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王爺俏相公 朝廷紛爭幾時休 你若然想要天下,我便為你奪得天下
    寒風呼嘯,近日寒潮來襲,氣溫驟降。宇文敖站在火光之中,把手上的冥紙往火堆裡丟。周圍冷得像沒有溫度,有時風會把冥紙捲起,拂在他身上。可是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盯著火堆,他的心死了嗎?但又不像,他猶記得當日在追風寨的寫意張狂,他還記得那個精靈古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

    ——蕭夢離!

    她就在京城,她就住在皇宮,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他卻不敢去見她。

    「敖,夠了吧?」

    將最後一疊冥紙扔進火堆,火光躍動,照亮了花非霧半邊臉龐。

    「多燒點。」

    「即使燒得再多,也掩不去你心底的愧疚。」

    花非霧羽扇掩唇,看向宇文敖,在半明半暗的火光中,清亮的雙眸綻放出詭異紅艷的色彩。

    宇文敖丟冥紙的手沒有停,他淡淡回答:「將來下地獄,我會親自向他們賠罪。」

    「何必呢,敖,其實我明白。你這樣做是為了保護更多無辜的百姓。只有身居高位,權傾朝野,位極人臣,才能夠左右皇上的思想,才能夠還民間一個太平,……只是如果這件事讓雲濤鶴和秦王爺知道,你多年的忍辱負重就會全部白費。……」

    「住口!沒有人會知道,知道的人都得死!」他不怕死,也不怕被別人知道,但是誰敢讓這些亡魂不得安寧,他絕對不會饒恕。

    「敖,猶記得當日我們決定離開追風寨,參加當年科考,努力拚搏,為之奮鬥,甚至不惜與敵為友,埋沒良心,背負上叛國的罵名,我們傾盡所有付出一切,只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然而,等這一天真正來臨時,我才發現,我似乎……錯了……」

    宇文敖一震,回頭詫異看向花非霧,問:「非霧,你後悔了?」

    「殺軒轅逸雲,我不悔。軒轅逸雲害死我們一家三百七十八條人命,單用他一條爛命又豈能償還得清!我只是覺得……」輕歎,拿過宇文敖手中冥紙,丟向火堆,他說,「我只是覺得,為了取軒轅逸雲一個人的性命而害死這無數條鮮活無辜的生命……我們與軒轅逸雲又有何區別?」

    「軒轅逸雲終究還是死了。」

    「卻不是死在我們手上……」

    「非霧……」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花非霧,就好像一直為之努力的目標終於達成,整個人卻因為失去了前進的方向而變得迷茫,不知所措。

    「敖,我不知道……或許我只是……對不起……」

    側臉,避開宇文敖的目光。轉身正欲離開,宇文敖一把捉住他的手,「非霧,別說了,我都明白!」

    歎息,他說:「非霧,我知道你每年總會把大把的銀子送給各地孤兒,你還收養了很多小孩,教他們讀書,教他們習武,教他們將來成為一個對百姓有貢獻的好官。雖然你不曾說,但是我知道,跟雲濤鶴和秦王爺他們一起誣陷忠良,殺害這些清廉正直的好官不是你的本意,你其實比任何人都痛!就好像那次夢離突然闖入慕榮俊和裴沐瞳的行刑現場,力挽狂瀾,你雖然面上平靜,其實內心是歡喜的。因為你知道慕榮俊和裴沐瞳是無辜的,你希望有個人能站出來為他們洗涮清白。……」

    「敖,你與我又有何不同?」花非霧眼底潛藏著深沉的傷痛,「臨潼關那一戰,你並非不想派兵,而是不能派兵。從理智上,你知道唯有裴沐瞳死了你才能夠統領天下兵馬,將軍隊盡握你手;從感情上,……你卻希望裴沐瞳能夠逃出生天。知道裴沐瞳還活著,你其實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別說了!」

    宇文敖移開目光,「自己選擇的路,自己負責!」

    他的臉上有火焰在跳動。

    花非霧歎息如秋水,「軒轅逸雲死了,我應該高興。然而,我卻高興不起來。」

    宇文敖沉默,又將一疊冥幣扔進火堆,他說:「軒轅逸雲一死,雲濤鶴與慕榮俊之間的矛盾徹底激化,雖然軒轅逸雲孤注一擲立軒轅憶夢為帝,並設立四位輔政大臣,希望慕榮一派能夠與雲氏一派互相牽制,然而,這一次,恐怕軒轅逸雲失算了。」

    「國家無主,幼帝無能,臣心不和,民心不穩,必生禍亂。國無寧日,戰亂將起,妻離之散,民不聊生,最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呀!」花非霧長歎一聲。

