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不為後 第四卷 罪妃不為後(90)
    “為什麼?”衿開口,聲音如千年的寒冰一般冷透人心,胸膛起伏著,努力控制自己的殺意!

    “因為我恨你,不可能讓你娶我為妻!”我亦冷冰冰的答道。

    他笑得張狂,墨發散落下來,遮住一半俊顏,黑眸中閃過狠戾的光芒,上前掐住我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說:“怎麼?你是因為我娶了你為妃,壞了你的名聲,是嗎?告訴你,我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你這個妹妹當妃,你逃不掉的!”

    他眼神凌厲,如銳利的刀鋒,透著殺機和寒意,更多的是霸道的掠奪和占有。

    我艱難的吸氣,緩緩的開口:“你,休想!我,不會嫁給一個羞辱過我的人,更不會嫁給一個殺死自己父母的仇人嗎?即墨衿,你我是敵人,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我今天失敗是我能力不夠,你可以殺我,但是你永遠不可能得到我!”

    衿好像的眼神由憤怒變為冰冷,深沉得如雪山上的天湖一般,看不見底,他勾唇,冷笑:“哈哈哈,我應該早就知道你是屈意奉迎,還蠢到想給你一個驚喜,但現在看來,你這種蛇蠍女人,根本不配有這個驚喜,我殺了你的父母,這又是哪一條罪狀?”

    我揚起下巴,吐出讓他震驚的語語:“我的親生父親,就是岳陽!那個被你砍下頭顱掛在城牆上的男人,我娘早就被你下了慢性的毒藥,不要以為我是傻瓜,可以隨便玩弄我於股掌之上!”

    即墨衿眉宇間一片陰霾,俊臉微微抽動,墨色的眸子裡清冷如冰,閃著銳利的光芒,譏笑地說:“原來如此!岳陽是叛亂之臣,早就該死!你娘,我還不屑下毒,哼哼,不過這種水性揚花的女人,死了比活著要痛快!”

    我再也控制不住,撿起掉落的匕首,瘋了一般的朝他刺來:“你這個禽獸,我要殺了你!”

    他輕巧的躲過,嗓音低沉而暗啞,一腳踢掉我手中的匕首,順勢鉗制住我細瘦的手腕,用力的捏上,冷冷地威脅道:“最毒不過婦人心,朕今天受教了,原來你跟你娘一樣是個賤人,你知道行刺朕要受什麼樣的刑法嗎?”

    他冷俊如刀刻般的容顏近在咫尺,噴出的熱氣掃過我的臉,令人肌膚生栗,手腕咯咯地響著,泛起了青紫的痕跡,我咬牙忍痛怒聲道:“要殺要刮隨便你,不准你侮辱我娘!”

    衿伸手蘊集著十成的功力,掌力末發,掌風先至,凜冽如刀的掌刀刮得我臉生疼,這一掌足可以碎石裂金,我閉上眼,想不到出師末捷身先死,難道真的應了娘的話,即墨家的男人,斗不過?

    閉眼等了半晌,卻遲遲末見掌力落下,我睜開眼,對上衿那深遂的眸子,他恨恨的甩開我,然後鄙夷的冷笑,最後嘲諷的大笑起來:“可笑朕,竟然對這樣的女子生情?朕已經受到了上天懲罰,這一世再也不相信任何女子!”

    他猛地把陰寒的目光投向我,一字一句地說:“朕不會殺你,朕要用比死更可怕的方法來折磨你,讓你痛苦的叫聲日夜提醒朕犯的錯!”他說完,將匕首用腳踢起,匕首閃過一道寒光,牢牢地釘在離我的臉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入木十分,柄還微微顫抖。

    衿要殺我,易如翻掌,可是他什麼也沒有做,這更讓人害怕,因為我知道他還有比殺更痛苦一百倍的方法來折磨我!

    我曾經發過誓末報仇之前不會輕易結束生命,但現在死對於我來說卻有著致命的誘惑,只需要輕輕一刀,割破喉管,那些溫熱的腥甜的血液就會噴湧而出,可是我的手在顫抖,幾乎沒有任何力氣來拔出那把刀。

    頹然的倒地,等待痛苦的過程遠比接受痛苦要漫長。

    我不安地坐在床上,心裡不停的斗爭著,是死是活是逃?顯然,這三種都是衿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讓我生不如死!

