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熙那犀利的質問聲落下後,殷鷹帝緩緩垂下頭,不發一言……
早已料到終究會被她詢問此事。
也幻想過,當自己說出事實後,她的反應。
縱使會導致無盡的恨,既已成事實,他自然不會選擇逃避。
抬起頭,那閃爍的眸直視著眼前的倩熙。
她旁邊的千葉瑞樹幾乎屏住呼吸,一直在給殷鷹帝使著眼色不要說出事實,最起碼別現在說。
然而……
「是我丟下洛冥揚的。」
殷鷹帝一語道破,那千葉瑞樹瞬間宛如洩了氣的皮球,佝僂的背脊彎曲不堪。
餘光不斷側目身旁的倩熙,生怕她會情緒再度激動,另心臟承受不住巨大衝擊的負荷,在一次倒下。
凝固的空氣悠悠揚揚的飄蕩著一顆顆緊張的分子。
倩熙那張素顏的臉逐漸透著幾分蒼白,冰冷的眸閃爍著透亮的光澤,淚珠兒含在眼眶久久不落。
「倩熙……」見她這樣,殷鷹帝輕抿了下嘴唇,愧疚的低下了頭:「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我,但……」
「不……」倩熙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因為囔囔鼻的緣故,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走了調。
殷鷹帝與千葉瑞樹先是一愣,隨即相繼對視了一眼,用著疑惑的眼神望著雙眼含淚的倩熙。
『噗……』用力吐了口氣,她抬起手擦抹了下臉頰上的淚,眼神呆滯著凝望著一處,緩緩道:「當我看到冥揚沒有從船艙出來的時候,我在想……他是否是故意留下、故意尋死呢?」
「我還在怨……」水汪汪的大眼努力抬起,一道道血絲充盈著她的白眼球。再度摸了摸那眼眶源源不斷的淚水,她努力的喘息了口氣:「我到底哪裡不如姐姐?到最後的最後,他還是背棄了我與他之間的約定,選擇了離開……」
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現在好了……現在可以證明,冥揚沒有背棄我。他沒有背棄我與我約定了。呵呵……呵呵呵……」
乾巴巴的笑了幾聲,那灰暗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的殷鷹帝,倩熙頓時露出了一抹自嘲而懊悔的笑容:「我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手指著自己的胸口,她用力捶打了一下:「為什麼我要把他交給別人,沒有把他親自帶出船艙!?為什麼!!為什麼啊??!!」
此刻的倩熙,是那樣的明智……
未曾有一句開口辱罵過殷鷹帝的行徑,也不曾對他有一絲埋怨。
現在……
她是那樣的恨自己!恨透自己了,真恨不得……恨不得……就這樣死了算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該多好?
她寧願拖拽著腳傷與他並肩前行抑或同時困死在船艙,也不願與他陰陽相隔,荊棘而終。
懊悔的淚不斷的益處,她就像是個哭訴無門的孩子,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來訴說自己的後悔、自己的痛。
「倩熙!」殷鷹帝與千葉瑞樹一同阻止著她自殘之舉。
現在的情況是殷鷹帝完全沒有意料到的,幻想過她指著自己鼻子大罵、幻想過她一句一句的痛斥自己的行徑。卻不曾想過……
自己這番行徑的後果,竟會使她後悔萬分?!
呵……
明白是自己被她錯信了,也明白自己答應她會帶出洛冥揚卻沒有帶出來,令她深受打擊。可她總用不著這樣對待她自己把??
望著倩熙那副自責捶打的樣子,殷鷹帝真恨不得她打的是自己,也不願見她自殘啊!!
