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不為後 第三卷 罪妃不為後(82)強吻
    我不信那個小人兒竟這樣捨我而去,我懺悔,我恨自己,恨自己竟想有讓他去殺人的罪惡想法,必是老天要處罰我,此刻我寧願自己死了來換他生一回,孩兒,娘對不起你,娘太自私了,你不要嚇娘好不好?

    終於露出一個錦衣的一角來,我加快速度,手上的血湛入土中,成為暗色一片,一個錦鍛包著的嬰兒,模樣兒極齊整,身體冰涼在躺在土裡……

    「啊~~~啊~~~啊~~~」我跪在地上,仰天長嘯,不知道是怪老天,怪自己,還是怪他人,緊緊地抱著那冰涼的身體,死也不撒手,誰也不讓靠近,瘋了似的叫著:「這是我的孩子,誰也不准跟我搶……」

    綠衣欲上前勸解,被我狠狠的推在一邊,衿扭過頭對寧默使了個眼色,寧默伸指飛快的點了我的昏睡穴,我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手中的孩子身體落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昏沉中,感覺有一雙熟悉的手在握著我的手,一直用低低的泣著,不停的叫著我的名字:「婉兒,你醒醒,娘在這裡,你不要丟下娘啊……」

    好吵,我只想安靜的睡覺,難道連這也不行嗎?我下意示的皺起眉,抗拒著外界的聲音。

    「婉兒,你醒醒啊!娘求求你了!」那個哭泣的女聲仍堅持不懈地叫著。

    終於不耐煩的睜開眼,娘模糊的臉漸漸清晰,她驚喜的叫聲引來了早就候在一邊的太醫和丫環。

    「婉兒醒了!」

    立刻有太醫上前翻開我的眼皮看了看,然後又把了脈,神色稍稍放鬆:「回夫人,公主失血過多,產後大虛,再加上思慮過度,心郁難結,這才導致昏迷不醒,如今已經清醒,不過還是要多加調理,靜心養氣,身子方能慢慢復元!」

    丫環忙拿著水來餵我,喝了一口水緩緩的轉目望著四周,瞧著擺設依稀是芙蓉殿。

    這時什麼情況,我怎麼在這裡?

    娘心疼的替我拭著汗水道:「你昏迷了好幾天,嚇死娘了!」

    我動了動唇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娘含淚道:「是二皇子送你來的,娘知道委屈你了,那孩子本是孽種,掉了就掉了,你千萬不要太傷心,如今皇上知道委屈了你,特地要加封地賞財錢,過去的事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好好過新的生活,和娘在一起,好不好?」

    我皺起眉思索著,是了,孩子名義上是岳少陵的,自然容他不得,恰好又死了,衿正好借這個理由將我送回來,即墨霸天再大加封賞,以平息我此前所受的委屈和失子之痛!

    我冷笑,好一對姦夫奸子,不過娘說孩子是孽種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不可能的!

    慢慢的理清了頭緒,只覺得心如浸在臘月的寒冰裡一般,冷得徹骨,孩子也沒了,要再多的封地和錢財又有何用?

    兜來轉去依舊回到了這高牆深宮之中,又要見那不想見的人,報仇也無望,不覺將一切都看輕了,連安慰娘的心也沒有了。

    本想問她和岳陽的事情,想了想終時放在心裡沒說,都是陣年往事,岳陽又是反臣,問這些事只會惹來禍端。

    娘看我神思恍惚,以為還在傷心孩子的事,不由得急了,命人端了上好的燕窩粥來親自餵我,又一連聲的叫人準備香湯為我洗浴。

    餓了幾天,竟是沒有一絲食慾,我搖了搖頭,示意娘拿鏡子過來,菱花銅鏡中的女子形容憔翠,面白如紙一般,毫無血色,連唇也是蒼白的,只有兩個眼珠烏黑發亮,顴骨高聳,頭髮凌亂,衣衫寬大的掛在身上,我不禁撫著臉苦笑,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倔強高傲的我嗎?

