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的深深寂寞和淡淡憂傷 徹底的墮落 自殺未遂事件(2)
    陳嘉瑜討厭死了這只冬天的蒼蠅,還沒怎麼著先把失誤往前廳推,自己倒不說,可客人聽見這樣一番說辭必然又該大怒了。

    果不其然,那客人聽罷,怒道:「那你是說我無中生有了?我要沒這條項鏈何必在這費這麼多事了?我現在要報警,交給警察解決好了。」

    溫俊霞還想說什麼,陳嘉瑜對她使了個眼色,她倒不是怕報警,而是現在入住的客人不少,傳開去影響酒店聲譽。她說:「對不起啊,王先生,我們還是先找東西要緊,我們馬上去找。」

    慶幸的是早班的垃圾還沒有倒,堆在客房部的垃圾房裡,溫俊霞又叫了兩個服務員,開始把早上的垃圾一點點倒出清點起來,辦公室裡,陳嘉瑜親自給客人倒了杯水,幾個人焦急萬分的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滴答著,彷彿過了好久,一個服務員用袋子裝了個已經面目全非的項鏈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陳嘉瑜接過來,那客人要湊上來,陳嘉瑜趕快說:「小彭,快要項鏈洗一下,看成什麼了。」說完一把塞服務員手裡示意她出去。

    客人並沒注意這些細節,顯然是沉醉於驚喜之中,他一疊聲的對著陳嘉瑜說:「太好了,太好了,終於找到了,經理,你真好,你真好……」

    服務員拿了清洗乾淨的項鏈給陳嘉瑜,陳嘉瑜認真的看了看,問:「王先生,你的項鏈上可有什麼標記?」

    客人又撓撓頭,使勁想了想,「沒什麼標記呀,我也記不清,就是一條項鏈罷了。」

    陳嘉瑜提示著:「那您能記起來在哪買的嗎?」

    客人使勁又想了想,「老鳳祥,就是老鳳祥!我媳婦我倆一道買的。」

    陳嘉瑜這才把項鏈遞過來,「王先生,你可看好是不是你那條,以後要保管好了這麼貴重的東西。」

    客人接過來看也不看就套到脖子上,「錯不了,錯不了,謝謝你啊,經理,你真耐心,還真能給我扒出來,可能晚睡覺時放床頭櫃上不小心滑到垃圾桶裡的,謝謝了,我以後一定會保管好的。」

    客人走後,陳嘉瑜對溫俊霞說:「溫經理,這件事可否寫到房務部的培訓手冊裡?並要求服務員打掃房間時再細緻些,垃圾桶也要看幾眼?」

    溫俊霞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陳嘉瑜起身下樓。

    給郎總辦公室打了電話,但沒人接,想是有事出去了,就又給蘇南打電話,約好下班他來接她。

    已經是下午五點了,開始慢慢上客,但是陳嘉瑜還是一眼看出來正在前台登記的這個女士有點不對勁。看上去大概三十出頭,大大的波浪捲,臉也大,有點毛阿敏的意思,用兔兔的形象學專業理論說是個戲劇型氣質的人。紅色的大衣,紅色的包,但喜慶的衣服包裹住的是明顯不喜慶的臉,落寞、憔悴、甚至還帶著點絕望,對,就是絕望,這讓陳嘉瑜暗暗上了心。

    看著她上了電梯,陳嘉瑜飛快的點開查看信息,信息上顯示這位剛入住719房間的女孩叫陳菲菲,江蘇常州人,從身份證上看三十一歲。陳嘉瑜交待房務部和保安部監控室密切關注719房間動向。

    在員工餐廳吃晚飯的時候,林偉又端了碗坐在陳嘉瑜的面前,但是沒有說話。陳嘉瑜笑笑:「怎麼了,今天怎麼不像你了?」

    林偉抬了頭看了看,又低著頭有一下無一下的扒著飯,陳嘉瑜知道他是為著昨天去劉一冰家的事,就也不點破,自顧自吃了飯。

    剛到前廳坐定,接待員就說:「陳經理,剛才花卉公司送了好多好多的玫瑰花到719房間。」

    陳嘉瑜更加疑惑了,她又點開電腦,719房間已經在餐廳用過餐,餐費是318元。「一個人用了318元的餐費嗎?」她打了電話給餐飲部經理王雪婷確認,果然是一個人用餐的。「719客人用餐時好像精神恍惚呀?但是飯菜倒是幾乎全部吃完了。」王雪婷說著。

