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簡單的小樓,一間暖色調的客廳,佈置的不張揚卻帶著內斂,桌子上擺著一張照片:少女穿著白色的騎馬裝親暱的將頭靠在愛馬的背部,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這位少女就是蘇漫雪。
紫羅蘭色的沙發上靜靜的側臥著一個男子,卡其色的襯衫微微露出胸前的鎖骨,淡藍色的牛仔,修長個白皙的手上戴著一枚鉑金質的指環,左手腕上帶著閃著銀光的手鏈,厚厚的書遮著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週身卻帶著一絲安靜的氣質。
「少爺。」中年的男管家打斷了這份寧靜。
男子將蓋在臉上的書拿掉,緩緩的起身,修長的手隨意的撥弄了一下他枯黃色的頭髮,樣子帶著慵懶高貴的味道,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刻,許久他才轉過身來,這是人們才清楚他的面容,英俊的面容,精緻的五官,就像是雕刻出來的一樣。「什麼事?」聲音有些低沉。
「蘇小姐已經回國了。」
「出了什麼事?」
「蘇董事長病危,昨天晚上蘇小姐一得到消息就連夜走了。」
男子快速的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電視裡面傳來一個女聲:「一向令人注目的蘇氏家族昨日又傳來消息,蘇氏家族現任當家人蘇仲伯董事長昨天晚上被送往醫院,據可靠消息傳出遠在美國求學的蘇小姐已經乘專機回到了中國下面是我台記者為您帶來的現場跟蹤……」
一架飛機準確的停靠在安全降落地,機場旁邊是等待的人們,從衣著看來非富即貴。這時機艙的門開了,人們紛紛向機艙門望去:長長的金黃色卷髮隨意的披散著,嫩黃色的風衣在左腰間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與之相配的飾品是整個人看起來具有青春的氣息。只見她在保鏢的簇擁下緩緩走下來。
這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位穿著繡著牡丹的旗袍,耳朵上帶著精緻的翡翠耳環,手上戴著兩個玉鐲,此人年紀因為良好的保養原因看起來只有四十左右,白皙的面容上帶著精明,眼神裡又帶著一絲慈祥。她走向前去,拉著蘇漫雪的手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
當他們快走到機場外面時,忽然湧現一群記者,他們衝開護衛,手持著攝影機,話筒,一時間出現這混亂:「蘇小姐,請問你此次放棄學業是不是回來繼承家業?」
「蘇小姐……」……
「我們會召開專門的記者招待會,到時候你們所有的問題我們會做出回答!」老人平靜的道。
接著蘇漫雪和老人走進了奔馳車裡,很快十幾輛名車快速的開走了,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啪!」男子不知按了那個鍵,等離子電視的液晶屏幕上一片漆黑。「準備一下,我要去中國。」
醫院裡。
老人面無表情的的躺著,只有旁邊的心電圖上顯示著的起伏預示著老人還活著。蘇漫雪推開門,然後不知說了些什麼,後面的人關上了門無聲的走了出去。
蘇漫雪咬咬嘴唇,走到老人面前,在椅子上坐下:「我不會哭的,您曾經告訴我不要輕易的哭泣,那樣的人只能是個失敗者。我十四歲都沒到就被您扔進了哈佛,真是個地獄,那裡的每個人都很優秀,千萬里挑一的精英,我剛到那裡的時候他們沒有一個人看好我,那種眼神就像刀子一樣,那種蔑視,即使面對著這些我也告訴自己不能屈服,我的成功是給所有嘲笑過我的人的狠狠的一巴掌!我做到了,我從來都是第一,sat拿到了滿分,順利的畢業,我相信你也可以的,因為你也是一個不想失敗的人!」
說完這一番話後,蘇漫雪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面前伸出手抓住那份陽光,然後緊緊地握住,很久把手鬆開,似乎要把那份陽光放走。不知為何,她長長的歎息,眼神裡莫名的掙扎,最後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做了某種選擇。
