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愛傾城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七章  相見傷情  上
    進得正堂,我的爹當朝宰相盛海正端坐在太師椅上。接受了我倆的參拜後,笑吟吟的走下來,一手攙起一個,左看看寶貝的女兒,右瞧瞧稱心的女婿,笑的合不攏嘴。

    不一會兒,下人魚貫而入,擺上了一桌豐盛的午宴。真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鹿肉熊掌,雞絲銀耳,羅漢大蝦,百花鴨舌,猴頭扒魚翅,燕窩蟹絲煲……還有美味的主食,鳳尾燒麥,四喜餃,核桃酪,翠玉豆糕。色香味俱佳,看得人垂涎欲滴,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嘗了嘗,嗯!的確是人間美味。真想不顧一切大快朵頤一次,可我只是使勁嚥了嚥口水,便強忍著不敢再吃了。我娘生怕我吃不飽似地不停的往我的盤中夾菜,不一會兒,我面前的盤子裡的菜便堆成了小山。

    娘還一個勁兒的催促我多吃點兒。見我半天不下菜,終於問我道:「青青啊,你怎麼不吃?這些可都是你最喜歡的菜!」

    「娘,我已經吃飽了。」我小聲的搪塞道。

    「怎麼會?你的飯量娘還不知道?」娘狐疑的說,忽然眼睛看向對面的施厚,語氣不快的說:「是不是他不讓你吃?嫌棄你胖?」

    「不是啦!是我覺得坐了長時間的馬車有點累而已。」我尷尬的輕扯娘的衣襟。施厚也趕緊放下筷子回答道:「小婿豈敢。」

    「哼!」我娘氣哼哼的別轉頭。

    「夫人不可亂說。」爹趕緊制止著,然後和藹的說:「賢婿豈是那種不明理之人?不過,青青啊,你確實吃的不多。」爹又把問詢的眼光投向我。

    我還未回答,娘搶過話題說:「他若是明理之人會在臨到成親之前來退親?」

    施厚自知理虧的低下頭去。爹一臉不悅的對娘說道:「即已是一家人,過去的事以後休再提起!」

    「好!」娘似乎終於忍無可忍,猛的把桌子一拍,把我嚇得一激靈。我趕緊又偷偷伸手在桌下拉扯她的衣襟,暗道:娘你給他難堪就是在難為我呀!可我哪攔得住我娘的嘴啊?

    「那你就給我說說雲州是怎麼一回事?」

    「你就是這個急脾氣,不是說好了,吃完飯後再說此事的嗎?」

    爹無奈的說道,臉色更加暗沉下來,眼神複雜的看向施厚。

    我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什麼雲州?」

    「再忍下去我就要瘋了!」   娘拉著我的手,望著施厚氣呼呼的說:「青青你不用多言,今天娘一定為你做主!」

    我皺起眉頭望向他,不知他究竟做了什麼,如此讓我爹娘生氣。

    卻見施厚不慌不忙的起身離座,瀟灑的一掀袍擺,穩穩當當跪於地下。那動作就好像練習過一樣的熟練,灑脫的讓人看癡了。

    「請岳父岳母息怒,容小婿稟告。」

    我爹一抬手,「起來說話吧。」

    「謝岳父!」施厚一撩衣袍挺身站起,我娘哼一聲,表達極度的不滿。

    「早在一個月前,皇上就密召小婿入宮商議此事,有意讓小婿赴雲州任職。」施厚低著頭畢恭畢敬的說著,不等他繼續說下去,我爹便驚訝的說道:「什麼?一個月前就已密召你入宮?連我等重臣也隱瞞下,皇上究竟是何意?賢婿你為何遲遲不說?難道你不知道雲州現在是何等局面嗎?」

    「是,小婿知道。雲州地處我國邊境,素來乃兵家必爭之地。又因近年來雲州乾旱無雨,顆粒無收,災民無數。屋漏偏逢連陰雨,上個月又爆發了瘟疫,致使雲州的百姓流離失所,四處避難,但又恐疫情蔓延,所以雲州城此時只能進不能出。導致雲州城內動盪不安,山賊反寇趁機襲擊官府和大戶人家,更有圖謀不軌者秘密聯絡跟雲州一界之隔,早就虎視眈眈我國的耶梭國。若不是正值瘟疫流行,耶梭國怕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估計早就發兵了。」