    正自打量時,澹和炎都已經聞訊進來,手中拿著千年人參,冰糖血燕,珍珠粉末等俱是上等的東西來瞧我。

    我理也不理他們,心中只是寒得如一汪結了數十天的冰一般,歎息一聲,將鏡子丟掉,依舊合了眼躺在床上,我微皺眉,是自己太瘦還是床上鋪得少,如何覺得咯得骨頭生疼?

    「靜婉,你千萬不要作踐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安心養好身子!」澹疼惜地說著,在我床前坐下。

    炎一時惱了道:「這個岳少陵,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說完丟下東西氣沖沖的離去。

    我更是無語,這又關岳少陵什麼事?

    扭過臉去,任何人也不想見,娘示意眾人退下,獨留她一人守在房裡,這才搭著我的手道:「婉兒,你從小就有主見,堅強聰明,從來不讓娘操心的,娘知道你為了保護娘作了不少犧牲,娘心裡有愧,但你這樣不吃不喝不是要了娘的命嗎?

    婉兒,沒有過不去的坎,再苦再難都要挺過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娘求你,吃一點東西好不好?」

    我睜開眼,空洞地說:「娘,我很累,你別求我了,我什麼也做不了!」

    娘哭得更凶,跪在床上伏在我身上嗚咽不止:「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婉兒,你打娘吧,罵娘吧,只要心裡快活,哪怕讓娘立時死了娘也願意,你才十六歲,以後還有大把的青春,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母女二人正在對持之時,忽然報皇上駕到,即墨霸天來到床前,看到我的樣子也忍不住皺眉:「傳旨給太醫院,務必治好和睦公主的病,調理好她的身子,否則所有太醫都是死罪!」

    他才說了這兩句話便咳了起來,我苦笑,用他的命來要挾我,即墨霸天還真是絕!

    聽到他咳聲有異,我不禁轉過頭來看著他,不過半年多不見,他卻已經白髮暗生,臉上浮著不正常的潮紅,咳聲急短,似乎有異物堵在嗓中,這症狀分明不是普通的風寒,難道是?

    算了,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還管這些爛事幹嗎?況且他不也是自己的仇人,他死了我更趁願。

    「靜婉,朕以為你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與眾不同的女子,不料你竟為了一個情字將自己折磨如此,朕太失望了!」即墨霸天拿話激我,我更是無言,我哪裡是為情,分明是恨所致!

    「你想要什麼,告訴朕,無論是田土食邑還是金銀珠寶,朕都給得起!」即墨霸天自信滿滿。

    我輕輕的吐出一句話:「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清靜的地方,讓我專心禮佛,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既然無情無愛,心如死水,逃不出這深宮,倒不如尋求一方安靜,以消磨這無窮的光陰!

    娘大驚:「婉兒,你發燒了?說什麼胡話,娘不准!」

    我堅定地看著即墨霸天,表明如果他不答應我也不會醫病!

    他看了我半晌,方緩緩地說:「好,朕答應你!來人,將皇宮的軒林館立刻重新修葺,準備好各色物品,和睦公主為國運誠心禮佛,朕特准其代發修行!」

    「皇上,你不能這麼做啊,婉兒她才十六歲……嗚嗚……」娘哭訴著,眼睛都腫了起來。

    我疲憊的長出一口氣,復又昏睡過去,不想理週遭這事事非非。

    調理了一個月後,身體雖然虛弱,但也以緩慢的速度恢復著,軒林館已經按照我的意思整修好。

    三間青灰的磚牆,一個寬敞的院子,院內種著幾株梅花,屋內擺著香燭果品及木魚佛像,並無一人服侍,只是到時間自會有人送飯來。

    院子外裡是一片茂盛的修竹,風吹過刷刷地響,帶來絲絲涼意,以拂平內心的煩躁,中間是一條石卵鋪成的小徑,林中有小小的花朵隨風搖擺,遠離了那些脂紅粉黛和世欲權利,頗有一番天然的味道。

    即墨霸天給了我特權,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來騷擾我的清修,選了七月七乞巧這一日搬入。

    去了釵環,脫了錦衣,只著一身素灰的緇衣,靜靜的坐在院子裡,看那繁星滿天,因著是七夕,那一條銀河分外的明顯,兩端便是牽牛織女星,我托腮仰望,不禁想是什麼樣的信念讓兩人能耐得住漫長的等待和寂寞,只為了一年見這一次?