    正在無措之時,淡淡的蘭香彌漫開來,澹從天而降,緊緊的握住我的手:“走!”

    “我……”現在這個時候,我連自保都沒有能力,除了別無選擇的跟著澹走之外,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見我猶豫,忙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等就來不及了!”

    我輕輕的點頭,任澹抱著我躍上屋頂,今晚意外的沒有月亮,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幾顆稀薄的星子散落在天幕上,但澹卻輕車熟路地如狸貓一般跳躍著,我緊張得心髒咚咚的跳著,暗夜裡唯有他身上的蘭香幽幽。

    皇宮的禁衛雖嚴,但難不倒澹,他悄然無聲地潛伏著,伺機如豹一般靈活的轉身跳躍進,雖然負著我仍不覺得有絲毫滯呆之感,他一個縱身,落在一處被封的院子裡,這才松了口氣,輕輕的放下我。

    我驚魂末定地打量著四周,院內雜草叢生,房門上結著蜘蛛網,但空氣中卻有隱隱的蘭香流淌:“這是哪裡?”

    澹歎了一聲:“這是我以前住的幽蘭殿,此處不宜久留,片刻之後,衿定然會發覺你失蹤的事,宮門馬上就會關上,如果晚一步,恐怕連皇城也出不去,我們快走!”

    我愁道:“可是怎麼走啊?”

    他看了我一眼,黑暗中的眼睛散發著狡黠的光芒,自然的拉起我的手:“隨我來!”

    我微微一怔,但沒有掙開。

    他輕車熟路的推開布滿灰塵的宮門,走入內室,點燃了火折,尋了一段殘燭命我拿著,兩人又換了下人的衣衫,澹緩緩的開啟床頭的機關,木板卡一聲向外翻起,露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秘道洞口來。

    他看我呆立著不動,眉毛一揚拉著我的手道:“不要怕,跟我來!”

    我不自覺得地跟著他走下秘道,任他牽著我的路在前面引路,一團小小的黃色光暈在黑暗中散開,映出兩個緊靠在一起的影子來。

    人到了窮路的時候,尤其在自己也無法把握前程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來信任此時拉她一把的人,會茫然地跟著他的腳步走,雖然不知道末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兩人一路急行,走了大約兩個時辰,道路忽然曲折了起來,微微的寒氣侵衣,再加上對黑暗的恐怖,人不禁有些害怕。

    澹感覺到了我的變化,脫下外袍披在我身上,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對著我溫曖地笑,依然是溫潤的眉目,如星子般的眸子在燈光下閃著異樣的光彩:“靜婉,不要怕!我知道你對我有些誤會,但是請你相信我,無論何時,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護你,倘若你哪天解開了心結,我這裡是你永遠的依靠!”

    我一愣,停下了腳步,在這逃命的危險時刻,在這黑暗的地道裡,一向隱忍的澹竟對我如此表白?

    往日的點點滴滴如細流匯集而來,他不動聲色的照拂,暗中的保護,危險時的相助,還有一次隱忍的表白,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他情意的寫照嗎?怎麼我會看不到呢,也許不是我看不到,只是下意識的不想去記得而已吧!

    記得當初知道阿卷是他的人時的震驚和心痛,還有聽到他奪位消息時的緊張和傷心,如果真的不在乎他,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腦海裡卻翻騰一片,澹對我有幾份真心尚且不論,只說他現在突然表白就有些趁火打劫的味道,他刻意藏在皇宮,又在我大婚之夜突然出現說明了什麼問題?這次他奪位失敗,真的會放手嗎?還是看中了我的利用價值,想以此來打擊衿?

    思路如電般轉過,瞬間做好了決定,於是微微一笑道:“靜婉現無依無靠,三皇子若真願意收留靜婉,靜婉自然是感激不盡!”

    回答得雖然含糊不清,但也讓澹帶了三分笑意,看著他溫暖如春陽的般笑容,有一種恍惚的感覺,為何每個人都掩飾的如此完美?

    我心中一片冰涼,只管跟著他慢慢的走,連他握著我的手也覺得有些不耐了,手心相觸那種汗濕的感覺還有空氣中的沉悶讓我有些不適,不過幸好很就就到了頭,原來出口一處廢棄的古井空,兩人出了古井,我就立刻松開了手,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天邊和一縷朝陽正欲破雲而去,一切黑暗被拋在了腦後,仿佛昨晚驚魂的一幕從末發生過。

    我終於出來了!深深的吸氣,暢快的呼吸,出來了就證明我有了翻本的機會,即墨衿,我不如讓你如願的!

