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雪兒反映了兩三秒，然後笑了笑。
「北先生記性真不好，十多天前，我已經辭職了不是嗎？」
北汐絕眉毛不悅地一挑，他對於「北先生」這個稱呼很是敏感。
「你遞交辭職信了嗎？」
艾雪兒搖了搖頭：「還要交辭職信嗎？」
北汐絕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艾小姐不會不知道吧？那麼，讓我來告訴艾小姐，沒遞交辭職信，公司便不會承認員工的正常辭職，無故曠工十幾天，員工需要向公司賠償一定金額的損失。」
艾雪兒的嘴巴已經長成了O型，記憶中，她沒有工作過，自然也沒有考慮這麼多，這麼說，她現在屬於無故曠工，要賠瑞騰錢？
一提到錢，艾雪兒就覺得懊惱加肉疼。
「多，多少錢？」
北汐絕伸出一根手指頭，艾雪兒鬆了一口氣。
「一千塊是吧，可不可以等我找到工作再還？」
北汐絕低低笑出聲來，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傻瓜，一百萬。」
艾雪兒的腦袋像被一記悶棍狠狠敲下，不知道是為了那句「傻瓜」，還是為了那個驚人的數字。
「我，我哪有這麼多錢啊？再說了，我不過十天沒工作，怎麼可能一百萬？」
她的工資都才五千塊，哪有十天沒工作就要賠償一百萬的道理？
「不信嗎？」
「不信！」
「那，我們法庭上見。」
北汐絕毫不留情地轉身就離開，艾雪兒怕他真的去法院告她，只好衝上前去拖住他。
「北先生，可不可以打個折啊？」
他轉過身，輕輕但不容拒絕地將她的爪子從他精緻的西裝下擺上拿開，然後很不給面子地在她面前拍了拍那塊被她抓過的地方，而後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可，以。」
艾雪兒懵了，早知道會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她就暫時不辭職了。
見她臉色蒼白不知所措，北汐絕嘴唇一勾，繼續下猛藥。
「艾小姐不會忘了，昨晚，房東說的話吧？」
真是禍不單行，禍不單行啊！
艾雪兒咬咬牙：「北汐絕，你別太過分！」
果然，再溫順的小貓一生氣都會露出鋒利的爪子，眼前這個小女人就是如此，她頂多算得上是清秀的小臉在晨曦中高高揚起，真是倔強而又可愛。
北汐絕也不再逗她。
「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小魚兒立刻上鉤了。
「再找一份工作。」
艾雪兒覺得北汐絕在說廢話，要是能那麼容易找到工作，她就不會等著被房東太太趕出門了。
「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工作，每月一萬塊，包吃包住。」
艾雪兒狐疑地看著北汐絕，雙眼微微瞇起，像一隻慵懶而又有點小聰明的貓咪。
「你想幹什麼？」
北汐絕輕輕咳了一聲。
「我可是很有誠意地想幫你，就當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突然伸出手，將她掉落在臉頰邊的一縷頭髮別到而後，在她發火之前抽回了手，定定地望著她的美眸，「感謝你昨晚讓我上床。」
這話說得夠無恥夠曖昧，然而艾雪兒是誰，只不過是笨蛋智商高一分的亞笨蛋而已，望著北汐絕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只覺得某個詞聽起來怪怪的，但思想很純潔地沒有想到那個方向去。
「讓我考慮一下。」
艾雪兒終於妥協。
「我送你下去吧。」
北汐絕點了點頭，好戲，還在後頭。
依然是那樣狹窄的樓梯，北汐絕衣冠楚楚走在前面，艾雪兒穿著拖鞋睡衣跟在後面，她一向習慣了，沒發現有什麼不妥。
剛到十七層，房東太太油膩膩的臉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討好地沖北汐絕點點頭，然後轉向艾雪兒，化身為白雪公主裡面的惡毒巫婆。
「艾小姐，請問你什麼時候能交房租？」
人字木拖滴答滴答有節奏地在水泥地面上敲擊著，敲得艾雪兒心煩意亂。
「房東太太，可不可以再寬限幾天？拜託拜託。」
「不可以！」
房東十分堅決地拒絕了，然後轉向北汐絕，態度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轉彎。
「這位先生，您一看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必說話一定算話，您看，昨晚您答應了……」
北汐絕面無表情，不動聲色地看著身旁的艾雪兒，她白皙的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攪動著睡衣衣角。
「是麼？可是我昨晚睡得不太好。」
這句話似是而非，很快引來房東太太鄙夷的眼光。
「艾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先生這麼好，你怎麼不賣力點？」
艾雪兒的臉羞憤地堪比鴨血，終於忍不住大吼出來。
「你不要亂說？他只是昨晚在我床上睡覺了而已！」