「倩熙……我知道我失信於你不對,可你知道麼……」殷鷹帝死死抓著倩熙捶打自己的手臂,用著一副痛苦的神情,道:「洛冥揚該死!他該死啊!!!」
見殷鷹帝這樣說,一旁的千葉瑞樹葉也忍不了了:「倩熙小姐,殷先生說的沒錯,那個男人真的該死!!你不該為他傷心的!」
一瞬間,遇難的洛冥揚成為了千夫所指的對象,兩個男人用著極其憤恨的語氣,來斥責著他的惡行。
痛哭失聲的倩熙先是一愣,隨後緩緩垂下了頭:「該死??呵呵……該死……」一句句呢喃落下,她稀釋了口鼻腔內的淚水,肅然抬起頭,冷靜的問著眼前的兩個男人:「我能問你們幾個問題麼?」
原以為,倩熙會就著此事大發雷霆,從而忘卻對自己的自責。
現在她這副冷靜的樣子,也不免另兩個男人放了不少的心。
千葉瑞樹與殷鷹帝再度互視了下眼神,一同點了點頭:「嗯。」
纏住倩熙的四隻手慢慢放下,她也停止了那過激的自殘行徑。
冰冷的目光率先移向了千葉瑞樹,她緩緩道:「千葉先生,你可以告訴我,你突然出現在這艘船的理由麼?」
緊握了下雙拳,千葉瑞樹點了點頭:「我是來揭發洛冥揚身份的!」
猶豫了片刻,她那犀利的目光轉動了下:「好,我明白了。」再度轉向了面前的殷鷹帝:「鷹帝,你能告訴我,冥揚該死的理由麼?」
既然倩熙問了,殷鷹帝也不想隱瞞什麼了。
他索性推開蓋在身上的被子,以跪姿坐在了倩熙面前。
俊美的臉變得異常冰冷,原本愧疚的雙眸也充滿了憤恨:「理由有三個!」
「第一,我的兒時玩伴,冷冽寒,是被他害死的!」
「呵……」帶著氣憤的言語落下,那倩熙冷冷的一笑,開口質問道:「證據!」
瞇了下眼睛,殷鷹帝理直氣壯的挺起了腰板:「在船艙的時候,我向洛冥揚求證過,他不肯回答。我問他,如果不回答,那就等於默認了,他依舊沒有解釋!這,代表了什麼?」
「好!好……」點了點頭,伸出手,她冷冷的一笑:「你繼續,第二個理由。」
「第二,我另一位兒時玩伴,蘇樂樂,我想這點我不需要向你多說什麼了吧?」殷鷹帝的話語似乎越說越氣憤,神情越來越激動。
倩熙又是淡淡一笑,輕輕搖了搖頭:「不需要說了,第三個。」
抬起手激動的指了指自己,他那激昂的聲音充滿了顫抖:「我的朋友!神谷月!!他失蹤了,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知道,你繼續說。」倩熙平靜的望著他。
霎時,殷鷹帝站起身,緊握的拳頭青筋畢露:「在現場,神谷月消失的現場,有一條沾染神谷月血跡的手帕,經過求證,那條手帕是洛冥揚的!!」
默不作聲,她想聽聽殷鷹帝到底能說出什麼來?
「在船艙的時候……我再三問過洛冥揚,是否殺了神谷月。他……他親口承認殺害了神谷月!!!」怒吼聲傳出,殷鷹帝的情緒彷彿到達了沸點:「我知道,洛冥揚是你重要的人,可你想過麼?神谷月、蘇樂樂、冷冽寒,他們也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啊!!!!你為什麼給要那麼袒護洛冥揚呢??!!」
嫉妒、男人的嫉妒心裡萌生到了極點。
不難看出,現在殷鷹帝對倩熙說話的口氣充滿了埋怨。
洛冥揚死了,她哭;神谷月、冷冽寒、蘇樂樂遇害了,她為什麼就連點表示都沒有呢??!!
難道他們就不是人了麼?!!
「很簡單啊。」倩熙高傲的昂起頭,用著一種極其不在乎的口氣回道:「因為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啊,我幹嘛要袒護他們?!」
霎時……
殷鷹帝的心『咯登』一聲,萬萬想不到,她……竟會用著這樣自私的口氣來解釋一切???
就算她與真的冷冽寒不曾相識,與蘇樂樂達不到摯友,那神谷月呢??