    轉頭看到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在這光明的照耀下,澹竟沒有勇氣再來牽我的手,但他還維持著牽手的姿勢,我不免有些歉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澹已經回過神來,微笑道:“快走吧,只要能趕在天亮前出城就好!”

    兩個剛要起步,就聽到有重重的腳步聲踏著整齊的步子快速的向前方行去,澹急忙拉著她伏在枯草裡,低聲說:“看來衿已經知道你逃走了,我們必須要先他們一步到達城門。”

    我嗯了一聲,隨手抓起一把灰塵塗在臉上,目光清亮地說:“好!”

    澹看著我的樣子輕聲一笑,貓著腰拔開枯草,專撿偏僻的小道走,他內功深厚,奔走起來輕松自如,可苦了我,一直緊緊地追著她,一夜末眠再加上驚嚇,體力早已透支,奔了一段路就覺得眼前金星四射,氣也喘得粗得起來。

    “來,我背你!”澹彎下腰,他的語氣溫柔中帶著冷冽,卻霸道的不容拒絕。

    我知道這個時候再扭捏無非是浪費時間而已,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就伏在他身上,兩人到達城門口的時候,那隊步兵落在後面三百米,馬上就要到達,但此時看守城門的士兵已經接到命令,要緊關城門,任何人不准進出,那些趕早進城的百姓商人和守城的士兵吵了起來,士兵們驅趕著人群,生怕發生暴亂,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援兵的到來。

    我和澹心急如焚,時間刻不容緩,再晚一步就來不及了!

    目光如電般掃過進城的百姓,發現一個馱著菜的騾子正一邊悠閒的啃著青草,頓時心生一計,我摸出臨走時帶上的匕首,悄悄的砍斷騾韁繩,然後用刀猛力的一扎它的臀部,騾子受驚,驚叫一聲,撒開四蹄亂竄了起來,嚇得趕車人急忙在後面追趕,澹明白其意,也學樣刺了一匹馬一刀,這一騾一馬竄入人群中亂踢,登時場面混亂了起來,兩個畜生一看到將關的城門露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道,立刻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

    它們後面跟著追趕的人,還有被騾馬踢傷要賠償的人群,守城的兵力弱小,抵擋不住,只得一陣亂打,澹和我混在人群中,趁亂向外逃走。

    一個守城的小兵正奮力攔著百姓,我皺眉悄聲道:“有銀票沒有?”

    澹一愣:“啊?”

    事情緊急,我拉住他一陣翻找,居然找出了厚厚一疊銀票,調皮地一笑:“我幫你花花!”

    說完將銀票漫天一散,故意扔出城外些,大聲叫道:“有銀票啊,大家都來搶!”

    這些百姓哪有不搶的道理,就連守城的官兵也忍不住蠢蠢欲動,我和澹趁著眾人哄搶之時順利來到城門口,在眾人混亂的時候卻有一個人臨危不亂,一雙明眸如冰似雪,正冷冷地看著哄搶的眾人,如天神一般守在城門口,我大驚,寧默!

    澹顯然也看到了他,一雙溫潤的眼中登時精光四射,全身肌肉緊繃,作出了攻擊的姿勢,人在爆發的時候是有一定氣場的,高手對此尤其感應靈敏,瞬間功夫,寧默已經感受到澹的殺機,精眸如電般射來,澹不容他有思考的時間,一個鷂子翻身,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寧默以劍點地,後發制人,同樣也是一腳,兩人在半空中相碰,各自震開了三步,冷冷相對。

    我大急,步兵的腳步聲已經傳來,寧默武功高強,澹一時半會占不到便宜反而耽誤了出城的時間就糟了!

    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招招狠辣,無不致命,寧默哼了一聲也不答言同樣是不要命的招式,看得我心有余悸,原來死士的訓練竟如此嚴酷,要他們不給自己留生路的來搏擊敵人。

    寧默一招開山劈路,劍如長虹直劈澹面門,澹恰好把劍送到他的腰下,寧默不去遮攔反而進攻,是要拼著受傷也要擊中澹的打法。

    在這千鈞一發之時我忍不住高叫出聲:“住手!”

