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天色還上早,殷鷹帝與倩熙還是折回銀座趕往回家的路上了。
或許,他一輩子也不曾發現,喜歡的女人到底想去哪裡,到底在哪裡會開心。大概,是他不夠細心,更確切的說,是他沒有那種意識去深入喜愛女性的思想之中,一心認為只要心意在就好了。
殷鷹帝一點都不瞭解女人,總是等女人主動開口提出想要的東西,從未主動去迎合,這樣的結果,留有的只會是錯過罷了……
坐在飛馳的車子上,倩熙側目望著窗外美景,那淡淡的容顏下隱匿著幾分失落。日本之旅起初是不開心的,本以為殷鷹帝會改變什麼,可惜依舊是『一貧如洗』。不過,倩熙並沒有為此埋怨他什麼,她知道,在這份婚姻上,她還沒有奢求的資格。
忽地,路旁一行走的老人映入了她的眼簾,眉頭擰成一團,快速回過身,一把抓住了殷鷹帝胳膊:「快,停車!!!」
接到命令,殷鷹帝『茲——』一聲踩住了剎車,還來不及詢問緣由,只見倩熙快速跑下了車,向著路旁的老人衝了過去:「師父!師父!!!」
是的,這位年近七十的老伯是倩熙的師父,也是她打算改變自己之後遇見的伯樂。
那時正值八歲的她,儘管有著一顆復仇的心境,卻沒有任何實力。如同一隻無頭的蒼蠅,不斷亂撞,不斷強化自己,卻也無法攀登上成功的頂峰。
直至十二歲,她遇見了人生之中的一盞明燈……
他交給她功夫、交給她如何應對一些突變場合,交給她怎樣識別爾虞我詐。銀面女這一形象的成功塑造完全歸功於這位老伯了。
「你是?」老伯並沒見過銀面女的廬山真面目,面對倩熙的出現,他略感陌生。
「師父,我是倩茹,是倩茹啊!!」倩熙說話的時候很是激動,畢竟在出師以後她就再無見過自己的師父了,誰料想,會在日本東京的大街與師父相遇呢?
「倩茹……」白髮老伯那茫然的表情逐漸綻放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無奈搖了搖頭:「還真是巧,我還以為我們永遠不會見面了呢。呵呵……」
有句話叫長兄為父,倩熙沒有什麼兄長,父親也在她五歲的時候去世,那麼這位比她父親還要大一旬的老伯算得上她最親近的人了。
十二歲的相遇,十四歲的離散,兩年間,這位慈祥的老伯教了她多不勝數的東西,更甚人生哲理。
儘管,她一直未曾向師父袒露過自己的一切,但師父在她心中所種下的重要地位卻是無人能及的。
大約有十年未見面了吧?師父的頭髮花白了許多,臉上也佈滿了滄桑,一直不曾變化的只有他那和藹又慈祥的笑容。
激動又喜悅的淚水瞬間濕潤了她的眼眶,張開雙臂緊緊擁住師父,她哽咽道:「師父,我好想您啊!!」
老伯又是慈祥的一笑,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後腦。僅僅在一起生活了兩年,這一見,倩熙的反應真的另他很欣慰。
她是單純的,亦是善良的,別人只要對她稍微好一點點,她就會用十倍的感情來回報。
身為倩熙的師父,他自覺得愧疚難耐……「倩茹啊……」老伯歎息了口氣,輕輕推開了緊抱自己的倩熙:「其實……」目光左右閃爍,老伯緩緩垂下了頭:「我並沒有教過你什麼。」
* * * *
坐在車上的殷鷹帝並未跟隨倩熙過去,遠遠望去,他能隱約感覺的出,那位老伯在她心中應該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
然而,不知老伯突然告訴了她什麼,她的臉色變得煞白、煞白的。在後,倩熙便與老伯道了別,回到了車內。
「倩熙,你還好麼?」殷鷹帝憂心的問著坐在副駕駛上的倩熙。
勉強擠出個笑容,她輕輕搖了搖腦袋:「嗯,還好……」
「那位老伯是??」
目光投向了師父離去的背影,倩熙輕抿了下嘴唇:「我……我師父。」