她轉過身來到床前,就像做了某種承諾道:「我會繼承你的事業的,也許不會比你做的好,但是也絕不會輸給你。」接著深深一鞠躬,打開門,迎面而來一群人。
「小姐,公司裡最近積聚了很多事情,董事長他又昏迷不醒,您看?」
「陳伯把公司最近積壓的文案和近半年內的財務報表拿給我,再派幾個公司裡的主管過來向我報告公司的運行狀況,還有三天後我會正式上任。」蘇漫雪有條不紊的吩咐道。
陳管家立刻面露喜色:「是。」
當蘇漫雪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當她走到大廳的時候看見一男一女正在調情,不過她並沒有生氣,而是若無其事的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嘴角一揚:「蘇承俊先生好興致。」
嬌媚性感的女子看到蘇漫雪慌忙站了起來,一動也不敢動,臉上帶著尷尬。蘇承俊這才正坐起來,英俊的面容,邪邪的笑意,端起高腳酒杯淡抿一口,然後隨意的晃動著手中的酒杯,在水晶吊燈的照耀下紅色的液體像風吹起了漣漪一樣。「乖女兒,回來了,很久不見。」
「確實,大概六年了吧,不過你的生活還是一樣毫無改變。」蘇漫雪淡笑道。
蘇承俊呵呵一笑:「乖女兒倒是變了很多,漂亮多了。」
「謝謝稱讚,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是不饒你的雅興了。」說著轉身離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那個女人:「不過你的品位還真是差到不行,這樣的貨色居然能入得了你的眼。」
「哦!乖女兒以為什麼樣的才可以呢?」
「麗都夜總會最近來了幾個不錯的,你可以到哪裡去挑,當然你還是悠著點吧,當心腎虧。」
「乖女兒的推薦一定不會錯的,改天去瞧瞧。」
「對了,你的私生活也我無關,但是希望你不要帶你的女人在我的面前出現,特別是這裡,而且你怎麼風流我也不管,可是不要被別人知道,不要被曝光,婚外戀這樣的醜聞我不希望被加注在我的家族上面,因為我可是很要面子的。」說完手一揮,轉身離開。
蘇承俊臉上沒有了笑容,忽然出聲:「知道我為什麼過這樣的生活嗎?」
「那是你的事情。」
「因為都一樣,開始到現在,都一樣。」蘇承俊沒有理會蘇漫雪的冷淡,自顧自的說道。
「即然這樣,我替媽媽問你一句,她對於你而言是什麼?」出乎意料的蘇漫雪正色問道。
「我唯一對不起的女人。」蘇承俊淡淡的低下了頭。
蘇漫雪嘲弄道:「戰無不勝的蘇將軍也有打敗仗的時候嗎,即使你打贏了九十九場戰役,可是在最重要的戰場上輸了那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loser。蘇承俊,我瞧不起你。」
「蕭兄,本王覺得蘇姑娘的父親的性格和你有幾分相像。」尹天冥淡笑道。
「他們家的相處的方式真是奇怪。」司空隱歎息道。
「蘇漫雪很討厭她父親嗎?給自己的父親介紹女人,太可笑了!」慕容少陵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忽然又氣憤道:「這算哪家的相處?父子不像父子,爺孫不像爺孫?!」——
心情實在煩躁蘇漫雪開著車獨自來到溜冰場,穿上直排輪蘇漫雪一個人在偌大溜冰場一圈一圈的溜冰,技術高超,姿勢優美,就像在冰上飛舞一樣。
「心情不好嗎?」低沉的聲音傳來。
蘇漫雪停止溜冰,抬頭一看,臉上帶著喜悅:「流楓前輩。」說著迅速的溜到旁邊的圍欄。
米色的風衣,白色的毛衣,布質的混色三角圍巾,正是季流楓。「小雪,心情不好嗎?」
「沒有。」
「你們家的事我聽說了。」季流楓眼中帶著淡淡的哀愁。
「前輩是為這事來的嗎?」
「你會怎麼做?」季流楓問道。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季流楓知道問不出什麼就沒有再問了,只說了一句:「小雪,你不適合那裡。」
「前輩,你在日本過得好嗎?」蘇漫雪裝作沒聽見,而是找了一個話題扯開。
季流楓點了點頭:「還可以。」
「前輩以後要做什麼?是做音樂家,還是畫家?前輩那麼出色或許都當了。」
「這個還沒想好。」……
寬闊的馬路上,因為已經到了深夜所以並無什麼路人,一排排的路燈沿著馬路兩邊蔓延著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發著光的絲帶,風吹在樹葉上嘩嘩的作響。馬路的中央停著一輛保時捷CarreraGT,車的旁邊站著兩個人,分別是蘇漫雪和季流楓。