    「非霧,你說的對。軒轅逸雲或許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但是在處理雲濤鶴和慕榮俊的問題上,他很懂得如何制約二人。此消彼長,此長彼消,以一方之力制約另外一方,絕對不允許一方獨大,即使是自己的恩師也不信任,軒轅逸雲確實老謀深算。」

    「權謀之術,是軒轅逸雲最擅長的。」

    「只可惜一代帝王竟然死在枕邊人手裡,他大概一輩子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最後的生命竟然會終結在陸丹霜手上!陸丹霜,在軒轅逸雲眼中,不過是攏絡人心的手段,她對於他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

    「所以說……最不起眼的女人往往最是陰狠,再說了,最是不防枕邊人啊……」

    二人同時靜默。

    寒風吹過,火光晃動,吹起未燃盡的冥紙,隨著風兒打著旋兒,輕輕飄落二人腳邊。被風一掃,又飄遠了。

    將所有冥紙投向火堆,火苗急躥,旺盛燃燒,紅通通的火光照亮了花非霧微帶惋惜的臉龐,「敖,你可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即使與天下為敵,我也會為你實現。」

    猛然抬頭直視花非霧,從花非霧看似平靜實則暗藏凌厲的目光中,宇文敖已經知道了花非霧所言為何。

    熟悉又陌生的表情,一切彷彿從來不曾改變。宇文敖的思緒不知怎麼的,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遙遠的那一天……

    濃密的大霧瀰漫,遮住了年幼的花非霧的眼睛,無論他怎麼揮,就是揮不開。

    「嗚嗚、嗚嗚……」

    悲慟的哭泣聲,是誰在濃霧中哭泣?

    「嗚嗚、嗚嗚……」

    你是誰?為何而哭泣?

    「嗚嗚、嗚嗚……」

    別哭了好嗎?別哭……

    「嗚嗚、嗚嗚……」

    好不容易撥開濃霧,他看見小小的縮成一團的蜷縮在牆角的滿身黯色鮮血的小宇文敖。

    「敖,你在哭?你受傷了?」

    這麼多的黯紅鮮血,這麼大的一塊,這裡有,這裡也有,敖,你受傷了嗎?流了這麼多的血,你一定很痛吧!

    小宇文敖抱膝緊緊地縮成一團,精緻的小臉蛋早已沾滿了淚水,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已經分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淚,「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哥哥死了……姐姐死了……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伶伶地活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無論去到哪裡,都只有我孤伶伶地一個人……」

    輕輕抱住小宇文敖的腦袋,將他攬入自己懷抱,小花非霧輕聲安慰哭成了淚人兒的小宇文敖,「噓——敖,不哭,不哭!你還有我,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為什麼……父親一生為官清廉,忠於朝庭,皇上卻說他叛國謀反,……為什麼……皇上明明答應只要父親罷官認罪他就放過我們一家子,為什麼他卻言而無信……」

    年幼的小宇文敖不斷地重複詢問著「為什麼」,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和獨自一人的恐懼將他深深籠罩。

    「噓——敖,不哭!不哭!」

    小花非霧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懷中顫抖的肩膀,小宇文敖悲傷無助的淚水灼仿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

    皇上……他是九五之尊,他擁有無尚的權力,他的話沒有人敢不聽。所以,只要站在權力的最頂端,他就可以保護他。

    那一刻,他下定決心!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寧負天下人!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鐵筆神算百曉生」,卻沒有人知道,他是為了誰才這麼努力地變成「鐵筆神算百曉生」。

    然而,「百曉生」空有一張廣泛的情報網,他就算知道的東西再多,也終究鬥不過皇權!所以,他要參加科考,進而入朝為官,一路往上爬。爬到侍郎……爬到尚書……爬到輔政大臣……只有大權落入他們手裡,無辜的人才不會枉死。宇文敖一家所受的冤屈才能全部討回來!

    而今,當這一天終於到來……

    幸運女神似乎也在向他們招手致意……

    有道是「蟹蚌相爭,漁翁得利」,雲濤鶴和慕榮俊在朝庭上鬥得越激烈,他們的贏面就越大。最好他們鬥個兩敗俱傷,他們正好可以坐享漁翁之利。這個時候,只要宇文敖一句話……

    天下唾手可得!

    可是偏偏,蕭夢離出現了……

    對於這個獨特的女人,宇文敖終究還是有所不捨的吧……

    即使是兵行險著,花非霧不得不承認,這一局,軒轅逸雲賭對了!

    無論是他們,還是雲濤鶴和秦王爺一派,他們現在按兵不動的唯一原因就是——蕭夢離,這個從來不按常規出牌的女人已經數次壞他們好事,而這一次政變性命攸關,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除非有萬無一失的把握,否則他們絕對不敢輕易有所動作。

    「敖,你若然想要天下,我便為你奪得天下。」

    可是,天下當真是你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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