    問完自己也有些黯然,都說哪個少女不懷春,但感情對我來說是一件稀罕的東西,我從來沒有資格擁有它,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忽然看到天邊有流星劃過,我一時有些慌,便想著許個什麼願好,一時還沒想到流星就一閃而逝,於是沮喪地停了下來。

    夜色漸深,石階生涼,偶有螢火蟲兒在眼前嗡嗡的飛過,為這夏夜更添了幾分清幽,此情此景不禁想起了杜牧的一道詩: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只可惜現在是夏天,不過倒也應景。

    看了半夜便覺得身上涼浸浸的,於是返屋睡覺,或許是環境清幽的緣故,倒睡了紅日高照才起床,看著初升的朝陽射出萬道金光,萬物都滋潤它的光芒之中,伸了伸腰自去院中那口深井中汲口洗面。

    不料水已經汲好,桌上還擺著四個精緻的素菜和冒著熱氣的小米粥,只是四周靜悄悄的,想是做完這些就走了,我慢慢地吃著粥心道雖然掩耳盜鈴,但終脫不了這皇宮的影子。

    一切洗漱完畢,執了那打磨得光滑的木魚,跪在蒲團前,翻開經文,開始誦讀: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初念時感覺十分拗口,但一心用在唸經上,倒是把注意力集中了起來,沒有再胡思亂想,如此一來,心情倒也平復了許多。

    只讀了幾頁,日頭已經錯午,早有小丫頭送了飯菜來,我瞧著又換了花樣,仍是四菜,不由得皺眉道:「我吃不了這麼多,以後只送兩樣過來就好了!」

    小丫頭面有難色:「可是皇……」

    「否則以後也不必給我送了!」我淡淡地說,她急忙應了,一溜小跑的出去。

    念了半月了之後,有所覺悟,比如佛經有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細想想的確如此,這些都是常人所擔心的,如果看開了,不怨不求自然不會覺得苦。

    但反過來又想,人都是俗人,並非人人皆佛祖,有如此高的覺悟,自然做不到無慾無求,無怨無愛,所以眾生還是要受苦的。

    又讀到《大莊嚴經》釋迦牟尼佛割肉喂鷹的故事,雖然他做法可敬,但內心仍存疑惑,既說眾生萬物平等,那麼草,花,樹無不有生命的,佛祖成佛之前總需要吃飯,他不吃肉莫非也不吃菜嗎?如果吃的話,他豈不違背了這一信條?

    想到這裡自己也不由得好笑,眾人唸經都是以虔誠心來讀,對此事必信無疑,我竟對莊嚴的佛經產生疑問,若真叫那些大師聽到了,豈不氣得七竅生煙,無法安心打坐?

    就在我清心寡慾,一心唸經之時,外面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

    岳陽也發了反動檄文,痛斥即墨霸天殺兄奪位,苛征於民,所以天降洪水,以懲其惡行,而自己的叛變則是上承天意,下順民心,要替天行道,總之要求百姓團結起來,一起對抗即墨霸天,遼陽百姓自然是一呼百應,其餘地方早有對即墨霸天不滿的地方勢力,趁機糾結起來,倒也規模可觀。

    此時恰遇黃河發大水,今年的洪水來得又快又猛,河堤一固再固,終是無用,在夜裡被衝開,淹沒良田千傾,房屋數千間,人口流離達數十萬人,一時間饑荒洪災相加,民間的動盪更加歷害。