    澹斜斜的後退一步,寧默劍招一滯,威力便減了三分,在澹的右臂上刺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來,自己也受了傷,目光卻迅速的鎖定在我身上,面容為之一變。

    我上前定定地看著寧默,柔聲求道:“寧護衛,我刺殺了衿,這次再回去就是死路一條,求你放我們出去好不好?”

    寧默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開口:“可是主子的命令……”

    我直直地看著他,挺直了腰桿,不再求他,冷冷地說:“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你就趕緊抓到我吧,省得累得你不能升官!”

    他臉漲得通紅,蠶眉緊皺,嘴唇抿著,眼神似是忍耐又似是憐惜,過一會才恢復了冷靜,擠出一句:“我不是為了升官!”

    此時步兵已經到達,開始驅趕搶錢的百姓,我咬牙道:“與其被他捉到,不如自盡來了痛苦!”

    說完不理澹焦急的神情,揚起手中的匕首,一道寒光閃過,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叮一聲,寧默長劍格開我的匕首,臉上的驚慌之色一閃而過,見我沒事這才微微吐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們快走吧,再晚來不及了!”

    “大恩不言謝!”我一拱手,被澹拉著匆匆的出了城門。

    這時步兵的首領騎在馬上已經看到我兩人逃脫,揚聲高叫:“有人出城了,快追!”

    我和澹狂奔起來,奔不到片刻,身後響起了一個淳厚憤怒的男音:“上官靜婉,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朕都會將你捉獲,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回頭一看,衿正騎著他的追月,風馳電閃一般追來,登時又是緊張又是著急,不留神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澹一把抱起我,擲出一把飛刀,把一輛迎面趕來的馬車韁繩削斷,翻馬上馬,將我橫放在馬背上,一邊回頭對付馬車的主人,一邊反手拿鞭,猛地一抽,那馬立刻狂奔起來。

    這馬車是一個押鏢人的馬車,此刻見馬匹被奪,登叫大怒,一邊高聲叫罵,一邊扔出暗器,於是鐵蒺藜,飛鏢,流水價的扔過來。

    平時自恃膽大,但面對這數千鐵蹄,我也禁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手緊緊的抓著澹的袍子,片刻不敢放松,忍著馬上的顛簸和嗆人的塵土,一心只求快快逃走。

    澹一邊要護著我,一邊要擋飛鏢,不免慢了下來,而衿則帶著他的錦衣衛,馬踏春雷,轟轟而來。

    那些鏢局面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夾在了中間,似乎前面的軍隊更為可怕,忙拉馬想閃著一邊,但衿的軍隊卻腳步不停,幾千人馬向這一輛微小的馬車踏去,只聽幾聲慘叫,這一隊人便淹沒在鐵蹄之中,車輪上木屑翻飛,顯然已經被踏成了肉泥,讓我更是心驚。

    澹再次用力的抽馬,黑馬焦躁起來,仰起馬蹄意欲把兩人掀翻在地,胃裡的東西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齊湧動著,我哇的一口,大吐特吐起來。

    “上官靜婉,你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主,再不停下來,朕要射箭了!”衿面含怒色,威嚴的發令。

    澹理也不理,只是狂奔。

    “上箭!”衿一聲令下,數千名錦有衛齊刷刷的拉滿弓,黑森森的箭頭如密密麻麻的邪惡之眼一般對准我和澹,如果萬箭齊發,下場就是被射成馬蜂窩,穿心而死!

    “怎麼辦?”我面色如土地問道,原來帝王一怒是如此的可怕,是我太高估自己了,竟妄想以微小之力來與全國的軍隊為敵!想到這裡,更覺得絕望,不由得灰了心思。

    澹大聲說:“你騎馬快走,我來擋他們,拿著這個令牌到濟南的黑雲山求助,他們會幫你的!”

    他說完將我扶正,趴在馬背上,不容我說話,猛力一抽馬鞭,自己則翻身跳下馬,立在塵土滾滾的黃沙道上,以血肉之軀來抵擋面前的數千人馬。

    “澹!”我回頭,看著這悲壯的一幕,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不管他以前對我是否是真心,這一刻,我感動了!

    我伏在馬背上,淚流滿面,瘋狂的抽打著馬背,一直不敢回頭,就這樣一直奔跑,任胸中湧動著萬千悲痛和殺機。

    我不能回頭,不忍看澹修長淡然的身體被鮮血染紅的模樣!