「小雪,你會繼承蘇爺爺的事業嗎?」知道蘇漫雪不想提這個話題,但是他還是問了。
「嗯,三天後就會正式的任職,現在會先瞭解一下。」這次蘇漫雪沒有迴避,而是正面的回答了。
季流楓微微皺眉:「你還是逃不掉。」
「這是早晚的事情,投資了那麼多,爺爺怎麼可能不想收回點收益。」蘇漫雪不以為然道。
季流楓苦笑一聲:「你一點都沒變,和小時候一摸一樣。」
「哪有?」蘇漫雪撇著嘴道。
「第一次見面是你五歲那年,我去你們家做客,你凶巴巴的對我們說,你是大姐大,要我們都聽你的;還有明明自己有漫畫,還要我幫你打小胖,還要把人家的漫畫搶過來;還有……」季流楓目光變得柔和,如數家珍般的把蘇漫雪小時候的惡作劇抖露出來。
「我有那麼壞嗎?」
「是個小惡魔。」季流楓呵呵一笑。
蘇漫雪裝作生氣的道:「小惡魔現在長大了變成大惡魔了,哇哇哇!!!」蘇漫雪張牙舞爪的樣子特別想揮舞著鉗子的龍蝦。
季流楓忍不住的笑了,他看著張牙舞爪的蘇漫雪眼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愛戀,想到她要到她不喜歡的地方去了,有心憂傷擔心。
「前輩,你怎麼了?」蘇漫雪不解的在季流楓的眼前揮手。
季流楓笑笑:「沒什麼,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好。」蘇漫雪很豪爽道……
「這男的有什麼好呀,長得和小白臉似的,連我都比不上,更別提俊逸了,憑什麼她對俊逸不理不睬的,對那個叫流楓的那麼好!」慕容少陵為蕭俊逸抱不平。
「就是!」蕭俊逸很贊同的點頭。
「他們是青梅竹馬,自然感情非比尋常,不過本王感覺他們肯定會發生了什麼。」尹天冥道……
華麗的音樂會場,紫紅色的帷幕前面一架白色的鋼琴,季流楓穿過一排排的觀眾席走到鋼琴前,打開琴蓋。「小雪,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彈鋼琴嗎?」
蘇漫雪點點頭:「記得。」
「自從你十歲後就再也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彈過,我知道是因為心惠阿姨。」
蘇漫雪走過去,隨意的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按下一串音符,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動聽的旋律。「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放棄彈鋼琴。」
「心惠阿姨的事情,你走出來了嗎?」季流楓抬頭看了看蘇漫雪。
「媽媽都快離開八年了,很多事情都會淡下來,在哈佛的四年體會到了很多。」蘇漫雪淡淡道。
「哈佛的生活很難過吧。」
「每天睡四個小時,休息外加吃飯一共是兩個小時,接著就是學習時間,除了書還是書。」蘇漫雪聳聳肩很不以為然道。
「聽起來很痛苦。」
「我們商學院的教授實在是太嚴厲了,結果四年下來,全班同學都看了精神醫生,每天晚上睡覺都要靠安眠藥,包括我。」說到這裡,蘇漫雪沒有再說下去。
「後來呢?」
「四年下來七個退了學,兩個瘋了,還有一個受不了了直接自殺。」平靜的語氣,淡淡的敘述……
「既然知道那個什麼哈佛大學這麼殘酷,為什麼很多人都削尖腦袋擠進去,進去都是找死!」慕容少陵真在發表自己的言論。
「雪兒說過兩個小時是一個時辰,那四個小時就是兩個時辰,四年裡每天只睡兩個時辰,休息一個時辰,剩下來九個是時辰用來讀書,只是人過的日子嗎?雪兒才多大,她爺爺心也太狠了點!」
「想成為人才不付出怎麼行?」尹天冥對於這些倒是不以為然……
一陣動人的樂音傳來,輕快的旋律就像喜悅的心情,很不覺得就會跟著音樂心波蕩漾,季流楓修長的手指嫻熟的在琴鍵上彈奏出輕盈活潑的曲調。
一曲終了,季流楓看著融入這份音樂中的蘇漫雪,笑道:「從小你就很喜歡這首《土耳其進行曲》」
「雖然很多專業人士都覺得它是《A大調鋼琴奏鳴曲》中的第三樂章,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是一首獨立出來的鋼琴小品,這樣他就有自己的靈魂了,每次聽它都會讓人情不自禁地被他的歡快氣氛感染,心情不好的時候聽它就對了。」談起自己喜歡的音樂,蘇漫雪顯然很高興。