殷鷹帝順著她那躊躇的目光再度看了眼那漸漸遠去的老伯,所謂師父,應該是教銀面女的師父吧?可為什麼原本還激動、喜悅的倩熙,卻在一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那老伯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儘管在他心中佈滿了疑惑,但看倩熙表情,他知道,就算去問,她也不會說什麼的。
緩緩啟動了車子,車內的氣氛逐漸蛻變的異常冷卻,倩熙雖然依舊觀測窗外美景,腦子卻早已不在這裡了……
『我並沒有教過你什麼。』
『師父,你在說什麼啊?』倩熙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師父,沉默半晌,她勉強擠出個笑容,道:『我的功夫以及如何識別江湖險惡不都是您教的嗎?』
『不……』師父一口回絕了她的話,愧疚的皺了皺眉:『我不是給你寄了封信說你大師兄會幫你麼。』
『恩,我已經見過大師兄了。』
『呵呵,其實他才是你真正的師父!』
倩熙十二歲的時候,冷冽寒也只不過年僅十六罷了,一直未曾有過一天疏忽對她的觀測,深知這小妮子需要一位指引明燈的人,而他既沒有那麼多時間也不方便直接出面教她,只得派一位傀儡老伯過來了。當然,這位老伯也是他很信任的。
就這樣,倩熙所知道的師父每教給她一點東西,就是冷冽寒從背後的指點,一晃兩年,該教的全部都教了,師父離開了,冷冽寒也暫時繼續忙自己的事業去了……
當師父把這一切真相告知她的時候,她大腦一片空白,直至現在都空蕩蕩的。
冷冽寒,迷一樣的男人,從一出現就好似已經掌握了一切,洞悉萬千。
她並未對冷冽寒教給自己東西感到過多的震撼,畢竟石修一人也好、自己的過去也罷,他好似都很是瞭解。
然而,最令倩熙無法接受的是……
她在十二歲之前就見過冷冽寒麼?
『你可別再忘記我了……』
這個『再』字的含義竟然蘊藏了十幾年之久,他既然會選擇派人教自己東西,就證明自己與他有著很深、很深的羈絆。可為什麼……
自己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冷冽寒這個人了呢?更加想不起,自己到底與他有著怎樣的過去。
「鷹帝……」錯亂的眸子緩緩投向了身旁的殷鷹帝。
「什麼?」
「你……你能告訴我寒是多大去的國外麼?」
被這麼一問,殷鷹帝不免有些會湧起幾番醋意,他本身就對冷冽寒這個人異常的敏感,現在她還突然打聽起他的事情?在加上剛剛那老伯另她的心情改變,難不成那老伯又和冷冽寒有關係?!
「十四歲!」殷鷹帝回話的口氣很是生硬,甚至有幾分不耐煩。
「那你記不記得,寒在沒出國前,除了跟你和樂樂好以外,還跟誰好?」倩熙趕肯定自己沒有得過什麼失憶症,說不定是她漏掉了一些關於自己小時候與冷冽寒相識的細節而已。
「他在沒出國前很內向,為人又比較自閉,所以應該沒什麼朋友。」應和的一一陳述完,殷鷹帝眉頭一緊,口氣暴躁的質問道:「你幹什麼老是提起他?!!」
「我……」倩熙不知道該怎麼跟殷鷹帝說,因為她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覺得我跟寒認識了很久、很久,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了。」
她的樣子很是愁眉不展,殷鷹帝看見她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啊,你之所以想不起他,證明他對你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這番話完全是他的氣話罷了,難道他心裡沒個譜麼?
一直懷疑現在的冷冽寒根本不是自己以前的朋友,他又怎能不知倩熙口中所指的那個『重要』的人是誰?