    我不能回頭,我要讓他為我做的一切都具備最大的價值,而不是蠢到跑回去讓兩人一起受阻。

    即墨衿,總有一天,我會來找你的!

    不知道奔了多久,不敢想身後發生了如何慘烈的事情,我就這樣如坐浮木一般任馬毫無目的狂奔著,直到,它累得口吐白沫,霍地一聲倒地!

    我摔在地上,劇烈的痛楚讓我沒辦法抬頭,馬兒也呼呼地喘著,肚子一起一伏的。

    良久,慢慢的抬頭,天空掛著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周圍,則是叢林密布的的灌木叢。

    我知道我必須離開這裡,好不容易逃出皇宮,我不想讓自己再陷入不懷好意的人手中,畢竟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這一刻,我很渴望有一身的功夫,將體內翻湧叫囂的黑色|情緒翻出來晾曬

    我雙手撐地,艱難的站起身,腰上傳來的一陣鈍痛,一吸氣胸腔裡就如抽絲一般涼絲絲的尖銳的痛著,我知道,這是摔下馬的結果,還有一路上不停奔波造成的疲勞過度。

    那匹馬顯然比我還累,還在不停的喘氣,但我沒時間等它喘完,胡亂采了幾把草喂給它,撿了一根樹枝驅使它站起身,然後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發,翻身上馬。

    懷裡,那塊冰涼的玉牌緊貼著我的腰,但我卻感到分外的安心,只是,有誰告訴我黑雲山莊在哪裡?

    有道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就在我休息的這一會兒,密林外傳來了得得的馬蹄聲,糟了,他們已經追來了!

    我皺眉望著這片密林,灌木叢生,荊刺密布,喬木高大,馬匹十分難行,而且騎馬會暴露行跡,我當即立斷,親了親青花馬的脖子,感激它的救命之恩,然後一拍馬背,讓它朝相反的方向奔去,我則如一只黑暗中的獸一般伏下身子,靜待時機。

    通明的火把漸漸照亮了漆黑的夜,紛亂的人影投射在草叢上,如鬼影一般晃動著,距離在慢慢的逼近我的藏身之地,我捏了一把汗,握緊了拳頭,正在緊張之時,忽然有人大叫道:“她在那邊,我聽到馬蹄聲了,快追!”

    這一群人調轉馬頭,朝對面追去,我長吁了一口氣,不顧刺手的荊刺和劃破衣衫的植物,連忙朝林子深處奔去。

    越往深處跑,我心中越涼,這一片密林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好像怎麼跑也跑不到頭一樣,臉上手上被劃了數十道血淋淋的口子,風一吹火辣辣的疼,雙腿如灌了鉛一樣沉重得邁不開步伐,胸腔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只想撲到在地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但是,知道上當後的追兵很快就會追上來,展開了魚網式的搜捕,所以我不能停,一定要堅持住!

    憑著一鼓不服輸的信念,我咬唇掙扎著向前跑,隱隱的,前面傳來了打斗聲和火光,不管了,有人就好,先跑過去再說,我一鼓作氣直沖入中間荒草被壓平的一塊空地上,把正在激烈打斗的人嚇了一跳,都停了下來,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我。

    我彎著腰喘著粗氣,不忘瞄一眼現在的形勢,一群黑衣人正在凶狠的圍攻場地中間一個錦衣的年輕公子,年輕公子全身多處負傷,一身血污難掩他高貴的氣質,黑發散亂在暗夜裡輕舞,俊臉蒼白,顯得眼珠特別明亮,狹長的鳳眼閃著不屈的斗志,但不管他怎麼發怒,那雙眼看上去卻是喜怒含情,的確是一對天生的桃花眼。

    但現在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地上放倒了十幾個黑衣人,但仍有數十個展開車輪戰術圍攻著他,他顯然已經力竭,但仍在苦苦地撐著,看到我闖進來,更是大皺其眉,因為,我好巧不巧地和他站在了一起,誰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倒霉沖進打斗的中心地。

    “好哇,又來一個,全部把他們捉回去!”這一群黑衣人立刻斷定我是桃花眼的同黨,又揮舞著長劍沖了上去。

    “你是誰?”桃花眼百忙中轉頭看了我一眼,咬牙切齒地問道。

    來不及回答,幾柄長劍已經直刺到眼前,我只覺得身體騰空而起,桃花眼雖然受傷,但仍威力驚力,一把抱起我,單手執劍,劍風凌厲,掃了半圈將正面進攻的幾個擊退,那些黑人顯然也受傷不輕,看到他仍如此頑強,被劍風後退了幾步,驚愕地叫道:“一劍殺!”

