得似乎也小了些,只是地上的積雪很厚,看樣子,已經有大半的時間沒有人經過,地上的積雪完全是平整的。

    駕車的車伕大概有些冷,縮在衣服內打著盹,柳炎君膽子真是夠大的,除了雷震和這個駕車的車伕外,並沒有帶任何外人,不過,以柳炎君的武藝和用藥,只怕是也沒有人可以拿他如何。

    所謂的藝高人膽大吧。

    沿著雪地,司馬憶敏抱著自己的靈位慢慢的向前走,此時,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她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向什麼地方走,只是慢慢的向前走。

    一路上,燈籠照得天地間亮如白晝,一片白茫茫的安靜,只有她走過的地方有深深淺淺的腳印。

    初時只是隨便走,心裡頭難受,有些不知如何發洩,這走著走著,人竟然慢慢的心情不那麼糟糕了,彷彿所有的不愉快全部被踩在了腳下,於是,就慢慢的向前走,竟忘了自己此時是個啞僕,不可以隨便離開,甚至沒有和駕車的馬車伕說一聲。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抬頭,嚇了一跳,自己竟然走到了將軍府。

    申莫言的將軍府似乎根本沒有換地方,還是在老地方,只是模樣變了,應該是那次水災後重新修建。

    突然,感覺到一股冷漠無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差點把自己手中的靈位丟在地上。

    「你來這兒做什麼!?」申莫言坐在輪椅上,惡狠狠的盯著司馬憶敏,惱怒的質問。

    他雖然想不起她是誰,但她懷中司馬憶敏的靈位他卻認得,這讓他想起來,這個不起眼的奴婢應該是存放司馬憶敏靈位的院落裡的奴僕,她拿著司馬憶敏的靈位跑這兒來做什麼?

    司馬憶敏先在心中安撫一下自己被嚇到的心,然後看向推著申莫言輪椅的寶兒,一件大紅的厚披風,面上依然蒙著面紗,頭髮垂在衣服上,不知道的真會以為這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

    寶兒走上前,從司馬憶敏懷中拿過司馬憶敏的靈位,回到申莫言那交於申莫言手中,然後在輪椅後原來的位置站好。

    司馬憶敏手中沒有靈位,這才得了空用手語說: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這什麼會來這兒,皇上讓我——

    申莫言大概看得懂司馬憶敏的手勢,突然開口斥責道:「呸,一個小小奴婢,竟然敢自稱我,是不是以為我不是皇上就不必小心,你最好記得,皇上可以殺你,我也一樣可以殺你!」

    司馬憶敏心中歎了口氣,這申莫言雖然殘了,卻仍然是暴怒的脾氣,手中繼續用手語說:是,是奴婢的錯,皇上讓奴婢帶著司馬姑娘的靈位去皇宮,路上在望月樓皇上有事,奴婢一時不知怎麼了,就稀里糊塗的走到這兒來了,看到門上的橫匾才知道這兒是您的將軍府。

    申莫言冷漠的一笑,不屑的說:「他以為憶敏現在就完全屬於他了嗎?!呸,想也別想,就算他救了我,我欠他的是我的命,和憶敏無關。朝中百官當他是七王爺的後人而推舉他做皇上,無名不爭,我卻不服,你回去告訴他,憶敏的靈位除了我,別的任何人動不得,不要以為他是皇上,就可以強佔!他想祭拜,就去靈位供奉的地方,別帶去他那妻妾成群的皇宮!」

    寶兒看著一臉無奈的司馬憶敏,輕輕在後面用手語說:走吧,將軍現在心裡頭難受,不必當真把這些話說給皇上,只說——

    「寶兒,不必幫她,我就要她原話說給皇上!」申莫言頭也不回,冷漠的說,「難不成,你還怕他?還是念在他救了你?」

    寶兒立刻垂下頭,不再用手語和司馬憶敏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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