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又歎了幾口氣。「你看你姑姑，剛四十歲出頭的人，看上去就像個老太婆一樣！哎，女人就是個菜子命，落在哪兒，就長在哪兒。土壤肥沃一點，你就長得好一點；土壤貧瘠一點，你就長得壞一點。」
雪蓮怎會忘了姑姑當年生病時的模樣，印象裡太恐怖了。那是她讀初中時，有一天，一個臉色慘白，憔悴不堪的蓬頭瘦婦，佝僂著腰，拉著她的手，勉強地笑著喊她：「雪蓮，雪蓮！」
雪蓮當時覺得那手特別冰，害怕地愣在那裡，不知她是誰？那婦人急得哭了，忙解釋道：「我是你姑姑唉，難道隔了一年，老子就老的讓你認不出來了嗎？」
雪蓮吃驚地張大嘴巴，仔細一瞧，果真是姑姑，她心裡難過，慚愧地連連說道：「認得，認得。」但是她姑姑還是站在那裡，傷心地用鷹爪手抹了半天眼淚。
貧窮與疾病，能讓人在一年之內老去！雪蓮雖然覺得她母親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是這理卻有點偏道了。
「你這不是在包辦婚姻麼？」雪蓮繼續著她的理由，「都什麼時代了，法律上是主張自由戀愛的。你不能包辦我的婚姻！」
「什麼自由戀愛？」她母親嗤之以鼻地諷刺道，「你瞧瞧樓下的鄭瀾，也是自由戀愛哦。」鄭瀾是她母親門店隔壁做生意的，三十多歲，精明能幹，長得有幾分姿色。
「當初她爸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甚至要跟她斷絕父女關係。她爸倒不是嫌小魏是糧店單位的，效益差，而是認為小魏的老子不是正經貨，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風流性兒也會遺傳的。最後，鄭瀾她自己生米煮成熟飯，什麼嫁妝也沒要，就嫁了小魏，直到生了小孩，她爸才算接受事實了。
鄭瀾現在可是見鬼了，她拚死拚活地在街上做生意，賺錢，省吃省喝地養他一家老小，小魏倒好，下了崗不說，還拿著她的錢在外面到處風流快活，玩了一個又一個姘頭，現在又公開玩起小姐來。
越不會弄錢的人，越會用個錢。鄭瀾不給錢他，他就打鄭瀾，要不就威脅鄭瀾，要跟她離婚。鄭瀾不知哭了多少回，連個訴苦的人也沒有，自釀的苦酒自己吞。這就是她的自由戀愛！
連她婆子都急得在街上吆喝，罵她兒子不是個東西！還怪鄭瀾太苕，把錢給他去嫖人！這個鄭瀾啊，也真是鬼迷心竅，人長得漂亮，又會賺錢，要拿別人，早就一腳把小魏給踢了。小魏有什麼好？長得像個釣魚竿，尖嘴猴腮，又是一臉的胞。要長相沒長相，要本事沒本事，就是一張嘴，像抹了蜜一樣，油嘴滑舌地會哄女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