為什麼給她可以冷血到這個份上???
「呵……哈哈……」乾巴巴的笑了兩聲。殷鷹帝『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呆滯的望著倩熙,久久不曾開口。
臉上那抹不經意的表情霎時冷卻,倩熙憤恨的撇了眼失魂落魄的殷鷹帝,轉臉望向了千葉瑞樹:「千葉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那麼恨冥揚麼?」
說實話,經過剛剛殷鷹帝得到的結果,千葉瑞樹真有點不想開口說原因了。
他怕,他怕會得到倩熙的冷言冷語,更怕自己心中『完美的女神』會變成那種不明是非黑白的勢利小人。
「說啊,千葉先生?!」
快速回過神,千葉瑞樹猶豫了良久,磕磕巴巴的說道:「我跟他無冤無仇,但是自那次我畫了銀面女的畫像後,他就來畫館找我,並燒了整個畫館。還……」
「什麼?」
「還不斷侮辱我。」
「哦……」房間一瞬間變得冷清了許多,倩熙在聽完兩個男人的理由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約莫片刻,她冰冷的雙眸快速投向了眼前的殷鷹帝:「你的理由一,我叫千葉先生給你解說下吧,可以麼?」
兩個男人同一時間愣住了神,殷鷹帝眉頭一擰,好奇的看向了千葉瑞樹。
他更是一頭霧水的指了指自己,不惑的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麼。
「千葉先生。」單手托舉著下巴,倩熙冷冷道:「你不是查出洛冥揚的真實身份了麼?那裡應該有顯示,關於冷冽寒與洛冥揚的恩怨情仇吧?」
瞬間恍然大悟,千葉瑞樹快速點了點頭:「是的,有的。」他所查出的資料,基本上是洛冥揚從黑市集團到現今的成長過程。
深吸一口氣,他認真的望著眼前的殷鷹帝:「是這樣的,一位叫冷冽寒的中國男孩在十四歲的時候買下了一位和他同年齡的黑市奴隸,他就是洛冥揚。」
「之後,他帶著這個黑市奴隸移居英國。」
「兩年後,冷家發生了大火案。根據……」話說到這,千葉瑞樹突然止住了。
倩熙挑動了下眉頭:「繼續。」
「根據……」目光左右飄忽,千葉瑞樹的說話聲音小了很多:「根據英國政府的查證,放火人為冷家的男主人。他醉酒後,造成了這家滅門的慘案……」
話落,他那忽閃的眸子掃了眼斜對面的殷鷹帝。
那張充滿憤怒的臉逐漸蛻變,那副理直氣壯的神態,也好似消失了一半氣焰:「說不定……說不定……」
「呵呵,殷先生。」倩熙直起了身子,冰冷的眸宛如一把利刃,帶有憤恨的瞪著眼前的殷鷹帝:「您是想說,說不定,英國政府辦案不佳,導致放過了犯罪嫌疑人洛冥揚麼?」
「還是想說,洛冥揚就是兇手,使用了什麼卑鄙的招數,慫恿了冷老爺放火燒屋??」
『撲通……撲通……』殷鷹帝的心臟加速跳動了起來。
屋子的氣氛也陷入了低迷之中。
一旁陷入尷尬的千葉瑞樹擠了擠臉,用著為難的口氣說道:「殷先生……這份情報百分百可信,當時洛冥揚的身份只是一個傭人,而且只有十六歲,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操控一切……」
雙拳緊握了下,殷鷹帝快速抬起頭:「那我問他的時候,他為什麼不解釋清楚一切?!!!」
對於冷家的滅門慘案,殷鷹帝根本一點都不清楚,直至發現洛冥揚的身份是假,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朋友可能遇害了。
船艙之中,他已經盡量使得自己冷靜,查清楚一切在下定論,但……是洛冥揚自己默認的一切,不是麼?
