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莫雅兒急聲又問了一遍。
「你跟我來！」衛子衡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拉著她的手腕，把她拖出了辦公室，隨後直奔樓下大廳。
「你要帶我去哪？」莫雅兒有些氣喘地跟著奔跑，她的手被衛子衡緊緊抓在了手心裡。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帶她來到停車場，火速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快上車！」他道。
莫雅兒愣了一小會兒，順從地坐上了車，繫好了安全帶，「你跟我爸爸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他沒告訴我呢？」
衛子衡坐上駕駛的位子，戴好墨鏡，側頭又凝重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莫雅兒以為他要跟她說什麼，結果，他還是把頭轉了回去，發動了引擎，一踩油門，車子急速飛馳而去，「你去了，讓老頭自己跟你解釋吧！」
一路上，莫雅兒的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按理說，莫材良這樣子消失了一天一夜是沒理由的，而且他竟然連她也瞞著，難道，是他出了什麼意外？她想不明白。
可是，衛子衡為什麼會知道他在哪呢？
*
奔馳地跑車漸漸駛入了一家高級的私立醫院，從外觀來看，這裡更像是一棟清幽雅致的別墅。如果不是大門口上的電子牌顯然流動著碩大的字體「顯赫醫院」，莫雅兒必然會認為她爸爸是一個人來這度假了。
倘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可惜，她看到的，是醫院。
「我們到了！」衛子衡停好車，從駕駛室走出去，見莫雅兒傻愣在座位上，從車前走到副駕駛的車門處，一把打開，把她拉了出來：「什麼也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要是想知道，跟我進去就是了！」
莫雅兒恍恍惚惚地抬頭，也許是因為糟糕的幻想嚇到了她，她的臉色看上去很差，以至於，行動上有點遲緩，任由衛子衡凶巴巴地把她拖進了醫院。
「爸~」推開病房的門，伴隨著一聲聲逐漸清晰地心電圖儀器聲，莫雅兒看清了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的臉。
那是莫材良，她最敬畏而深愛的爸爸。
而此刻，他的身體各處都插滿了軟體醫用管子，身上穿著一件大大的病號服，面上戴著氧氣罩，一張倦容擰在了一塊，顯得很蒼老。
莫雅兒覺得自己特別難受，一股酸澀的勁兒湧入眼眶，床上的人還沒有醒，她又試圖喚了一次：「爸，我是雅兒！」
唦唦的聲音已經帶了些哭腔，她不想在大家面前輕易地把脆弱顯示出來。
病床的兩旁，黑壓壓地站了兩排人，看架勢，都是莫材良的保鏢。莫雅兒咬了咬牙，無聲地吞下了一聲凝咽，暗沉道：「你們出去守在吧！」
「是，大小姐！」領頭的保鏢畢恭畢敬地半鞠一躬，帶著眾人靜靜地從他們身後離開了。
衛子衡站在床頭一米之外的牆邊，倚靠在那裡，沉默地看著莫雅兒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了莫材良的病床旁邊。她顫抖地伸出自己的手，把莫材良掖了掖胸前的被子，沉重的心情跟雜亂的思緒讓她陷入了死灰。
這還是那個容光滿面的SJ集團堂堂董事長嗎？她不敢認他。
病房裡的倆個人都顯得很沉默，安靜，一個在床邊守著，一個在牆頭倚著，沒有人打破這份靜謐，空氣中的各人呼吸聲都如此清晰，可她惟獨聽不清躺在病床上的莫材良，是否在安詳地休息，還是已經昏睡多時。
她好怕面前的人就這麼走了，不給她一個接受的理由，就匆匆而去。
等到傍晚的陽光灑入窗欞，床上的人終於有了一絲絲明顯的動靜。他微微蜷縮了裹在被褥裡的雙腿，嘴巴動了動，呼吸也頓時明朗了許多。
「爸~」莫雅兒輕柔地喚他。
衛子衡見床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而他的第一目光，卻不是看身旁的人，而是站在床頭的自己，「你來啦！」莫材良笑著，從被子裡抽出手來，向衛子衡招了招手。
「爸~」莫雅兒道，似乎他並沒有在意自己是如何找到這裡的，相反，她的存在，遠不如衛子衡來的更讓爸爸欣慰，「孩子，過來！」莫材良慈祥地喚衛子衡。
「我爸叫你呢！」莫雅兒有些生氣，看他那副與我何干的模樣，似乎很不情願留在這裡。
衛子衡走到莫雅兒的身旁，站著，雙手時不時地插插口袋，臉上顯得很不耐煩，卻更像是在掩蓋什麼不應該有的情緒，他的眼眸四處亂逛，不敢正視病床上的人：「醒了就好了，你好好休息，我今天把雅兒帶來了，有什麼話要說的，你跟她說吧！」
明明是好好的一句話，從衛子衡的嘴巴裡講出來就變了味，那種不耐煩地情緒似乎很強烈。
「雅兒~」莫材良這才側頭，把目光移到了女兒的臉上，她的樣子比哭還難看，一雙委屈的大眸，忽閃忽閃地望著他，渴求地聽到一個寬慰的謊言。