誰知道這一吼更加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房東太太的眼神除了鄙夷還是鄙夷，而北汐絕，則閒適地靠在牆上，手上把玩著一把精緻的車鑰匙。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電梯「叮」地一聲響起，電梯門打開，一雙錚亮的皮鞋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雪兒——」
來人大步上前，攫住艾雪兒的雙肩，兩人身後的北汐絕站直了身體，眼裡蒙上了一層陰霾。
「雪兒，你怎麼住在這裡？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嗎？跟我回去好不好？」
皇之夜的聲音出奇地溫柔，艾雪兒身體僵硬著，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找到她。
「啊，這位先生是——」
房東太太雙眼放光地在皇之夜同樣光鮮的外表上打量著，心裡暗暗驚歎，想不到這丫頭貌不驚人，居然引來這麼多多金帥哥。
「我是雪兒的丈夫。」
皇之夜微笑著將艾雪兒攬進自己的懷裡，宣誓著自己對她的所有權。
房東地下巴掉得老長，手指遲鈍地指著一旁被人忽略了的北汐絕。
「那這位先生——」
皇之夜這才注意到北汐絕的存在，眸中劃過一絲震驚，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北汐絕和懷裡的人兒，她身上的睡衣刺痛了他的眼睛。
「北汐絕，你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不可以？」
北汐絕上前，將正在掙扎的艾雪兒車裡皇之夜的束縛。
「你們已經離婚了，所以，你不是她的丈夫。」
「我們的事，不要你管！」
皇之夜的臉因為暴怒而扭曲，他狠狠地等著北汐絕身後的艾雪兒。
「艾雪兒，你口口聲聲說要跟我離婚和北汐絕無關，那麼，你又怎麼解釋？你不要告訴我昨晚你們在一起！」
「夜，不是——」
「我們昨晚確實在一起。」
「艾雪兒，你！」皇之夜一個胯步上前，扯過艾雪兒，「跟我走！」
「皇先生，你憑什麼帶雪兒走？她現在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艾雪兒的一雙手臂被皇之夜和北汐絕一前一後拉扯著，生疼生疼的。
「誰說她跟我沒關係？我們一天沒離婚，她就一天還是我皇之夜的妻子！」
皇之夜一用力，艾雪兒痛得驚呼出聲，北汐絕瞳孔一縮，手一鬆，她便撞進了皇之夜的懷抱。
他攔著艾雪兒伸手按了電梯。
房東太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北汐絕和皇之夜，就算她再孤陋寡聞，她家那台老舊黑白電視機裡這兩人的出鏡率已經高到她想忘也忘不了，而此時此刻，T市乃至全亞洲身價最高的兩個男人居然出現在她的公寓裡，而且還為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孩子互相爭鬥。
不過崇拜歸崇拜，崇拜還是不能當房租的，見皇之夜攬著艾雪兒要離開，她急忙上前，滿臉討好的笑容。
「艾小姐，您欠我的房租——」
「我幫她付！」
「我幫她付！」
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樂得房租心裡遍地開花。
皇之夜掏出錢夾從裡面拿出幾張鈔票，卻被艾雪兒抓住了手腕，她搖了搖頭。
「對不起，夜，我不能要你的錢。」
北汐絕露出勝利的笑容，在皇之夜的驚愕與痛苦之中將錢遞給了房東。
「雪兒，你，你居然寧願要他的錢也不肯讓我幫你？！」
「不。」艾雪兒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我沒要他的錢，那是我應得的工資，我只不過提前預支了而已。」
「你說什麼？！」
皇之夜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艾雪兒鼓起勇氣望著他。
「夜，我不想用你的錢麼，過去的四年裡，我已經欠了你很多，從今以後，我想靠自己養活自己。」
皇之夜心裡痛苦難耐，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已經死死握在了一起。雪兒，你說你不想欠我的，那麼，你為什麼就寧願欠那個男人的？我到底有哪點比不上他？你告訴我好不好？
北汐絕上前，冷冷地看著皇之夜。
「皇先生，相信雪兒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從現在開始，她是我的員工，我有義務保護我的員工。」
「呵。」皇之夜突然笑了起來，眸中卻儘是痛苦之色，他沒有看北汐絕，而是一動不動注視著艾雪兒，「艾雪兒，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並不長的指甲嵌進了手心，而他，卻渾然不覺。
良久，空曠的樓道裡飄散著艾雪兒的聲音。
「對不起，夜。」
「艾雪兒，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你會後悔的！」
皇之夜轉身進了電梯，一滴鮮血從他緊握的手心掉落在地，混合在灰塵裡，很快淹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