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起那段苦痛的過往，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受。隨著時光的推移，年輪的轉變，曾經刻骨銘心的傷痛，如今已經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了。
如果不刻意去碰觸它，已經不會痛了。遺忘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只要不去想，沒有怨，它自會一點一滴慢慢消失。
當驀然驚覺時，鮮血淋漓的傷口，已經結痂，剩下一道淺印，提醒著有那麼一段記憶。
聽完東方楚陽彷彿講故事一般事不關己的述說後，艾莉兒既心疼又內疚，止不住的淚像繼線珠子般成串成串的滑落。
「小傻瓜，怎麼哭成這樣了？」厚實的指腹擦去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楚陽，都……都是我……不好……嗚嗚……」趴在東方楚陽肩上，艾莉兒哭得不能自己。甚至抽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不關你的事。」唉，她怎麼越來越愛哭了？
「不！」抬起紅腫的雙眼，雙手隨意地抹掉臉上未干的淚。「如果不是我送錯「神水」，你本來應該有一天很開心很快樂的童年，又怎麼會經歷那些不堪的折磨呢？！」艾莉兒越想越自責。
「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間注定的吧！」現在他已經越來越相信宿命了。
「你不要安慰我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艾莉兒失控地亂吼。天啊，怎麼會這樣？她還以為錯飲神水的人頂多變得沒錢沒勢，默默無聞而已。
哪知道神水的威力不單單只一方面的，它會根據不同的情況，變化成不同的能量，對人進行不同的懲罰。
抓住自責到幾欲瘋狂的艾莉兒，看到她這樣子他比誰都難受，甚至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拗不過她，告訴她那段已成雲煙的往事。
「艾莉兒你冷靜點，冷靜點聽我說。這二十五年裡你所吃的苦，所受的罪已經足夠彌補一切了。而且，你還因為愛上我被剝奪了身為天使的權利，若要認真算起來，應該是我欠你比較多。」這不是安慰她的話，是他的肺腑之言。
「真的嗎？」她每次都做錯事，現在已經不敢相信自己了。
「真的。」東方楚陽堅定地點點頭。「如果沒有那些意外，我又怎麼有幸遇見傳說中的天使呢？而且不是個笨笨的迷糊天使。」
東方楚陽輕鬆的語氣讓激動的艾莉兒破涕為笑，是啊，如果沒有那些意外她現在還是那個整天只知道玩耍的迷糊天使。
不可能體會到人類的各種感情，各種情緒，更不可能知道，原來為別人跳動的心跳是那麼美妙的一種聲音。
只有經歷了，才知道其中的甜美。雖然偶爾難免有一些酸澀浮現，但這種全新的體會，她願意用任何代價去換取。
「楚陽，我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得與失不是必然，也不是偶然，人的潛意識能創造一切不可能。」東方楚陽瞇起眼，他聽不明白艾莉兒話語中的意思。
接到他詢問的目光艾莉兒調皮地眨眨眼，「現在不明白沒關係，以後就會懂了。」
「好啊，什麼時候笨笨的艾莉兒也學會打啞謎了？」雙手按在她肩上，以不弄痛她的力道威脅著。
「嘻嘻……就不告訴你！」巧妙地低頭一轉，艾莉兒掙脫東方楚陽的「挾持」，在幾步外朝他扮鬼臉。
望著艾莉兒調皮的樣子，東方楚陽寵溺地搖搖頭，但眉宇間的笑意不是洩露了他的心情。只要和她在一起，什麼煩惱都會忘光光，什麼憂愁都能煙消雲散……
艾莉兒一蹦一跳地來到東方楚陽身邊，挽起他的手，「楚陽，東方伯母曾經那麼狠心地對待你，你真的那麼快就原諒她了？」
「不原諒，又能怎樣呢？！」曾無數次出現在腦海中的報復計劃，已經漸漸消彌無蹤了，剩下一點點淺淡的痕跡，那是記憶曾經深深烙印過的傷。
「你怎麼不趁現在報復她呢？」她一點都不希望他那麼做，可是，敵不過心底的好奇。
東方楚陽沒有馬上回答，緩緩在噴水池邊坐下，並以眼神示意艾莉兒坐在他身旁。一手摟著艾莉兒的腰，深邃的藍眸落在被雲紗遮蓋而顯得朦朧柔美的月亮上。
月光下湛藍如海的幽眸，隱隱約約跳躍著兩簇火光，一明一滅，如同他對姚蕙芯複雜的感情。
說真的原諒，是騙人的，但不放下又能怎樣呢？若他真的用醞釀已久的手段去報復她，他真能得到預期中的快樂嗎？
遇上了艾莉兒，他一點點褪去了暴戾，變得不像自己了。現在的他只想平平靜靜的和艾莉兒在一起，把握當下的快樂和寧靜。這種感覺是他一直渴望，卻是遙不可及的。
其他恩恩怨怨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東方楚陽終始沒有開口。就在艾莉兒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沉低的聲音在夜空下響起。
「我不是沒有想過要報復她，恰恰相反，這是支撐我一直奮鬥到今天的重要力量。曾經幻想過無數種報復她的方式，也堅信自己一定不能心軟。但今天當她卸下濃妝，以一身居家服坐在爸爸身邊的時候，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曾經帶領我走出黑暗的溫柔姐姐……
是，她是傷害過我，但她也曾帶給我許多快樂。我恨她不是因為她折磨我，虐待我，而是她欺騙了我。
她不應該把我拉出那個幽暗的黑牢，讓我重新感受到光明和溫暖後，再狠狠將我推入冰窖……那種被欺騙的受傷感更勝於肉體上的痛……」藍眸終始落在天邊。
艾莉兒緊緊握著他的手，默默給予他力量。「我不知道自己對她是怎樣一種感覺，是恨，是怨，是怪，還是其他……總之很複雜。
爸爸已經老了，不能再受打擊了，如果她能做到自己的承諾好好照顧他，那麼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說出這番話，連東方楚陽自己都感到詫異，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更不會對敵人心慈手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