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個舞大刀的男人即使是我在塞外也沒有見過的，今天皇上可一定要陪我一起去和他過兩招，這樣即使我敗下陣來也會有人替我打圓場而不至於太丟人。」她這不是在請求，而是已經敲定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龍胤扎每日無事就陪她出去做這個嗎？這可是有悖出宮的初衷的。
「好。」龍胤扎的聲音中有著笑意，聲音不大，穿透我的耳朵卻讓我疼痛。
「還有頤華哥哥，先讓頤華哥哥上就知道這個人的底兒了，皇上比頤華哥哥的功夫要深，先上去就太吃虧了。」憐憐繼續在說著，只是在我聽來卻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話。
龍胤扎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是嗎。」這樣的對話，應該是在吃飯的時候吧，他們竟然在一起吃飯，來到這裡多日，好多事情都是我並不知道的，大多時候一個人躲在屋子裡看書，然後等著憐憐來給我報告每日發生的事情。
憐憐再次開口，聲音中帶著猶豫，「皇上，」頓了一下她再次開口，「讓姐姐陪我們一起去吧，姐姐整日裡這樣一個人在這裡會悶出病來的。」她這幾乎是祈求了，一下子讓我相信了她的單純。
龍胤扎良久都沒有吭聲，我亦是在等待，這樣的等待是一種煎熬，任何人都能夠清楚。「不。」
終於，他說出了一個字，卻是在拒絕我。
我的心沉了一下，隨即嘴角就有了苦笑，不再聽他們說話一個人走到了後院去。
中午時分他們並沒有回來，有宮女端飯過來我才猛然意識到現在已經中午時分。突然想起昨天那個執意要把暖玉送給我的人，在床頭找出那塊暖玉來仔細的端詳著，自己該去不該去？
下一刻我心中就已經做了決定，或許是因為負氣，或許是因為想要知道為什麼這個男子說和我是故人，我已經決定要去了。
我向來是知道這裡是有一個後門的，並沒有人把守，因為並不是在宮裡，這裡的侍衛大多都分散在主屋附近，而且並不那麼嚴格，我也是偶然之間發現那個後門的，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從這裡出去，我暗笑。
我是一路走一路打聽慈懷寺在哪裡的，心裡比以往舒坦了一些，身後沒有一群人跟著的感覺原來是這般的輕鬆，我失笑，心情更是愉悅了。
我可以隨意的看市集上的每一樣東西，沒有時間限制，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的感受和處境，鳥兒大約也不過如此吧，這個時候我心中要離開龍胤扎的決定更加堅決了，也是因為憐憐，也是因為三年前有太多的放不下，也是因為現在這樣愉悅的心情。
慈懷寺並不遠，是一座挺旺盛的寺院，我站在門口處看著周圍包圍著我的人突然感覺到幸福，也可能是因為這麼多天太壓抑的感覺了吧。
沒有人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不需要有任何人對我跪拜，在佛祖面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姑娘，再次相見了。」我聽到了昨天我聽過的聲音，我嘴角有了笑意轉過頭去看他。
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認識嗎？三年前。」我特意強調三年前。
看了我良久他才終於點頭，隨即眸子中只是淡漠，「可還記得你在進宮前一日遇到的那個被你家下人趕出門的男子？」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我，眸子中有著捉摸不定。
我心中一驚，終於明白為什麼看著他面熟了，原來他是程宇任的弟弟。
我轉過身子朝著台階上走，他在我身後跟著，「你怨恨我？」我不做恣意的猜測，但是還是能夠明白這其中的究竟的。
程宇軒喉嚨發出渾厚的笑聲，「若是我怨恨你的話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倒是一個爽快的男子。
我並沒有什麼表情，或許我現在該去給佛祖磕頭。「那為什麼來找我。」我不信任任何人，只是料定他也不會傷害我。腳步並沒有停下來，我朝著佛堂一步步走進去。
他在我身邊跪了下來，「求佛祖保佑你。」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還是在祈願，我轉過頭去看他，此刻他正虔誠的閉著眼睛在祈求佛祖。
我看著佛祖也虔誠的閉上了眼睛，「求佛祖保佑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我是在心裡說的，自然不會說給外人聽。