深吸一口氣,倩熙冰冷的神情慢慢消退,雙手支撐著地面,她額頭『咚』的一聲,撞擊了下地板,給殷鷹帝來了個叩頭。
兩個男人一愣,不解的望著她這番行徑的由來。
「鷹帝,他的默認,大概是因為他沒有救出真正的冷冽寒,從而產生了愧疚心理。」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倩熙勉強擠出了個笑臉:「現在,我為他向你道歉,我為冥揚沒有救出你的朋友向你道歉!!!」
倩熙……
十九年,儘管不曾與洛冥揚有過聯繫。但,也許是心心相印的緣故,她一瞬間就能從殷鷹帝指出洛冥揚的第一大罪狀之中找出破綻。
她很自信……洛冥揚是哪樣的男人。
是的!
時間能改變一個人,他能改變一個人的外在,卻永遠改變不了這個人的本質!
有些人啊……
壞在心理,可有些人呢,卻壞在外表,好似洛冥揚!
「對於你指正的第二個罪狀,我們先跳過。現在我跟你說第三個,關於神谷月的。」倩熙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身體,回憶著當時在遊園會的事情:「當時,神谷先生去救冥揚,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我並沒有看到,所以,我無法多說什麼。」
「但是,大約20分鐘左右,冥揚回到了我的身邊,之後,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倩熙的頭逐漸靠近殷鷹帝:「殷先生,我想問你,跟我在一起的冥揚,如何能私藏起神谷先生呢??」
…………
…………
這回,殷鷹帝徹底傻了,畢竟他不了事情的始末,
現在倩熙這樣一說,他瞳孔放的老大,呆滯的愣在原地……
「那為什麼,他的手帕會有月的血跡?並且要親口承認殺了月?那月去哪了呢??!」
『咚』,就在殷鷹帝陷入迷霧的時候,倩熙再度磕響了第二個頭。「我無法解釋神谷先生的下落,但是我也不能排除冥揚殺害神谷先生的嫌疑,畢竟有20分鐘我是看不到的。現在,我依舊替冥揚向你道歉。儘管可能沒有任何意義。」
停頓片刻,倩熙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現在我們結合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以及第三個問題,我只想說……」
「有些事情,我或許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輕輕指了指自己,搖了搖頭:「或許,你比我知道的更多,畢竟冥揚最後是跟你在一起的,不是麼?」
「至於,他傷害神谷月、傷害蘇樂樂的這些事,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原因吧?」
心頭一緊,殷鷹帝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隱約覺得此刻的倩熙似乎洞悉如水。
「呵呵,你不用怕,我什麼都不會問你。知道的事情多了,只會……累。」
都說,聰明難,糊塗更難。面對現在的局勢,她寧願選擇糊塗一輩子……
淡雅的眸轉向了千葉瑞樹,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千葉先生,我想問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艘船上的呢?」
「是洛冥揚,是洛冥揚用『那種口氣』打電話告訴我,說他要和你結婚,我就來了!」
聽到這話的殷鷹帝眉頭一擰,倩熙用餘光了眼殷鷹帝的表情,冷哼了一聲,便繼續問著千葉瑞樹:「那種口氣?!是什麼意思?」
「就是……」緊握了下拳,這話從一個男人口中說出來肯定會感覺到丟面:「侮辱的口氣。」
「行了!我明白了。」倩熙把臉龐轉向了殷鷹帝,聳動了下雙肩:「鷹帝,這回該你解釋給千葉先生聽了吧?」
他就知道這事得找上自己,現在他這樣子幾乎和剛剛千葉瑞樹訴說冷冽寒之死的樣子如出一轍。