越來越能肯定冷冽寒並非本人了,按照倩熙的話意,他敢肯定,現在這個心計叵測的冷冽寒定跟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坐在一旁的倩熙對待殷鷹帝現在說話的口氣多少有幾分不滿,誰都恨不得自己身旁的那個人時刻保持溫柔。看著他這幅不耐煩的樣子,倩熙也就無法和他在溝通下去了。眉頭一擰,她輕撇了殷鷹帝一眼,略有幾分惱火的別過了頭。
隨著車子到達殷家別墅,她不發一言,快速跑下車,獨自一人走向了別墅。
那殷鷹帝看倩熙這樣的態度,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了!「什麼態度,當著老公的面一直提別的男人,她怎麼不多問問我的過去?!」
熱戀中的男女與夫妻之間是不同的,戀愛時彼此更多是遷就與包容,想更多的在對方面前樹立完美形象,而夫妻間卻總會因為一點小事鬧矛盾,彼此更會因為一點小事耍小性。
現在的殷鷹帝與倩熙就是一對活生生的例子了。
『咚』的一腳,殷鷹帝踹上了車門,氣沖沖的進入了別墅內。
「少爺。」接待的女傭輕鞠了一躬。
殷鷹帝連理也沒理的快步衝到了客廳內,左右巡視了一眼不見倩熙蹤影,他厲聲詢問道:「少奶奶呢?」
「少奶奶一回來就上二樓了。」
女傭恭敬的回報完,殷鷹帝也沒在客廳多做停留,氣沖沖的向著二樓臥室走去了……
* * * *
回到別墅的倩熙,剛一上二樓便接到女傭給出的一封信。這封信是女傭在打掃高雲青房間時所找到的。
接過信件,倩熙回到臥室才拆開,這一瞧……她原本就愁容不展的面龐更加增添了幾分陰雲。
* * * *
看那殷鷹帝一副興師問罪的摸樣去找倩熙,可當他一到達臥室門口的時候,氣惱的臉龐立馬一變,宛如一笑面佛般推開了臥室的門。
這次的日本『之旅』可被他視如新婚的蜜月之旅啊,好不容易等到神谷月和高雲青都不在了,這『幾千年』等一回家裡就剩他倆的機會,他能不好好珍惜下?
「倩熙……」他柔和的聲音帶著一股子酸勁,叫人聽完了渾身的雞皮嘎達都要冒出來了。面帶笑容的走到她身旁,輕掃了眼她手上的拿的東西:「你在看什麼呢?」
「鷹帝……」背對著殷鷹帝的倩熙表情別樣嚴肅,緩緩轉過頭,她冰冷道:「我要回國。」
霎時,殷鷹帝嬉皮笑臉的摸樣立馬收起,她這一言無疑另他有些招架不住!眼神不斷閃爍,他不解的問道:「為什麼那麼著急?」
緊握了下手中高雲青遺留的信件,倩熙眉頭一擰,不安的垂下了頭:「寒可能出事了。」
又是冷冽寒,又是他!她能不能別在想著他了??就算冷冽寒真的出事了,難道她回去就能幫的了什麼忙麼?況且……
殷鷹帝已然知道了一切,一旦她現在回國,那麼出事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倩熙!」雙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肩膀,殷鷹帝神情略微湧現了幾分哀求:「別回去!你回去也不一定幫得了他。」
出於私心,殷鷹帝的的確確不希望倩熙在與冷冽寒有任何聯繫,也不想她那麼在意冷冽寒。出於倩熙的安危,他就更加不能放她離開了。
「鷹帝……」輕輕搖了搖頭,倩熙的表情是那樣的難耐:「你是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的。」
「我不明白什麼?!!」殷鷹帝頓時勃然大怒,因為冷冽寒的事情他已經無數次與她發生矛盾,現在這個男人就是他們之間的定時炸彈,隨時都可以引爆!「你很在意他是不是?你直到現在還是很喜歡他對麼?」
倩熙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他聽,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瞭解自己的心意……
自從在昨夜和冷冽寒通過電話、遇見師父、在收到高雲青遺留的書信,她那顆不安的心好似迅速提升到頂點。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迫切感截然而生,好似想第一時間到達冷冽寒身旁問出他為什麼為自己犧牲那麼多,問出他到底是誰,到底和自己有著怎樣的過去!
這種情懷殷鷹帝不會懂,因為他從沒受到過別人這樣的照顧,更加不會虧欠於誰,而她不同,她現在只感覺自己越欠冷冽寒越多,債好似怎樣都還不完!
「隨便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