「有目的嗎？」依然閉著眼睛，卻是感覺自己今日或許是不該出來的。我是有虧欠他，但是我並不欠程宇任，三年前他只是要利用我罷了。
他並不回答我，而是睜開眼睛望著佛祖，「晨曦說呢？」他的話讓我心中一驚，他直呼我的名字代表著什麼？
我迅速的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走去，才剛跨出大殿就看到了令我想不到的一幕。
人群中出現了騷動，有一個人正在騎著一匹馬在狂奔，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撞到別人，速度那麼快，甚至是上這高高的台階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終於，我看清楚了那人，竟然是龍胤扎，所有人都往兩遍閃開只是除了我，我愣愣的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閃電般他的馬兒已經在我面前了，我並沒有驚慌，因為我心中可以肯定龍胤扎肯定不會讓馬兒撞到我，果然，下一刻我就已經在龍胤扎的懷抱之中，幸好他還記得我肚子裡的孩子，並沒有從階梯上下去而是從兩邊的斜坡上下去。
我安安穩穩的坐在龍胤扎前面，他的速度依然很快，我能夠感覺到他的狂怒，甚至不去看他的臉，肯定不會是好臉色。
一路狂奔，即使他在生氣也會照顧到我不讓馬兒顛簸到我，沒一會兒的時間我們就回到了行宮。
迅速的抱我下馬，他拉著我朝著裡面走，冰冷的表情連侍衛都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你才能夠不那麼粗暴？」我在他後面冷靜的說，心中竟然是有些惱火的，沒有人喜歡被這樣對待，況且這個人是在任何人面前都微笑著的龍胤扎！
他並不回答我的話只是拉著我往我的房間走，步子很大，我必須小跑著才能夠追上他。
路過憐憐身邊，她有些驚訝的看著我們，「皇上，」她也小跑跟了上來，「你不要這樣拉著姐姐，這樣對她肚子裡的孩子不好的！」
龍胤扎並沒有轉頭看她一眼，我卻是明顯感覺到他的腳步比剛才慢了一些，「走開。」這句話是對憐憐說的，我看到她臉上一陣尷尬站在了那裡。
「你要做什麼呀龍胤扎！」我試著甩開他的手卻是不能，他已經拉著我走上了連廊就快要走到我的房間了。
他把我推入我的房間就要關上門，自己卻在外面，我用一隻手扒開門，「沒有原因嗎？」什麼時候開始他做事總是如此的野蠻而沒有任何原因了？
他的手也停在了那裡，我看著他慢慢的舉起手，然後從他手裡掉下來了一樣東西，是程宇軒和我交換的那塊兒墨藍色暖玉。
我緊緊的咬著下唇，「你翻我的東西。」不解釋，也不需要解釋。
「那這個呢。」他手裡是一張紙，是我昨天收到的程宇軒那封信。
我閉上眼睛，「還有嗎？」他手裡還有什麼東西是我不知道的？「用不用我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拿來給你帶在身上？」他竟然不相信我。
他並不回答我的問題，「這個呢。」冰冷的口吻說明著他手裡還有另外的東西。
是那支金步搖。
我輕笑，果然是不能夠相信任何人，我問程宇軒他是不是有什麼目的，他說你覺得呢。
果然，現在報應已經來了。
「你竟然連朕送給你的東西都不要了？」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下一刻那支金步搖在他手裡已經變成了一堆廢物，只是聽說龍胤扎的武功修為極深，現在才終於明白了。
我看著他，兩雙眸子就這麼對望著，彼此眼中都是清明一片，暗藏在其中又都是波濤洶湧。「已經沒有意義的東西，留之何用。」淡淡的一句話，已經徹底的暴露了我們之間正在破裂的關係，他只是不甘心，他的東西，即使不要，也不許任何人來佔有，這就是龍胤扎吧。
「沒有意義。」龍胤扎低聲重複著我說的話，這樣的平靜，平靜的讓人心疼。他已經把心放在了另外一個女子身上，為何又一定要我呆在原地不動呢。
「皇上回吧。」以前我說回，是要他回晨曦閣，現在我說回，是要他離開。
他卻是看著我並不動，「樓晨曦，你還是沒有看清楚此刻的狀況，你是朕的所有物，三年前是，三年後是，直到你生命的結束，都是。」這麼霸道的話，龍胤扎只是對我說，對別人，他從來都是只用行動。
我依然是笑，「只是所有物嗎？在皇上心裡我始終都只是一個物品？」有些悲哀，原來一切的好都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不說話，而是慢慢的撫下我的手，兩雙安靜的對望著的眼睛被門隔開，我的手鬆落了下來，嘴角只是苦笑。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就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