「是這樣的……有人綁架了倩熙的母親,叫我們去那艘船。根本不是什麼洛冥揚要和倩熙結婚。大概……」頭微微垂下,殷鷹帝為難的皺了皺眉:「大概洛冥揚是故意激你去救我們的吧。」
「激我?!」
「對!」忽地,倩熙開了口,肯定的點了點頭:「千葉先生,在我心裡一直以為你是一名畫家,但是,我們再見面,你已經貴為日本的下屆首相了,我很想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幹起首相這行的呢?」
倩熙這看似玩笑的般的話語算是狠狠給了千葉瑞樹一個耳光。
他瞪大了眸子不發一言,已經代表了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在我們中國啊,有句話,叫爛泥扶不上牆。必須得靠人家激勵與鞭策,才能成大志。當然……」聳動了下雙肩,倩熙冷不防的第三次下跪,頭狠狠撞擊在地板上。
「倩熙小姐?!」
「倩熙……」
「當然。冥揚對你的激勵,我想……大概也是有目的的。」霎時,那雙冰峰的眸子再度溢滿了淚水。
她眼睛向上看了一下,勉強不叫淚水掉落下來。
「其實啊,你們真的恨錯人了。」
「你們……」雙手抬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們恨得人應該是我,知道麼?」
「如果沒有歐陽家,洛冥揚不會變成這副樣子。」
哽咽的垂下了頭,倩熙『撕……』的一聲,努力稀釋著鼻腔內,酸澀的淚:「千葉先生,你的夢想是什麼?」
「……當畫家。」
「鷹帝……」單手抹了抹臉頰的淚珠,她哽咽道:「你的夢想是什麼?」
「希望證實自己的價值……」
「是啊……是啊……」帶著淚的眸微微彎曲,倩熙無力的搖了搖頭:「我也有夢想,我的夢想是變回原來的歐陽家。我們……我們有夢,可你們知道麼,冥揚的夢想是什麼?」
「你們又想過冥揚有怎樣的童年麼?」
「他出生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山溝,一場大旱,全村人都死光了,只有他活下來了,當時他才七、八歲。」
「翻越一座又一座大山,他走出了山溝,過著流浪的生活。直至遇見了我……」
這些,都是在倩熙與洛冥揚接觸後,一點點打開他心扉的時候,他訴說的經歷。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自己立下的誓言,就是用一生來保護這個可憐的小哥哥。可事實呢??
「一年!」伸出手指,倩熙激動的擺出了一個『1』的手勢:「我們僅僅在一起1年!歐陽家破產了,他離開了。」
「但是……」放下手,指著自己的胸口:「你們或許不曾注意過他胸口的紋身,那個紋身代表了什麼,你們知道麼?!!!」
「我知道。」千葉瑞樹深吸一口氣,哽咽的垂下了頭:「資料顯示,洛冥揚被抓去當黑市奴隸,一直被虐待到十四歲……」
「呵……呵呵……九歲到十四歲,都過著非人的生活。」倩熙快速站起身,雙手激動的抬起,淒涼的說道:「他有著那樣的童年,怎會用愛來對待他人呢?」
「與他在一起的一年之中,我沒有告訴過冥揚什麼是愛,什麼是關心,什麼叫自私。」
「是我!是我還沒來得及證明人與人之間如何對待彼此,就與他分開了。」
「又是我!又是因為我,他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令你們口中,說他該死的話!!!」倩熙恨自己,她真的快恨死自己了!!!「還是那句話,你們可以說他壞,說他差勁,只有我不可以,因為……是我,他才會變成這副這樣的。」
激動的情緒慢慢平息。
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無盡深思之中。
一種莫名的酸澀攪合在每個人的心裡,很是哽咽與難耐。
洛冥揚這樣的例子真的很發人深思,他與被從小就定下命運的千葉瑞樹不同,最起碼他有著健康的童年,還有著追求夢想的權利。
他也與童年並不快樂的殷鷹帝不同,雖然殷鷹帝也慘受白眼,最起碼不至於受到非人的對待,而他也能享受華依美食。
在屋子裡的每個人,包括倩熙在內,所有人都比洛冥揚幸福多了。
最起碼他們在為自己活著,可洛冥揚這一生還來不及為自己活,就已經……