    這讓陳嘉瑜的預感更加不好起來,她又問了監控中心719的情況,監控中心說中間有送花的去了一次,吃飯時出來和進去一次,到現在還沒什麼動靜,距最後一次進房間有半個小時那樣。

    放下電話,她立刻向719打了個電話,她想如果客人問就說是配水果好了,但是沒人接聽,又打了一次,還是沒人接聽。她果斷的叫來保安部經理和樓層值班主管一起到房間門口。先讓樓層服務員按進房程序敲了門,沒人響應,又敲了兩次,還是沒人響應。陳嘉瑜說:「用樓層卡開門吧!」

    服務員掏了樓層卡開門,但是房門的搭扣從裡邊扣上了。服務員又說了幾聲「housekeeping」,還是沒人響應。陳嘉瑜從門縫往裡邊望了望,只看見一地的花葉,其他什麼也看不見,她說:「壞了!快叫工程部!」

    工程部師傅把門打開,眼前的一切讓大家驚呆了:一米八的大床周圍圍滿了火紅的玫瑰花,那女人只穿了一套紅色的內衣安靜的躺在中間,熟睡一般的平靜,床頭櫃上放著三個藥瓶。陳嘉瑜一邊打了「120」一邊叫趙醫生過來,趙醫生來看過說:「是吃了安眠藥,但現在的安眠藥都改進了,不會致人死亡,但對智力有影響,必須馬上到醫院洗胃,應該還來得及。怎麼這麼傻?死不了再變傻怎麼辦?」

    「120」火速趕來,但要求酒店必須出一個人去, 「我去吧!」陳嘉瑜說。

    她在路上給郎總打了電話簡單說了情況,郎強說:「要不要酒店再過去一個人?」

    陳嘉瑜說:「也好!」

    那女孩被送到搶救室洗胃,陳嘉瑜沒想到來的是林偉,「怎麼是你?」她說?

    「我有那麼不受歡迎嗎?」林偉說著,然後就是沉默。醫院獨特的味道一陣陣的襲擊著她的鼻孔。

    良久,林偉說:「我和劉一冰訂婚了!」

    陳嘉瑜雖然早上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一種淡淡的失落侵過來,她突然想起她趴在他背上的情景,她想,再也不會有人,能夠把自己一口氣背上六樓了。她歎了口氣:「不是說對我不會放棄嗎?

    林偉明顯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平靜,「我不放棄有用嗎?嘉瑜,我姐說的對,你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雖然你不承認,或許是不想承認,也或許是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但是,你有野心,所以,我想了好久,我們不能在一起。於是,我放棄了,不是退縮,是放棄。因為,你永遠都不可能屬於我。與其去等待一份遙不可及未知結果的愛情,還不如抓緊手中現有的好……」

    陳嘉瑜想了想說:「你姐說的?是呀,我們本就不合適,劉一冰你倆還是比較般配的,重要的是,她很愛你。」

    「是的,我們男人就是現實,你離我太遠了,像一團煙霧,能看見,但抓不著,所以我選擇了現實,我們會很快結婚,到時的婚禮,你會參加嗎?」林偉沒有抬頭,語氣裡掩飾不住的沉重。

    對呀,自己又給不了人家什麼,為什麼還不容許別人自由選擇呢?陳嘉瑜開導著自己,然後臉上堆滿了笑,「那要看我會不會收到請柬呀?如果收到,我一定會去的。」說完還伸出手在林偉身上拍了下。

    林偉還想說什麼,但是搶救室的門打開了,那女孩被推了出來,安置到病房裡。那女孩子看到陳嘉瑜的第一句話就是:「為什麼救我?」

    陳嘉瑜看著她:「沒人救你呀,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恭喜新生。」

    那女人閉上了眼,好一會,睜開,「可是我還是很痛苦!」

    陳嘉瑜輕柔的拉著她的手,「你是很痛苦,可這世界上真就沒有你割捨不了的東西了嗎?父母、親人、朋友……現在你可以說你很痛苦,可是如果你死了,痛苦的是誰呢?」

    那女人的淚水不停的流下來,陳嘉瑜拿了紙巾幫她擦著,終於,她哭完了,問:「我的電話還在嗎?我給他打個電話。」

    陳嘉瑜慌忙把從她房間帶過來的衣服和包中找到電話給她,電話通了,但沒人接。後來好像是關機了。她又查了查號碼,找個號撥了過去,好像是她要打電話的那個人的朋友,那朋友說他馬上到。

