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胤扎一直都那麼直直的看著我，看著我緩慢的講話，看著我狠狠的流淚，看著我一個人獨自悲傷，淚水模糊了我的眸子，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感受不到他此刻的心情，這個男人，此生我都不能再愛他了。
「是，」這是我們第一次這麼直白的說話，這麼誠實而坦誠，卻是在我們深深的傷害了彼此之後，「朕是一直都知道，若不是三年前鏡月和朕開的那個玩笑的話，或許朕三年前就已經接你進宮了，這一切都是命運，三年的時間裡朕時時刻刻都在掛念著你，朕也承認朕殺了程宇任，承認朕曾經強佔了你，朕以為隨著時間的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至少晨曦對程宇任的愛不會再那麼深刻了，可是朕發現朕錯了，而且錯的很徹底，如果知道是這樣的話，或許三年前朕就不該做那樣的決定。」他是在說他愛我，三年前就愛，一直愛到現在。
一種濃濃的悲哀在我心裡開始擴散，人生得此際遇，還求什麼呢，「不是皇上錯了，是命運錯了，命運不該讓我出現在皇上身邊。」我看著他，或許這真的就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能夠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我就真的滿足了，只是我不能說，不能說，我愛他。
我們站的不遠，但是此刻我們就像是咫尺天涯，再也觸摸不到彼此了。
「告訴朕，」他的聲音中帶著太多的疲憊，讓我心疼，狠狠的心疼，「你從來都不是那麼殘忍的人，你不會那麼對你姐姐。」他還想要給我最後的機會。
我心裡裂開了來笑，他竟然這麼相信我，相信我的善良，相信我不會傷害任何人，但是我不是，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誰傷害我，我就十倍返還給他。「是，是我要殺她。」即使不是我做的，我也承認。
就當是我返還給這個我愛上的人最後的禮物吧，至少他不會再因為這個事情和太后鬧了。
我看到了，龍胤扎的眸子裡閃過異樣，我不知道這樣的異樣是從何而來，但是他一句話沒說，轉身就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我身上再沒有力氣支撐著我站在那裡了，順著長廊的牆面我慢慢的滑了下去，我的身體好累，我的心好累，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孤寂而沉靜的世界，只是這個世界和我再沒有什麼關係了。
而我不知，龍胤扎那一絲異樣，竟然是來源於此。
*
同樣是在浣洗房那間黑暗的屋子裡，只是這次存在於那裡的人是龍胤扎。
冰冷的眼神望著火光之下樓晨清的臉，除了殺氣之外在她的眸子裡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呵，」樓晨清笑，靠著牆坐在那裡的身體已經沒有力氣了，因為雖然鏡月給了她解藥，卻給她吃了另外一種藥，除了感覺到頭蒙眼花之外她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皇上此刻來這裡，莫非是想要殺了我？我從來都是相信皇上的殘忍和無情的，只是皇上要殺一個如此愛你的人，皇上不會良心不安嗎？」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這就是自己拼了命要去愛的男人，此刻他竟然要來殺了自己。
龍胤扎的臉上依然沒有其他的表情，「可還記得朕說過的話，」冰冷的聲音從他那淺薄的嘴裡發出來幾乎讓周圍的暗士都顫抖。「傷害她的人，都要死。」
樓晨清嘴角的笑容突然加深了，「原來，」她大口的呼吸，不甘這樣的結局，「原來這就是結局，這就是理由，龍胤扎，你這麼無心的人，你真的以為樓晨曦就會愛上你嗎？你這樣殘酷無情甚至想要殺了樓晨曦，你就敢保證從此以後即使在你的保護之下她也會安然無恙的活著嗎？你早晚有一天會親手結束了她的命，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永遠不能在一起！」一口氣說出這麼多，下一刻她已經臉色蒼白了。
龍胤紮在她面前蹲了下去和她平視，一隻手扶起她的臉，「三年前你要殺她的時候朕就想了結了你，只是晨曦竟然向朕求情，朕答應過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會留你一條性命，現在，朕也不殺你，只是朕要你兩隻手臂而已。」他的眸子淡然而冰冷，所有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就是那個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皇上龍胤扎。
樓晨清一時呆愣，龍胤扎竟然這麼殘忍的對待自己！只是下一瞬間她就笑了起來，「你這個人啊，」她說話的口吻帶著歎息，彷彿深深的瞭解龍胤扎一般，「你的承諾從來都只給天下人，只給樓晨曦，為何我要愛上你，若是我沒有愛上你的話，」她的眸子裡有淚水流了下來，這樣深切的女子，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對她那麼殘忍，但是她對面的人是龍胤扎，這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失敗之處。「若是我沒有愛上你的話，或許我們會成為知己，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笙歌，一起談論天下之事，一起笑忘江湖，只是樓晨清愛你，一生都愛你，這個承諾直到我死後，直到天長地久，很多年後皇上還會不會記得自己曾經殺了一個深愛你的人，很多年後午夜夢迴皇上還會不會遇見這時我的面容？」這樣深切的情緒，這樣的言語，誰能夠說樓晨清無情？
龍胤扎看著她一瞬不瞬，一直看著她說完這句話依然沒有絲毫動容，「不會，」幽幽的聲音從他嘴裡說出來，整個天下也之後這個身在其中的男人不會被這個女子的話動容了，「現在朕就告訴你，不會，永遠都不會。」
樓晨清臉上是深深的悲傷，這就是自己愛上的男人，到了臨死之前聽到的依然是他最無情的話，最無情的聲音，她的此生，注定要毀滅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但是樓晨曦會，即使過了幾年，幾十年，午夜夢迴時分她依然不會忘記程宇任的死狀，這就是皇上最大的悲哀！」若是她不說這句話的話，或許她還有可能會多活一些時間，但是她說了，這就是她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