    施厚平靜而又流利的講述著,我卻聽得心驚肉跳。首先「瘟疫」

    這兩個字眼如電閃雷鳴般在我的眼前閃過!我知道在古代,因為知識的匱乏,錯失預防的良機和及時的治療,尤其缺醫少藥,遇見「瘟疫」就等於是面臨死亡。而瘟疫是由霍亂弧菌引起的急性腸道傳染性疾病。症狀多為劇烈腹瀉、嘔吐,從而引起人體內水電解質紊亂和循環系統衰竭,嚴重者休克並發急性腎功能衰竭而導致死亡。而且瘟疫流行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死亡率之高出乎意料。這也就罷了,竟然山賊匪寇趁火打劫,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耶梭國?!如果真是這樣,那雲州之行無異於自尋死路。他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為了躲避我,就算是到那種地方去送死也無所謂嗎?剎那間,我的心猶如掉入冰窖,從頭涼到腳。我第一次用冷冷的眼光注視著他,他卻從頭至尾沒有抬頭看我一眼。是自責?是不屑?是心虛?還是根本就無視我的存在?我猜是後者吧!

    「小婿之所以沒有稟明父母和岳父岳母,一是此事當時並未定下,二是皇上的意思,不想對外洩露此事。直到昨日早朝皇上才宣佈了任職詔書,一切已成定局。」 他說完,靜靜地垂手站立在那裡。

    「你即知雲州此時內憂外患,戰爭一觸即發,你又和青青新婚燕爾,怎麼就義無反顧的接了旨呢?」我爹的語氣不由加重起來,有些忿忿的說。恐怕這一朝之相,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吧?

    「岳父是要小婿抗旨嗎?」施厚小聲的回道,我爹一時語塞。他繼續說道:「再說,身為人臣,理當為國分憂,為皇上分憂,解救黎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小婿怎能為一己之私而拒國家危難於不顧呢」

    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哼!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青青的存在!如果他有一絲考慮到青青的話,就不會作此決定!」娘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施厚咬牙切齒的說著。

    這時,他終於抬眼望了我一下,一接觸我冰冷的眼神,他似乎怔了一下,隨即眼裡閃過一絲無奈,稍縱即逝,短暫到我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最終抿緊了薄唇,低頭不語。

    「皇上究竟是何居心?」我爹緊蹙眉頭,手撫頜下美髯,細細分析道:「皇上已到暮年,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朝中一直以來雖表面平靜無波,卻是暗潮洶湧。太子和幾個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已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三皇子,城府淵深,心狠手辣,足智多謀,朝中大臣暗中投靠者不在少數。太子仁義溫厚,禮賢下士,賢明有加,霸氣不足,我等輔助太子登基已是困難重重。這個關鍵時刻把你派往雲州,難道皇上是想……?」

    言下之意不喻而明,在場所有人均面露驚訝之色。我爹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半天沉默無語。如果真如爹所言,那朝中不久就將會上演一出奪位大戰!那晉陽國的安定繁華馬上就會變成過眼雲煙。

    半晌,施厚若有所思的說道:「皇上乃難得的明君,運籌帷幄,決策千里。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派小婿離京,皇上一定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希望岳父不必過度憂慮。」

    「嗯,但願如此!」我爹用讚許的眼神望著他,滿意的點點頭。

    我娘似乎回過神來,依舊不依不饒的說:「我不管什麼國家安危,百姓困苦。我只關心我的青青!施厚你說,你遠去雲州之後,青青怎麼辦?要我的寶貝女兒在侯府形單影隻孤苦伶仃的一直等下去嗎?你於心何忍哪?」

    說到最後,娘的眼淚竟奪眶而出,一把摟住我,哭道:「早知如此,那日就該聽了青青的,退了這門婚事。娘可憐的青青,命怎麼這麼苦啊?」

    「不過是一兩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唉!」爹言不由衷的安慰著娘和我,卻一臉的失落不忍。估計這位權傾朝野位高權重的一國之相的軟肋,就是這對此刻讓他愛莫能助的母女吧。

    哦?!原來他是想用這種方式避開我。可惜呀,此盛青青非彼盛青青,不就是雲州嗎?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追過去。此時,我心中主意已定,但是面上卻無限傷感的說:「是啊,娘,一兩年一晃就過去了。有個叫王寶釧的女子,在破敗的寒窯等他的丈夫,一等就是十八年吶。女兒比她可幸運多了!」

    說罷,我抬眼望向施厚,他也正驚詫的望著我。眉梢眼角似有一絲的溫柔情愫,不會是我看錯了吧?等我再仔細觀看時,他已恢復了往日波瀾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

    是不是要是以前的盛青青,在此時此刻早就大哭大鬧,撒潑耍瘋了呢?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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