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如電影膠片的一幕又一幕,如幻似夢,可是,卻又如此的真實,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般。
那種切膚的痛,讓林悠兒的眼角不自覺的流下兩行熱淚來。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楚了那個貴婦人的樣子,那真的是好漂亮好漂亮的一個女人,比她所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漂亮。
可是,正是因為看清楚了,她才會覺得自己的心更痛,痛的難以呼吸。
那個貴婦人胸口插著匕首倒入曼珠沙華的那一幕,記憶,在那一刻定格了,她永遠也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母后,母后……」無意識的,她喃喃自語著,一聲一聲的叫喚著。
站在她身後的風染墨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搖晃著道,「悠兒,你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是嗎?」
「我……」林悠兒略一猶豫,看向風染墨,目光陌生到讓風染墨心裡發顫。
「悠兒,你怎麼了?」風染墨心裡一涼,頓感不妙。
「我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林悠兒一把將他給推開,淡漠的道。
原來,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現在,小時候的記憶全部想起來了,卻發現,原來真相是如此的殘忍。
她是前朝楚皇朝的公主,而風染墨,也就是段如風,是楚皇朝大將軍段離的兒子,段離因為對她的母后心生愛慕而不得的情況下,發動宮變,傾覆了整個王朝。
而她的母后,也因為擔負了一個被世人唾罵的罪名,加上不願意被段離羞辱,而自裁身亡。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來了,可是,她與風染墨,卻注定形同陌路了吧。
雖然,當日那場大火,跟隨著小宮女逃離的時候,在最後被官兵發現要被殺死的情況下被風染墨救了下來,這之後她不知道為何就沒了記憶,只知道跟隨著風染墨四處流浪然後去了臨雲國,然後被林韞夫婦收留。
可是,這其中的過程,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吧,重要的是,風染墨的父親,就是她殺父弒母的仇人,她,又怎麼還可以跟一個仇人在一起?
林悠兒眼中那種淡漠疏離的神色,風染墨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神經緊緊的繃了起來,雖然一早就知道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卻沒想到,接受起來的時候卻是這麼的難。
可是,如若不這樣子的話,林悠兒的身體遲早會垮掉,那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會承受痛苦,他還是必須讓林悠兒知道事實的真相,只有這樣子,才能挽救林悠兒一命。
他一臉悲傷的伸出手來,望著林悠兒道,「悠兒,悠兒……」
林悠兒轉過頭去,沒有應聲,也不想被他看到她眼角的淚水。
「我要走了。」她道。
「不,不要走。」風染墨拉住她的手臂,哀求道。
「我已經不可能留下來了。」林悠兒歎息道。
「悠兒,那件事情,並不是我的錯不是嗎?我的父親已經死了,上一輩的恩怨已經了結了,你為什麼還放不下?」
「楚皇朝沒了,我也沒了父母,難道你認為,這一切就這麼輕易可以放下嗎?」
「可是……悠兒,悠兒……」風染墨一聲一聲悲嗆的叫喚著,似乎知道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所以就沒再多說。
林悠兒掙脫他的手,轉身就走。
雖然,風染墨這些年來一直都對她非常的好,非常的照顧她。
可是,殺父弒母的痛,又豈是那麼容易就消弭的。
她雖然不知道她的父皇是怎麼死的,可是母后自裁倒入曼珠沙華染紅了曼珠沙華的那一幕,卻像是夢魘一般,緊緊的撅住了她的心。
她只恨自己沒用,不能為他們報仇。
可是,現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仇人吧,走的越遠越好。
是的,她一直都是一個沒出息的人,即便知道殺父仇人的兒子就在眼前,卻還是生不起一絲的恨意來。
她唯一恨著的,就是自己罷了。
帶著這種悲傷的情緒,林悠兒一步一步的逃離。
可是,沒走兩步,就感覺五臟六腑一陣翻湧,好似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一般。
她蹲下身,一陣乾嘔。
風染墨發現了這一異樣,馬上上前,從背後點住她的幾處大穴,然後一掌拍在她的後心上。
很快,嘔吐的感覺加劇,林悠兒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吐出來了。
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黃水,然後,一條拇指大小的蟲子,從她的嘴裡飛了出來。
風染墨眼疾手快,指風掃過,那條要逃走的蟲子啪的一聲中招,落在地上。
而早有準備的風染墨,飛快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將那條拇指大小的蟲子裝了進去。
「這是什麼東西?」林悠兒詫異的問道,雖然嘔吐的感覺已經沒了,但是她反而更想吐了,從嘴裡吐出這麼一個東西,實在是太噁心了。
「這個是失憶蠱。」風染墨道。
「你是說,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會失去小時候的那段記憶的?」林悠兒不敢相信的道。
風染墨苦笑著點了點頭。
說起來,這個蠱,還是他央求著大巫師給林悠兒下的,正是這條蠱蟲,蠶食了林悠兒小時候的記憶,造成她記憶封閉。
可是,這種蠱蟲,對記憶的封閉並非絕對的,如若一個人意志力足夠強大的話,還是可以想起一些事情來的,比如說林悠兒。
或許,連林悠兒自己都不知道,她過往的記憶中,隱藏著這麼一段執念吧。
想到這裡,風染墨忍不住哀嚎一聲,或許,從父親發動宮變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和林悠兒之間有了一道天塹,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彌補不了的吧。
可是,在得知自己吐出來的是失憶蠱之後,林悠兒並沒有半點的開心,反而是無比的憤怒,她伸手指著風染墨,喋喋笑道,「好,好,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啊,原來,一直以來,你都將我當成了傻子是嗎?是啊,我是傻子,我就是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