「你最喜歡的鋼琴家就是莫扎特了,小時候你就說肖邦太憂鬱,貝多芬太高昂,舒曼太嬌柔,肖斯塔科維奇太過戰爭化,只有莫扎特不僅將鋼琴的高超技法完美的展現,而且每一個創作都優美歡樂,但是卻帶著淡淡的哀愁。」
「這首《土耳其進行曲》是我的最愛,而且我還是喜歡小提琴和鋼琴的合奏,這樣聽起來和鋼琴獨奏的感覺完全不同。」蘇漫雪大談起自己的音樂見解。
「小雪,你先等一下。」季流楓站起來,向後台跑去。
很快他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架紅木製的小提琴。「小雪,我們今天和奏一曲好不好?」季流楓揚揚手裡的小提琴,笑著道。
「好啊。」蘇漫雪笑著答道。
蘇漫雪在鋼琴前坐下,一雙芊芊玉手修長完美與黑白相間的琴鍵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季流楓擺好小提琴的姿勢,整個人看起來高貴優雅氣質卓越,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很有默契的各自演奏。
小提琴拉出來的聲音帶著一份歡快優雅,接著是蘇漫雪的鋼琴,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四處的游動著,歡快的音符一個個跳躍出來,匯成了一組組旋律,金黃色的頭髮在燈光的照耀下更加的閃閃發光,白色的繡著蕾絲花邊襯衫,還有手指上鉑金質的指環,使得蘇漫雪的週身上下都被籠罩在一種華麗的光環裡……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他們所說的鋼琴,但是彈奏出來的音色確實極美的。」很意外,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司空隱率先開口。「小雪她的指法很高超,聽她彈琴會很不自覺的跟著她的感覺走。」
「司空兄,很意外,你也會對人有這麼多的評價。」尹天冥似笑非笑道。
「他們倆關係多好,青梅竹馬,琴瑟合鳴。」慕容少陵道……
「你的琴藝又進步了很多,恭喜你。」季流楓讚賞道。
「你也不錯。」
「呵呵。」
「小雪。」季流楓輕聲道。
「什麼事情?」蘇漫雪仰起頭問道。
「其實你不想繼承蘇爺爺的事業吧?」季流楓歎息的問道。
「對於接管家族其實是利與弊的相對,先說壞處,煩事一大堆,整天鉤心鬥角,這樣下去我非得更年期提前。再說好處,蘇氏家族掌門人,一聽就有派頭,有錢有勢,有名譽有地位,一呼百應,在個人虛榮心上會得到百分之二白的滿足。」
「呵呵。」季流楓忽然被蘇漫雪的話逗笑了。
「其實吧,我本人呢覺得過把官癮就算了,半年,我頂多干半年,多了堅決不幹,在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後,我再把一切扔給我們家那位能力超出常人的蘇董事長。」
「體會到權利帶給你的快樂後,你還能放下一切嗎?」季流楓眼神變得憂鬱。
「前輩,未來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爺爺指定的繼承人我必須要承擔我的責任,我沒有選擇,所以我會盡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其他的現在我沒有想太多。」蘇漫雪臉色變得也有些嚴肅。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華麗的音樂大廳忽然顯得空蕩蕩的。
許久,蘇漫雪忽然說道:「前輩,不管未來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但是我的心是不會改變的。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麼,請你記得我的這句話。」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加油吧。」
「嗯。」蘇漫雪的眼睛裡是未來的展圖,有點憂鬱,但是那些對她而言,是必須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