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王養宗失眠了。
水嫩的青煞躺在他身邊,也無法勾起他的任何慾望。
他瞪著眼睛,熄燈以後在黑暗裡發呆。
青煞推搡他,嬌聲說道:「老王頭……」
叫了幾次,王養宗才說道:「明天二宮主她們就離開瓜州?」
整個鐵腳門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青煞當然知道他的心思,說道:「你還是牽掛王翦,但他把你當父親嗎?如果把你當父親,就不會與我們作對……」
王養宗沉默良久,才沉悶地說道:「他一定跺在哪裡,我會找到他的。」
青煞說道:「也好,找到他就等於找到老姆。我們會再次發動攻擊,擊敗老姆。」
王養宗翻轉身,又說道:「呵呵,也許老姆會主動找上我們。」
青煞也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卻依然寬慰他:「我們有紅鷹圖騰相助,就算她來了,也未必能賺到便宜。」
她從背後抱緊王養宗,他雖然七旬,卻依然健壯得像塊大石頭。她就像一隻小鹿,輕輕咬著王養宗的背脊。
黑夜靜悄悄,靜得彷彿在黑暗的最深處,讓她感到一絲孤獨。讓她渴望王養宗翻身擁抱她。
但王養宗卻似乎完全沒了興趣……
***
蘭蓮花果然帶著飛鷹宮眾煞離開瓜州。
鐵腳門熱鬧一時的大院恢復了冷清。隨著漸冷的秋風,王養宗往日的熱情也似乎完全冷卻下去。
青煞留下來陪伴他,當然也是為了飛鷹宮繼續控制鐵腳門,控制西北大片區域。
留下來陪伴他的,還有紅鷹圖騰。
這塊冰冷的鷹狀紅玉石,在水晶盒裡、在紫煙繚繞中,沒有絲毫情緒地守衛鐵腳門。
他面前擺放一張地圖,西域地圖。描繪西域千里遼闊的地形。
王養宗仔細察看每一個地區,點頭說道:「我相信翦兒一定還沒死,他一定藏在什麼地方。我會把這些地方全部搜查一遍,直到找到他的下落。」
青煞還能說什麼?她只能點頭。
她原本認為自己可以牢牢控制這個老頭子的信念,開始動搖。
王養宗說道:「這裡就交給你打理。」
然後,他按照計劃,從瓜州附近開始查找。逐漸向遠方、偏僻的地區搜尋。
他開始還能回鐵腳門住宿,隨著越來越遠離瓜州,他越來越少返回鐵腳門。
西域實在是一個很大的地區,冰山、草原、沙漠、戈壁,人煙稀少,哪裡都可能是王翦藏身的絕佳地方。
這個老人,不論風雨雪雹,都堅韌地尋找下去。
***
臥牛城的秋天卻依然是迷人的氣候。汾河雖然消瘦,卻更顯清澈,穿過河谷潺潺流去。
就像汾酒的香,迷人而清醇。
這座隨處飄散酒香的山城,一條筆直的牛脊大街,兩旁小巷道。青樓和賭場的生意還是那麼興旺,被清香的汾酒澆灌得興旺發達。
開開酒店的生意自然不差,夏老闆卻不知為何有些消瘦,而且面容鬱悶。
他坐在石階上的櫃檯裡,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老朋友,一個很久沒有在開開酒店露面的老朋友!
不錯,王之渙斜挎彎刀,斯斯然邁上石階。
他穿著那身藍色的縣尉官服,顯然感到不舒服,所以將衣領的扣子解開。
他看見夏老闆時,眼睛也睜大,充滿笑意。他說道:「來一壺好酒,一碟滷牛肉!」
他還丟了一顆碎銀子。
然後,在他習慣的二樓臨軒的位置坐下來。
夏老闆連聲應道:「來了,來了——」他親自端上菜盤,放在王之渙面前。
還為他斟上慢慢一杯清湛的汾酒。
夏老闆打著哈哈說道:「之渙兄好久不見,去哪裡了?我還以為你陞官了呢。」
王之渙飲盡杯酒,舒服地吐出一口酒氣,說道:「我怎麼捨得離開臥牛城,這裡有美酒,有我的老朋友。比什麼都強。」
夏老闆被這句話感動,說道:「之渙兄只管喝,這頓酒我請。」
王之渙說道:「倒不必客氣。我是來辦差的,你去把那個什麼,牛大山的女人叫出來。」
夏老闆一愣,顯然有些不情願。青二長期包他的上等客房,是開開酒店一筆不小的進項。
但他看得出王之渙的口氣,不容拒絕。夏老闆訕訕穿過廊道,敲響青二的房門。
***
青二確實變得更漂亮,就像一朵被滋養的水仙花兒。一身飄逸的青衣,婀娜生姿。
她看見王之渙時,臉色卻沉下來。
夏老闆賠笑道:「縣尉大人找你辦差,嘿嘿。」
青二坐到王之渙對面,王之渙居然為她也斟了一杯酒。
王之渙說道:「不要拘束,之渙只是與青二小姐商量一件事情。」
青二似乎盯住酒杯,眼角卻瞄著他,柔柔地說道:「呵呵,縣尉辦差,我們當然要配合。」
王之渙說道:「小事一樁,本官只是想請你們飛鷹宮,將老牛幫的生意撤掉。」
青二本來打算喝酒,此時放下酒杯。
王之渙說道:「當然,本官也不希望飛鷹宮呆在雄郡。」他自己又喝一杯酒,夾塊滷牛肉放進嘴裡。
青二冷冷地說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王之渙點頭,說道:「這牛肉味道香得很,……喔,你不願意走?」
他又斟酒喝下,半天才說道:「隨便你了,你覺得呆得下去的話。」
青二哼了一聲,也不理睬他。
王之渙拍拍屁股,抬腿走下木樓,走出開開酒店,又走下石階,斯斯然走向牛脊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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