    桃花眼哈哈大笑,墨色的長發紛飛如蝶翼,白淨的臉上染著點點鮮血,更給他添了幾份妖治的美,他冷冷地說:“不錯,正是一劍殺,哪個不怕死就過來試試!”

    黑衣人眼中的怯意一閃而逝,忽然掏出一枚黑色的藥丸塞時嘴裡,不一會兒,幾人臉色突變,周身散發著陰寒之氣,雙眼赤紅,表情僵硬,再沒有一絲後退之意,十幾人踏整齊的步子慢慢的向桃花眼逼近。

    桃花眼不由自由的抱緊了我,挾得我胳膊生疼,我輕輕地叫出了聲,他皺眉道:“他們服了藥,一定會大開殺,我不管你是誰,待會兒我拋你出去,你馬上給我離開這裡!”

    雖然離得極遠,我仍能感受到濃重的殺機,何況追兵馬上趕到,我也沒辦法逃走,於是堅決地說:“我不走!”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還有空調笑道:“若是我有空,你再長得漂亮點,說不定我會來個英雄救美,但是姑娘這幅尊容實在是……”他大搖其頭,看我一臉怒色更是高興:“不要生氣,雖說你長樣欠佳,但為我做個洗衣燒火的丫頭倒也勉強可以,不過現在,你給我在一邊呆著去!”他說著就要把我擲出去。

    馬蹄聲近在耳邊,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人都停了一下,互相提防的打量著,以為是對手的援手,我沒空跟他計較,急忙說:“我有辦法救你,但你必須帶上我!”

    “是嗎?難道今晚要來美人救英雄?”他挑眉無視黑衣人的殺氣仍淡淡地說笑著。

    呼嘯的風吹過樹林沙沙地響著,一輪明月不知何時高掛在天空,馬蹄聲驚擾了夜棲的鳥兒,林中響起鳥拍翅膀的聲音,偶爾雜著幾聲夜梟的叫聲,更叫人肌膚生粟。

    這時那隊騎兵已經趕來,看到我立刻大叫:“在這裡,老大!”

    “該死,你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煩!”桃花眼不再說笑,壓低聲音怒聲問道。

    但我卻沒有絲毫害怕,只是看著桃花眼氣極敗壞的樣子有些好笑,於是俯在他耳邊輕笑:“放心,我不是讓你死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現在我們可是坐在一條船上了!”

    他咚一聲將我丟在地上,咬牙道:“可惡的女人!”

    那群死士忽然眼暴紅光,全部抬頭向騎兵望去,我朝著騎兵大叫道:“喂,你們還不趕緊幫我們脫困,這些人要殺我們!”

    果然那些黑衣立刻露出了濃重的敵意,兵分兩路,一路包圍騎兵,一路朝我和桃花眼發起了進攻。

    桃花眼當即立斷,把我遠遠的甩了出去,剛剛那一摔身上還在疼著,再加上這一次高高的落下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斷了一般,半晌站不起身。

    那些死士並不出聲,上前一刀砍斷馬蹄,馬兒慘叫一聲翻倒在地,那些騎兵突遭偷襲,頓時惱羞成怒,和死士對干了起來。

    死士們不顧自身的性命,只是一刀一刀毫無章法的亂劈,那些騎兵畢竟是皇家的精銳力量,立刻展開了反攻,為首的一人十分凶悍,一刀刺中死士的後心,死士表情猙獰,反手取出後心上的劍,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一劍刺中那個還在發呆的首領,這才慢慢的倒下。

    不過一柱香功夫騎兵已經被死士全部斃命,只余下四人握著帶血的尖刀,向桃花眼慢慢的靠近。

    桃花眼吐了一口黑血,強運真氣,長嘯一聲,劍劃銀芒,人飛半空,周身爆發出開山劈地的強大氣流,轟一聲,劍氣所指,大地震動,飛沙走石,將所有的黑衣人埋在沙石之中,他跌落在我身邊,又大口大口的吐血,急急地說道:“快走!”