「爸，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前幾天還好好的，現在……」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心裡壓著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衛子衡又靠回了牆頭，似乎只要離那個人遠一些，他才能找到自己的自在。
「丫頭，爸爸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從去年開始，我就患上了肺癌，一直以來，我都是靠藥物為生，現在，情況很糟糕，所以，院長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要動手術治療這個病。」他間斷性地劇烈咳嗽，神情非常痛苦。
莫雅兒連忙幫他拍拍胸口，又順著給他安撫。
「爸，會好的，肺癌在當今已經成為很常見的疾病了，很多人動了手術都好了，您也會慢慢好起來的！」莫雅兒面不改色地說著，然而從自己嘴裡蹦出的那些個字眼卻似乎違背了她心裡最大的恐懼，顯得力不從心。
「這裡的醫資力量都是法國最好的，你就不用操這個心了，好好休養吧！」衛子衡輕咳了兩聲，附和著莫雅兒安慰道。
莫材良嘴角噙著勉強的笑，心裡的苦澀大概只有自己清楚，如果病痛會一直這樣折磨自己，倒不如給個痛快，讓他解脫。但是，望著眼前的倆個孩子，他的牽掛，無論如何，他都有掙扎一下，因為，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兒，他要為他們鋪平一條陽關大道。
「爸，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給您做！」空寧的病房裡散發著悲傷的味道，然，每個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著自己的那份堅強，不輕易向現實低頭。
「乖孩子，這兒的飯菜挺香的，你就別折騰了，現在我在這裡，你再繼續待在這裡，SJ就真的垮了。快回去吧，這兩周內，公司所有的重要業務都由你負責，你放心，我已經讓王謙總經理全力協助你了！」莫材良一邊憋著重喘，一邊吃力地勸著莫雅兒回SJ。
「爸，我不放心你！」莫雅兒很不情願地說道，瞥眼看見莫材良正在怔怔地注視著站在她身旁發愣的衛子衡。
他的笑顏在瞬間逐開了，那顯然呈現的安慰眼神讓莫雅兒覺得很陌生，似乎自己是這個病房裡唯一一個局外人。很快地，第二波劇烈咳嗽襲來，莫材良的老臉上又陰沉了下去，「不是有子衡在嗎？放心吧，快回去吧！」
莫雅兒深看了衛子衡一眼，向他點了點頭，站起身，給他讓了個位子，「拜託您了，請幫我好好照顧我的爸爸」，衛子衡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莫雅兒轉頭，再次看向病床上憔悴的人兒，酸酸的淚液幾乎就快溢出，她擠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老爸，我會好好幫您照料著SJ的，等有空了，再來看您！」
轉身，快速地離去。
從醫院裡跑了出去，她再也承受不住心裡的悲痛，狠狠地哭出了聲。漫走在法國巴黎的古歐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都如此平靜，依如從前他們度過的數千個日子，安寧愜意。然，這一刻，莫雅兒的心裡卻黑暗得如同地獄，那顆脆弱的心備受烈焰般的燒灼，痛得無法呼吸。
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讓她恨過愛過，深深敬畏的父親會從此消失不見；他會像每個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在所難免。
這一刻，莫雅兒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雖然，她討厭他對她曾經那樣嚴厲過，討厭被他監視，時時刻刻擺脫不了他的掌控；雖然她嚮往自由，嚮往著有一天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此時，她的腦海裡卻不斷閃過莫材良種種的好，他對她的養育之恩，請鋼琴老師教她彈琴，帶她去各地旅遊，年輕的時候，他常年出差，卻從未忘記過給女兒帶禮物；下雨天，他會親自去學校接她回家；他在她10歲那年生日，親手為她做了一個漂亮的黑森林蛋糕；他從未在物質上截至過她的揮霍，也鼓勵她學會理財；他是嚴厲的父親，商場的梟雄……
對，她要回SJ集團工作，爸爸已經為她撐起了一片天；現在輪到她來保護他了！
淅瀝瀝的小雨從空中墜落下來，莫雅兒冒著雨攔下一輛計程車，匆忙回了SJ總公司。
*
青青說話算數，從11月16號起，每日持續更新，不斷更，直至本文完結。請親們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