倩熙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千葉先生,鷹帝,你們對我有恩,我知道。但是……」直起身體。
兩個男人心有隱約揣測道不好的預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惶惶的看著眼前的倩熙。
「我無法報答你們的恩情了。」
「倩……」
舉起手,止住了殷鷹帝的話,她勉強擠出抹笑容:「我不會自殺的,最起碼我還要照顧我媽。我的意思是……」
緊咬了下下唇,她緩緩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在抬起頭的那刻,用著陌生的眼神望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從明天開始,我倩熙,不會再和你們說一句話,見到以後,彼此形同陌路!」
霎時間,殷鷹帝感覺頭暈目眩的……
他身體小幅度的向後退著,不理解……不理解,倩熙為什麼會下了如此絕情的決定?!「倩熙,你明明知道我……」
「沒用的,鷹帝。」倩熙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絕望的笑了笑:「我是不會和丟下冥揚不管的男人在一起的,也不會和……」目光掃了眼千葉瑞樹,她淡淡道:「也不會和污蔑他的人成為朋友的。」
再度深鞠一躬,她幾乎用出了哀求的口氣:「拜託你們,以後不要打擾我的生活,請尊重我的決定。」
倩熙的絕情,只因她太在乎洛冥揚了。
二十年前,他就在她那稚嫩的心裡生了根,這次的生死離別,更是促進她對他的愛加深了無數倍。
她無法接受別人說洛冥揚的壞話,更加無法接受與那些說他壞話的人成為朋友。
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
既然他們覺得洛冥揚不好,那麼她……自然和他們無法走在一起了。
殷鷹帝的心像是被瞬間掏空,其實或許他早已猜測到,在為朋友報仇的同時就已經丟掉了倩熙。
也許……
自己該說個謊才對,
呵,後悔也是沒用的了,不是麼?
殷鷹帝那雙灰暗的眸含著閃爍的光澤,望著眼前的倩熙。
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笑,他淡淡道:「你可以不理我,你可以把我當透明,你更加可以當不認識我。但是……「
深吸一口氣,殷鷹帝抬起雙手用力握住了她的雙肩:「我愛你!我不可能裝作不認識你。所以,你無權左右我的思想……」
人的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
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
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把握住你。
無論她多麼絕情,殷鷹帝也不會對她放手,不會……
「隨便你!但是……」嘴角挑起一抹笑痕,她一把甩開了他的雙手,孤身離開了這間房間。當走出的那刻,她低聲道:「你找的到我再說吧!」
****
僅剩兩個男人的房間,一瞬間陷入了空置的氣氛之中。
殷鷹帝身體依靠著冰冷的牆壁,呆滯的凝望著一處。
那千葉瑞樹也默不作聲,保持著沉默。
良久過後,他用著不太流利的中國話,道:「殷先生,我們是不是真的錯了?」
「呵……」冷哼一聲,殷鷹帝那雙深邃的眸摻雜著點點失落:「每個人看待事情的角度都不同。」
「愛戴我的人,會覺得,我沒有錯。畢竟我跟洛冥揚本身的關係就是敵對,不可能萬事會為他著想,也不能會把事情看得如此全面。」
「我僅僅是普通的人,並不是神。在於我的立場,可以看到的,僅僅是事情的表面。」
剛剛倩熙一句句的辯解,殷鷹帝承認,他對於撇下洛冥揚一事,不免有些動盪不安。
對於他的身世,他所遭遇的一切一切,身為瞭解他用意的殷鷹帝都感到是惋惜,也僅僅是惋惜而已。
對於洛冥揚的復仇方法,他始終不敢苟同。
或許,倩熙多少也瞭解到了什麼,才會用洛冥揚的身世,來為他辯解那極端之舉吧?