    岳陽趁機命岳少陵發兵,或錢財收買,或安撫招降,將一些舊部下收歸已用,一路上破關斬將,十日連克十城池,朝延忙於抗災,又要安撫百姓,又要對抗判軍,一時間兵荒馬亂,人人自危。

    此時澹和衿帶兵抗敵,炎則安撫民心,衿治軍嚴明,後退半步者斬無赫,因此二十萬援軍達到前線時軍備整齊,刀鋒雪亮,澹又說了一番鼓舞士氣的話,登時將燕門關守得如鐵桶一般,讓岳陽攻不進半分。

    雙方相持之際,衿已經暗中開山劈道,繞至岳陽前鋒後方,以放狼煙為信號,後方狼煙一起,前方立刻開城迎敵,投石機將巨石如落雨一般降下,而神箭手則五十步發一輪,衿親自帶兵出戰,身先士卒,殺入敵陣,士兵一鼓作氣,直將岳陽的軍隊逼退。

    而後方早就設好了陷阱請君入翁,如此一來,岳陽的十萬先鋒軍一個不漏,盡數被擄,主將張陽自殺,衿大破判軍,穩定了軍心後佈署好防禦措失,命澹留守,立即返回國內進行災民的安置。

    聽聞炎被任命為欽差大臣,朝延拔白銀一百萬兩每戶災民分拔十兩,地方米行全部不許漲價,以防民心浮動,各地官員須開倉施粥,浮筷落人頭。

    而衿又收養孤兒,安撫老人,一時間民心大定,而衿賢王的稱號越呼越響,許多文人賢士還有熱血青年紛紛投奔於二皇子,這次戰爭和洪水竟成就了衿,為他日後稱帝打下了堅固的基礎。

    身在事非中,不能免事非,這些事我也聽聞了一些,衿心智深沉,無論什麼時候都爭取以最小的付出換取最大的利益,更可怕的是他有長遠的政治眼光和治國策略,還有狠辣的手段和凜冽的作風,這些都是成大事者必須俱備的條件。

    屏除他對我的傷害不提,如果平心而論,大皇子暴躁,三皇子溫良,唯有他這個賢王才是最合格的帝王人選。

    想了一番又不禁皺眉,他要如何與我何關,別人眼中的他光芒四射,在我眼裡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是我這一生都不願意見到的人,倘若見到也只有恨意,只想殺他,向天下揭露他卑鄙無恥的一面。

    只在默默地想著,忽報皇上駕到,於是便起身迎接,因著算是掛了名號,我只雙手合十行禮,並不跪拜,娘也跟在後面,一臉愁容,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靜修,身體基本復原,為了不讓她擔心,我朝她微微一笑。

    即墨霸天片刻功夫便咳了數聲,觀他臉色紅暈更深,身體虛弱,咳聲痰堵,應該是病症加重,忽然見他猛力一陣大咳,竟咳出血來,駭得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我暗暗疑或,莫非竟是癆病?

    他令眾人起來,娘替他捶著背,他方平息了一會問道:「這裡可住得慣?缺什麼只管說,朕命他們送來!」

    我淡淡一施禮道:「靜在這裡一無所求,唯有一心向佛,並不缺什麼,多謝皇上掛念!」

    他微笑:「不錯,說起來這次勝仗倒也有你為國祈福的一份功勞!」

    娘聽了這話,很是歡喜地看著我。

    我不禁暗道,我巴不得你亡國呢,你怎知道我的心思?

