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魂 不識愁滋味 第四十八章  包衣事件
    從雅梔那裡回來,我不禁感歎,平日裡雅梔一直用心服侍我,而我卻一點也不瞭解她。福臨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走上前來問道:「還是再為刺客的事情憂心麼?朕已經多派了侍衛在永壽宮日夜巡邏,不必擔心了。」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臣妾是沒有想到雅梔也是苦命之人。」我緩緩的道出了雅梔的身世。「包衣也是人啊,已經很可憐了,一生下來就是下人,被人使喚,最後還落得全家慘死的下場。」

    福臨聽完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屋裡暖烘烘的,福臨開始用手解皮裘上的紐扣,我忙上前替他解了下來,福臨歎息一聲:「這包衣雖然世代為奴,身價低賤。可怎麼也不至於落得個這麼慘的下場啊,朕是在這宮中太久了,老百姓們怎麼苦,朕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各地方官員還上報『百姓節餘,國泰民安』」福臨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

    「還不是報喜不報憂,百姓的苦,那些官員裡有哪個真正方在了眼裡。」我在福臨身邊親聲說道。

    福臨看著我點了點頭,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對吳良輔說道:「去御書房,把議政大臣都傳來。」便離開了永壽宮,沖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在御書房外,鰲拜和索尼沖沖忙忙的向御書房趕來。領頭的是議政大臣索尼,眾大臣裡,索尼資格最老,地位也最高,年紀已近七十,快速的趕路讓他有些吃不消,顯得疲頓不堪,大口的喘著氣。

    一旁的遏必隆攙扶著索尼,問道:「這皇上這麼急著召見我們,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鰲拜緊跟在後面大步走著,面不紅,氣不喘的答道:「誰曉得,趕快走吧!」

    跟在三人後面的蘇克薩哈低頭不語,四位議政大臣中,只有蘇克薩哈是多爾袞的舊屬,所以被其它幾位大臣所惡。

    四個人進了御書房後,慢慢跪起左腿,右手打了個千兒,躬身退至一旁:「皇上緊急召見臣等,不知有何聖諭。」

    順治帝長吁了一口氣,看了看喘著粗氣的索尼說道:「賜座。」吳良輔忙讓小太監們抬上來了四個青瓷雕花鼓墩,四位大臣依次坐了下。

    順治帝緩緩說道:「朕今日召你們來,是要與你們商量一件事。」順治帝輕咳了一聲,說道:「自打滿族入關以來,這滿族包衣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前些年有賣兒賣女的,最近又有逼債被活活打死的。我們大清朝還要與漢人友好,就包衣這些事要是讓漢人知道了,誰相信我們。對待自己族人尚且如此,何況外人?朕決定廢除包衣制度。」

    遏必隆惶恐站了起來,又覺得有些失禮,又忙跪下啟奏:「回皇上,這包衣制度在我們大清建立多年,若是廢了怕會引起慌亂啊!還是請皇上從長計議。」

    蘇克薩哈也說道:「是啊皇上,包衣不能廢,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制度啊!」

    聽到他們這麼說,順治心裡煩躁,斷喝一聲:「朕意已決,爾等不必多言!」

    鰲拜瞪了一眼蘇克薩哈,上前說道:「皇上,還請皇上三思,若是廢了包衣,那他們的旗籍該歸到哪個旗下?日後這宮裡的下人總不能隨便找吧,再說,明朝時期,宮裡宦官專權,最後名不聊生。先皇這才訂立包衣制度,才下命以皇室家奴上三旗裡的包衣人來代替了太監的各項執事。」

    聽聞鰲拜的話,順治帝也覺得不無道理:「可是這包衣現在豈止是家奴,在宮裡的還好,可是宮外的家人早以病死、餓死,連乞丐都不如。」

    這時索尼緩緩的站了起來,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皇上的意思下官明白了,既然包衣制度不可廢,那皇上何不下旨善待包衣家人,這樣既不違反老祖宗的制度,又可以體現我們大清體恤百姓。」

    聽到索尼這麼說,順治帝歎息一身:「好吧,就依你的意見,幫朕擬旨,從今日起,凡我大清子民,均善待滿族包衣,如有抗旨者,必定重罰。」

    奏章寫完後,四位大臣緩緩的從御書房走了出來,鰲拜憤憤的說道:「急急忙忙召我們來,就是為了包衣這點破事。」

    索尼歎了口氣說道:「為人臣子的,命都是皇上的,你我哪能有什麼怨言呢。」

    遏必隆欠了欠身子說道:「這回的事,還不都是因為那個剛進宮的賢妃娘娘。」

    真是語出驚人,但他素來消息靈通,事不三思不開口,當然不會打妄語。蘇克薩哈身子向前一傾問道:「怎麼見得?」

    遏必隆壓低了嗓音答道:「前些日子賢妃娘娘在永壽宮遇刺了,是個管事姑姑幫她擋了一劍。這個賢妃聽聞管事姑姑的身世後大歎『滿洲包衣甚可憐』,皇上這肯定是受了她的蠱惑才要廢包衣制度的。」

    鰲拜聽了以後一臉怒容,啐了一口道:「這像個什麼樣子!為一個婆娘,就要改老祖宗的制度……」

    話猶未完,索尼便截住了他:「這是什麼話,皇上這也是體恤民情。」

    蘇克薩哈看到鰲拜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說道:「有本事和皇上說去,現在發什麼威風。」

    鰲拜最瞧不起蘇克薩哈,聽他這麼一說,明顯是在說自己。當即頂了一句:「你除了會阿諛奉承,拍馬屁,還有什麼本事。」

    索尼見他二人又要抬槓,厭惡的說:「你們不要這個樣子,都是國家重臣,也要存些體統。」

    二人聽了別著頭不說話,低頭趕著路。

    那日刺客是事情把永壽宮鬧了個雞犬不寧,就連我平日裡去花園福臨都讓侍衛寸步不離的跟著我,生怕我再有了什麼閃失。

    我和福臨到御花園去欣賞園中的牡丹花,老人們常說,「情愛之花,初開時令人心動神搖,那之後便異於常人的癡癡呆呆。」

    我怔怔的望著眼前的花團錦簇,偎依在福臨的懷裡,嗅著他散發出來的體香,時光似乎一下變的異常緩慢。我就想這麼靜靜的偎依在他的懷裡,一身一世,我幽幽的說道:「所謂三生緣份,便也就是這樣的相依相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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