「討厭我的人,則會覺得我有錯。覺得我愚蠢,沒有弄清楚一切,就給洛冥揚定下罪狀,可那些討厭我的人,始終不曾想過,洛冥揚傷害的是我的朋友,我又怎麼可能有心思為他著想呢?」
這是一把無形的雙刃劍。
殷鷹帝的行徑與洛冥揚的行徑在每個人眼裡都有不同的結論。
倩熙就好似觀眾一般,她如此幫洛冥揚說話,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是……
她喜歡他,願意深入心思的去瞭解他每個舉動的含義,做每件事的目的。
換句話說,也可以叫『情人眼裡出西施』,自然他什麼都是好的了。
況且洛冥揚又為她犧牲了那麼多。無論怎樣,她也不可能站在殷鷹帝的角度,為他想的。
「那倩熙小姐就是討厭我們倆麼?」千葉瑞樹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委屈。
那殷鷹帝『噗』的一笑,覺得眼前這傻小子真是一老實本分的『好好先生』,總感覺有點像石修一人口中所形容出的歐陽成。
「就算她不討厭你,你那麼說洛冥揚,她也得討厭你啊!」
「唉……」千葉瑞樹側身坐在了殷鷹帝旁邊,沉重歎息了口氣:「早知道我就不說洛冥揚的壞話了,最起碼還能跟倩熙小姐當朋友,可現在……」
傻小子就是傻小子,殷鷹帝翻起個白眼,無奈搖了搖頭:「你真當她那番話是說給你聽的啊?」
「呃……」稍事一愣,他好奇的望著殷鷹帝。
「她根本不是那麼小心眼的女人。」抬起手,搭在了千葉瑞樹的肩膀上,他好心勸慰道:「你啊,過段時間,去找她,之後別提洛冥揚這件事,她自然也就不會不理你了。」
「那你……」
「她雖然不是一個小心眼的女人,但是……」頹廢的低下頭,緩緩拿開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她一旦真的從骨子裡恨上一個人,就一輩子也不會原諒那個人了……」
石修一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是麼?
一直恨、恨、恨,到最後,石修一人為她母親擋了子彈,一向心地善良的她也不曾表示過什麼,不是麼?
無神的依靠在牆邊,殷鷹帝那張冷峻的臉充滿了無奈……
「謝謝你了,殷先生。」
稍事一愣,他好奇的望著千葉瑞樹:「謝我?」
「恩……」輕輕點了點頭,千葉瑞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雙眸一閃,殷鷹帝那不惑的雙眸凝視著一處……
他霎時想起……自己與千葉瑞樹算是情敵吧?
現在洛冥揚不在了?
自己被倩熙恨到骨子裡了,那……那……千葉瑞樹不就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力了?
恨啊、恨!在這種時候,他竟然樹起了什麼君子之風,唉!
「殷先生,你什麼時候離開日本?」
殷鷹帝眉頭緊皺,暗暗琢磨:這小子和倩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著急趕自己走了?「過幾天吧。」猶豫片刻,他表情霎時嚴肅了起來:「對於在日本海上發生的那件事,你們日本政府應該插手吧?」
「是的。」點了點頭,千葉瑞樹挪動了下身體:「畢竟死傷無數,還是中國船隻。目前日本皇家艦隊已經去打撈屍體了,並且日本偵察組也在偵查關於這件事的主謀。」
這下子可麻煩了!
這件事涉及的範圍不小,畢竟牽扯到未來首相的人身安全,日本政府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一旦要是查清楚這件事的幕後主謀是一中國人。肯定會牽連中日政治問題。
至於中國政府,無疑會施壓於這件事的主謀身上!
洛冥揚啊、洛冥揚,這又是你死後的一計麼???
殷鷹帝臉色陰沉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對於洛冥揚在船艙所說的身世問題,他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
迄今為止,他都擔憂,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自己父親所為。以至於倩熙那邊,到底瞭解了這件事多少,這一切都還是一個謎。
深吸一口氣,他快速看向了千葉瑞樹:「等事情都處理好,我就回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帶著母親匆匆忙忙的離開了『臨時首相府』。
坐在車內,倩熙一直緊緊抱著母親的肩膀。
「倩熙啊……」一直分不清這兩個姐妹誰是誰的歐陽琳琳,首度叫對了女兒的名字。
嘴角露出難以遮掩的笑容,她激動的握住母親的手:「媽,什麼事?」
「我們為什麼要走啊,倩茹還在那裡呢,不是麼?」神志不清的歐陽琳琳一心認為自己的另外一個女兒還留在首相府……——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