    但仍謝了他,說了片刻話,他精力頗有不濟,便扶著小太監的手慢慢回去,只留我和娘二人說話。

    娘細細地看了我形容顏色,果然氣色好了,這才放下心來,問了貼心的話,又問我要不要丫環僕人,又說了三個太子的情況,看我不樂意便打住不說,自己親自下廚挑著我平時喜歡吃的素菜來做。

    吃著娘做的菜,果然香甜了許多,娘見我略有笑顏色,試探著開口道:「婉兒,莫非你以後都要過這種孤寂的生活?」

    我歎了口氣道:「這樣很好,娘你不必為我操心,照顧好自己罷,我瞧著岳陽不會善罷甘休的,即墨霸天病體纏綿,誰知道會鹿死誰手呢,我倒在這裡圖個清淨!」

    我微微抬眼瞧見提到岳陽時娘的眼神果然不對勁,心裡便更加確定了三分,兩人閒話一回,娘便回去許了我隔三差五來瞧我,畢竟長日無聊,我亦應承了,娘這才起身離開。

    因炎賑災有功,衿和澹擊退判軍,因此三位皇子都得到了賞賜。

    而此次帶兵的趙子落將軍更是功勞頗大,為了拉擾他,也是獎賞他,除了對他進行加官進爵外,即墨霸天還下旨將趙子落之女趙淑娟許以太子為妃,不日即將迎娶。

    試想太子的地位已經有數十年末曾動搖過,更是國之儲君,末來的皇帝,趙子落之女下嫁於太子,即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也就是末來的皇后,趙子落哪有不喜上眉梢,更加為國盡忠之理,當下便拍著胸脯表示誓死效忠皇上。

    即墨霸天眼見自己身體一日衰過一日,也想早早立了太子,以免自己死後三子爭位,因著太子是已故的皇后所生,乃謫出長子,而且又沒有犯過大錯,所以即墨霸天便索性賜了他府邸,命他大婚之後便搬出去住,更重要的是太子大婚後便可以從旁聽政,一旦皇帝出巡,就可以代其監國理政,也算半個天子了。

    此事本是好事,因此即墨霸天也連帶著問了衿和澹可有成婚的意願,衿推薦說收養的孤兒一事末安置妥當,災民的重建也需要他去安置,便將此事推了,即墨霸天見他一心為公,龍心大悅,便不再為難他。

    澹卻道年紀尚幼,需要多歷練,更是堅持不成婚,唯有太子的婚事定了下來。

    我聽著娘絮絮叨叨地說著,眉便皺了起來,從來皇子們一到年齡或有側室或有陪床丫環,唯獨衿從來都是單身一人,盛說他不近女色,不愛揮霍,雖然禮賢下土,但對誰也分不出厚薄來,倒更難讓人猜透他的意圖。

    娘走了之後,我便收拾了東西準備安寢。

    忽聞有人在輕輕的叩門,不禁嚇了一跳,是誰這麼大膽,竟敢違了皇命進來?

    「誰?」我沉聲問道。

    「澹!」一個溫潤的聲音輕聲道。

    我開了門瞧見月光下澹一身白衣似雪,正含笑望著我,不由得惱道:「每次來偏要裝神弄鬼,若叫人知道豈不落了閒話?」

    他輕笑道:「你又不許閒人靠近,算來我也是個閒人,入不了你的眼,只能偷偷摸摸了!」

    我撐不住哧兒一笑,他見我笑了,這才打量了片刻道:「看你的氣色果然好多了,還多了一份寧靜淡然的道骨仙風,我這俗人越發不敢接近了!」

    我止了笑道:「有什麼事就說,少在這裡貧嘴滑舌的惹人厭。」

    他正了顏色道:「你可還記得阿卷?」

    想起阿卷和阿皎,不由得心中一酸,傷感道:「也不知道她們現在身在何處?都是我連累了她們……」

    「你且不忙傷感,我知道你最喜歡她,費了好大功夫才從亂人堆裡找到她,當時她幾乎要要飯了,現在養好了身體在我府上,你若喜歡我就送她來給你做個伴可好?」

    月光下他的眉眼依舊如春水般柔波蕩漾,想起他為我做得種種,也略略知道了他的心意,猶豫了半晌道:「澹,你為我做這麼多,我很感謝,可是我卻沒有什麼回報你的,以後還是不要這樣了!」