    我扶著他,趁著那些死士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路倉惶的逃竄。

    風聲獵獵,古木剎陰,狼嚎鬼哭,殺機重重。

    這一世從末經歷過如今夜這樣驚險的一幕,除了緊張和害怕以外,竟有一絲冒險的激動心情。

    桃花眼點了身上的幾大要穴,止住血,這才來得及開口:“你是誰?”

    “你又是誰?”我反問道。

    他不再說話,勉力支撐著微微一笑:“我也不用問你,反正我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許,以後是為本公子燒火做飯的丫頭了!”

    “你!”我微怒,剛想說出名字,想了一想為免惹出麻煩,於是取了靜婉兩字的一個偏旁說:“叫我青女好了!”

    他呼呼地喘著氣,玩世不恭地說:“呵呵,青女……沒想我到死的時候還有個美女作陪,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我冷了面:“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你!”

    他立刻正了正顏色:“好好好,我不胡說了!但是你看他們就要趕來了,我內傷很重,根本不能反擊了,你又沒有武功,我們還不是要等死!”

    我眼中燃起了強烈的求生意志,不,我不能死,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我背你!”我彎下腰對他堅定地說。

    他啼笑皆非地打量了我一番,費力地說:“你說什麼?”

    我堅決地說:“不要浪費時間了,我行的!”說著硬把他放在身上,艱難的站起身,不理身後桃花眼目瞪口呆的驚異表情,撿了一根枯枝一步一步摸索著向前走去。

    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加上一路的奔波,現在又背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剛走一步,雙腿一軟,幾乎跪了下去,桃花眼不忍心地叫道:“快放我下來,你自己走吧!”

    我咬牙把他往上面托了托,頭也不回地說:“不行!”

    起步有些難,走了一會就漸漸地適應了,連臉上的傷口被汗水一浸,頓時火辣辣的疼,小腿不停地打著顫,一個不留神,腳踩到了一棵鋸齒狀的植物上,那尖利的刺立刻劃破了我的靴子,刺入了肉裡,我不由倒倒吸了一口冷氣。

    桃花眼掏出一塊染血的絲絹,輕輕地替我拭著汗,俯在我耳邊溫柔地說:“青女,你真勇敢,但是還是把我放下來吧!”

    淡淡的香味充斥地鼻間,有舒服的感覺,清亮的聲音如早晨的露珠一般悅耳動聽,我咬唇顫聲道:“桃花眼,跟我說說話,我會不那麼累的!”

    身上的人輕顫了一下,嗓音似乎有點沙啞了,但依舊溫柔地說:“我不叫桃花眼,我叫夏執素!”

    什麼?我身子一震,瞪大了雙眼,他就是夏國的太子,素有百步穿楊美稱的夏執素?

    怎麼是這麼一個俊美溫柔的人,不是應該是鐵面無私,冷傲無情的沙場大將嗎?

    他歎了一聲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更應該放我下來了,再往前走,也是絕路!”

    我抬起汗濕的雙眼,努力的睜開眼,望了望前面的路途,原來我們已經走出了山林,但對面竟是一處絕壁!

    “我不管你是誰,只知道你救了我,我也必須救你,放心,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的!”我終於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呼呼地喘著氣說。

    夏執素被摔得俊臉抽搐,他狼狽地坐在地上,仍不忘記理一理散亂的長發,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枚白色的藥丸:“這是能增加體力的青風丹,快服下去!”

    我接過藥丸毫不疑的吃了下去,看到夏執素擔憂的臉上又添了佩服之情,這才閉著眼說:“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追上來?”

    夏執素歎了一聲,若有所思地說:“國師曾算到今年我會遇到一個大劫,但須遇到貴人相助,方能逢凶化吉,莫非青女你就是我的貴人?”

    我苦笑:“我是你的災星還差不多,若不是我拖累了你,你也不會傷這麼重?”

    他剛要說話,突然從密林中跳出數十個黑衣人獰笑道:“原來你們在這裡,這次看你們還往哪裡逃?”

    兩人同時大驚,緊緊的靠在一起,夏執素自然的將我護在身後,冷笑道:“一群烏合之眾,休想動本太子一根汗毛!”

    這幾人中其中有四人是昨晚受了重傷的四位,現在正跟在後面怒目而視,看來這些人是他搬來的救兵。

    “嘿嘿,潛入我大祁來盜竊情報,原來夏國的人都是盜賊!”

    夏執素驀地大怒,要抽出劍來和他們對斗,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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