    十幾分鐘後,果然一個男人風風火火趕到,一見那女孩子這樣情況,忙說:「怎麼這樣想不開,不過常東辰是太不像話了,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

    那女人擺擺手,「他電話關機。」

    陳嘉瑜看到這女孩子有朋友來,才過去說:「陳小姐,您朋友來了,我們就先走了,這是我名片,有事您打我電話,我明天再來,好嗎?」

    那女孩子想了想,說:「謝謝,你請先回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陳嘉瑜把那女孩子的朋友叫出來交待了幾句,和林偉離開了。車裡的空氣異常沉悶,誰也沒說話,臨下車,林偉才說了句:「劉一冰也這樣要挾過我!」

    陳嘉瑜驚異了,「你是被要挾的?」

    林偉聳聳肩說道:「剛開始覺得不舒服,現在想開了,是自願的,握個手吧!」

    陳嘉瑜伸出了手,林偉也伸出手,兩隻手在一起握了很久,為著某個人某段感情的結束。

    「結束,何嘗不是一種開始呢?」陳嘉瑜邊下車邊想,赫然撞進一個人懷裡,抬了頭,是蘇南。

    看了看表,才知道已經是凌晨了,她的喜悅是自內往外爆發出來的,「等了好久了吧?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她問。

    「是呀,等了你一個多小時呢,問過服務員說你處理事情,就等著。」說著親暱的摸摸她的臉。

    林偉走過來,「不介紹一下?陳經理?」

    陳嘉瑜這才介紹道:「蘇南,我男朋友。」說著還抬了頭看看蘇南。「這是林偉,我們這兒的採購部經理。」

    兩個男人握了握手,林偉進去了。

    陳嘉瑜換了衣服出來,車上,蘇南說:「嘉瑜,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們在一起吧?」

    陳嘉瑜沒有說話,她不能說「好」,這樣讓她自己都覺得不穩重,也不能說「不好」,因為潛意識裡她是憋著想要把自己獻給蘇南的。這個想法已經由來已久,但是真的這一天要實現了,她反而有點慌亂。她裝做低頭整理衣服,沒有再抬起頭來。

    蘇南在裕達國貿的前台辦理入住手續,陳嘉瑜才開始細細打量這個目前來說鄭州最好的酒店,這個牆上掛的和花盆下壓的都是范思哲絲巾的酒店。

    她坐的沙發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束百合,百合濃郁的香味刺激著的她的鼻孔。不知道從什麼時間開始,陳嘉瑜開始聞不慣一切濃郁的香,因此她拒絕所有帶濃烈香味的化妝品。頭頂的水晶燈灑下來的柔柔的光將她緊緊包圍,蘇南回過頭向她笑了笑,她站起來,影子撲到地上,才發現光可鑒人的地面並沒有地板拼接的痕跡,這,又讓她深深的疑惑了。

    電梯裡整面整面的鏡子沒有一點塵滓,照得見她微微發燙的臉,她們是要朝著房間去的,朝著一個目的去的,所以,她的心跳有些快,呼吸也有些急促,發燙的臉還有些發紅。蘇南走近她擁緊,他身上那種說不清的好聞的氣息又絲絲縷縷的挑逗著她的嗅覺。她不喜歡濃烈的香,卻抗拒不了這淡淡的氣息,帶著陌生的溫暖。電梯在八樓停了一下,一個個頭很高的黑人老外上來,一下子把一米八的蘇南和一米七的陳嘉瑜比了下去,這讓陳嘉瑜心理上稍微不適應,她一向習慣了平行著看人的。好在她們的樓層很快到了。

    還是那種酒店特有的碩大的床和白的溫暖的床單,蘇南開了衛生間的門,「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陳嘉瑜放下包:「還是你先吧,今天處理了個緊急事情,還得給總經理匯報。」

    蘇南親了她一下去衛生間了。

    陳嘉瑜脫了外套,又從包裡翻出手機,已經快凌晨一點了,電視裡不知頻道的畫面上正來來回回的走著衣著甚少的模特兒。她猶豫著,但還是撥了郎強的號碼打過去,先是簡單的匯報了今天的,哦,不,準確應該已經是昨天的719事件。她聽得出郎強的聲音帶著疲憊,突然想要關切的問候一下,正在絞盡腦汁的尋找合適的詞語的時候,倒是郎強說話了,「嘉瑜,有些事想和你談談,有時候很喜歡和你說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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