    澹神色一滯,稍後又輕快的笑了起來:「我何曾要你回報來著?只不過,想讓你高高興興的罷了,你從小受得苦夠多了,我實在不忍心……」

    看著他真情流露,我反而不好意思傷感了,咧嘴一笑道:「那明天我求皇上要了阿捲來!」

    他果然歡喜,兩人閒話了幾句,他這才離開,回到床上想著阿卷一臉喜氣的樣子,不由得微微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阿卷果然打扮齊整的送了過來,一見到我就抱著我痛哭不止:「公主,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

    我撫著她的發取笑道:「這不見到了嗎?若再哭佛祖可不高興了,如今我誠心禮佛呢,你若怕了日後當姑子,趁早離開這兒,免得將來後悔!」

    她揉著眼睛嘟嘴道:「奴婢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公主了,公主若喜歡念佛,奴婢就給公主誦經,公主若喜歡打坐,奴婢就給公主護法……」

    說得我也笑了起來,阿卷看著我認真地說:「公主,你笑起來真美,以後要多笑笑,老人們都說一笑煩惱跑,二笑怒氣消,三笑憾事了;四笑病魔逃,五笑永不老,六笑樂逍遙。 壽比老彭高。」

    我撐不住又笑個不停:「就你這丫頭能說,若真有這麼妙,我便日日笑就好了,豈不活成了八百歲的老妖精!」

    兩人又戲了一回,訴了離別情腸,自是歡喜無限。

    娘過了幾日來看我,看到我氣色紅潤,也十分歡喜,吩咐阿卷悉心照顧好我。

    阿卷知道我們母女有體已話要說,於是便沏了茶退下,輕輕的掩上了門。

    娘握著我的手道:「這裡冷冷清清的有個什麼趣兒,眼看要過冬了,一下雪就更冷,皇上病體延綿,不如你給他說搬回芙蓉殿住,咱娘倆也能天天見面,豈不好?」

    我將茶杯預熱了一下,待茶葉滾起時方慢慢的倒起,悠悠地說:「我在這裡很好,娘不必操心,能免了事非,樂個清淨,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呢!」

    娘見我說得堅決,只得放下不提,轉爾又悄聲道:「婉兒你聽說了沒有?太子竟然拒婚了!」

    正在倒茶的手不禁一歪,幾滴茶水濺了出來,落在手背上,麻麻的疼,不禁問道:「拒婚?為什麼?」

    按道理說這天大的好事他不應該眉開眼笑,坐在家裡當新郎嗎?他竟然做出拒婚這種令皇上顏面無光,趙子落心情不爽的事情,是何道理?難道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中?

    娘將事情一一道來,他說炎自從皇上賜婚後便一直神不思屬,有一天竟闖入上書房,不知和皇上說了些什麼,兩人就爭了起來,最後皇上龍顏大怒,竟擲下一隻金香爐來,砸到炎的額上,然後又怒罵他是逆子,無用之材,總之發了很大的火。

    炎只是磕頭要求退婚,說自己暫時無心於此事,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弄得趙子落現在一瞧見他便氣哼哼的,太子黨的大臣也嗟歎不已,紛紛勸太子回心轉意,便炎誰也不見,一時間更僵了起來。

    「皇上這一氣,病得更重了,依我看活不過今年冬天了!」娘搖頭歎息道。

    想到皇上的病,我心中忽然一動道:「皇上的病瞧著只是普通的風寒,如何太醫竟沒有治好?」

    娘也奇怪道:「原是診斷是風寒,太醫開了藥,不料皇上要狩獵,回來後病情就嚴重了,想是吹了風邪入骨了,太醫們加重了藥,但病情總是反覆,時好時壞,到現在咳得血來,凶險得緊。」

    我想了一會兒道:「服侍皇上服藥的是誰?」

    娘凝神想了一會道:「皇上因著生病,脾氣不好,所以服侍他吃藥的宮女時常更換,現在倒是二皇子挑了一個敦厚的宮女,叫臘梅的在服侍他,這臘梅聽說也連帶著被感染上了,剛拖到集福宮任她自生自滅去了!」

    我眉心微微跳動,似乎皇上無端端的感染風寒,最後導致癆病的事情十分可疑,宮女頻頻的換,還感染了風寒……這一切的一切都那麼可疑,莫非是……

    一想到那個原因,把自己也駭了一跳,急急地喝茶掩飾著不安,心卻狂跳起來,一時想不到是誰竟如此膽大?忽然被茶水道,不停的咳了起來。

    娘替我拍著後背嗔怪道:「你瞧你,身邊才一個丫頭服侍,這不中用的,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沒個照應,若真不願回去,再拔兩個丫頭來服侍你也好!」

    我咳了半天方平息下來,喘著氣搖頭道:「不用了,娘,倒是你,最近千萬不要和那個皇上走得近!」

    娘微微紅了面:「其實也只是他傳我去解解悶,說說話兒,倒沒什麼!」

    我知道娘會錯了意,微笑道:「只不過怕娘過了病氣兒,傷了自個兒的身體!」

    娘這釋懷,說了一陣,已經是晚上,阿卷早將幾樣糕點擺了上來,有柿霜軟糖、蜜餞鴨梨、蜜餞荔枝、芙蓉糕,兩人隨意吃了一些,娘便自行離去,阿卷自去準備吃食。

    主僕二人一起吃了飯,念了會經,秋節已至,黃葉紛飛,秋風吹得院外面的竹葉瑟瑟得響,更覺得有了幾分涼意。

    阿卷拿了袍子,添了燈油,輕笑道:「這如今天也涼了,夜也深了,公主還是早些睡吧!」

    我看看翻了一多半的金剛經道:「再念一會罷。」

    她強收了書了道:「公主,你一天到晚的勞煩菩薩,竟連晚上也不放過,菩薩想必已經聽厭了,若你再念下去,擾得菩薩沒有片刻安寧,菩薩也必不樂意!」

    我不禁笑了起來:「就你愛貧嘴,那好,鋪床睡覺吧!」

    阿卷睡外屋以防添茶倒水,我在裡屋裹著棉被,聽著秋風瑟瑟,輾轉難眠,已經秋收了呢,岳陽也該開始大規模反擊了吧?想著想著便慢慢地合上了眼。

    睡到半夜,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掩了我的嘴,我驀地驚醒,只見一雙熱切的眸子正牢牢地盯著我,一時唬幾乎不曾跳起來,但苦於不能動彈,只得以目示意問他是誰。

    那人取下面罩,說了一句驚雷般的話:「我是炎。你不要害怕,不要出聲,我就放開手!」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他這才緩緩的鬆手,我皺眉道:「深更半夜,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躑躊了半晌方道:「靜婉,我喜歡你!」

    暈了,怎麼又來了一個?我按著額頭頭疼地看著當今太子一臉如青澀的小男生般的表情,再加上這與之不符合的對白,我真懷疑他發燒燒壞了腦子?

    「太子,你沒事吧?」出於禮貌,我委婉地問道。

    炎微微有些生氣:「我之所以拒婚,就是為了你,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嗎?」

    什麼?為了我,這又從何說起?我好像與他沒什麼過節吧,就算有,也是小時候的了,明白他的心,他的心我怎麼明白?

    「呃,太子,我不太清楚你在說什麼,雖說我們是兄妹,到底男女有別,再說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同住一室傳出來影響不好,你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找著搓詞。

    他陰沉著臉道:「你當我不知道嗎?二弟他也喜歡你,若不然他怎麼為你的事處處上心?哼!」見我張著嘴答不出話來,他又繼續說道:「自從看到你在梨花樹下舞姿翩遷,驚鴻一瞥之後我便被你吸引了,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以致於我無法對你表白,但是我這心裡卻從來都是裝著你一個人,若非為了你,我怎麼會不納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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