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個男寵混江湖 子歸 第五章 子歸(四)
    程與竹轉動著竹簫,從椅子裡站起身來,揚起唇角輕輕的笑了:「我要你做一件事情。塵,你一定要答應我。」

    駱修文臉色微沉:與的這種笑容……讓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是什麼?」他問道。

    「你發誓你一定會答應我,絕對不會有絲毫違背。」紫竹簫在她的手中一下子停下,她斂去了笑容,目光灼灼,直盯著駱修文的眼睛。

    「是什麼?紫兒,你要我做什麼?」

    「塵,你先發誓,無論我下面安排你做什麼,你都要照做。否則,日後你最在意的人必定會死無全屍,死後魂魄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程與竹靜靜的說道,「如果你不立這個誓的話,就不要問我要做什麼。」

    「你……」駱修文握緊了右手,抬頭看去,卻見她的表情無比的堅定。他知道與向來說得出做得到,如果他不按她說的那樣,立誓遵從她說的話的話,她是真的不會告訴他她的打算的。當下只得跪倒在地,按照她說的立下了自己的誓言。

    「舉頭三尺有神明。塵,無論什麼時候,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不能違背了自己今日的誓言。」程與竹的聲音依然很平靜,也很淡然。

    駱修文抬頭,舉頭三尺處,卻正是她的容顏。與,你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我信了。只是,我的神明,不是他們認定的、在廟宇裡接受供奉的木雕泥塑。

    程與竹看著駱修文陰沉的臉色,就又笑了笑:「塵,我又不是讓你去做什麼太難的事情,不用一臉『我要你去送死』的樣子吧?從現在起,我的流光劍交給你。等那些人跟我說出他們的目的的時候,塵,你就去千機閣的餘杭分號,告訴他們我的去向,然後留在那裡,一步也不要離開,這樣就好。」

    駱修文站起身,踱到程與竹的面前,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倒寧可你讓我去送死。紫兒,你這是要支開我。」

    「沒有。」程與竹回應的很快,卻沒有看他,把視線轉而投向了房中的燈火。

    「告訴我,紫兒,這幾個人,對於你來說是不是真的很危險?你要我去千機閣,是為了什麼?」駱修文嚴肅的問道。

    連續好幾天了,那幾個人在不同卻相對固定的時間來到茶館,每次都叫一壺茶,有的時候有的人會要續水。明明是遇到過幾次,甚至面對面的交錯過去了,卻連點頭都沒有,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交匯。而只憑這一點點的反常,與便推斷他們是認識的?那個跑江湖賣藝的、算命先生、走方鈴醫、賣刀的、賣菜的、賣桑葉的,他們真的是相互認識的麼?那麼,又是哪方勢力的手下呢?駱修文不覺皺起了眉頭。

    程與竹吐了一口長氣,然後重新看著駱修文,雙手下意識的摩挲著手中的簫管,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沒錯。雖然現在確實是危險的,可是這危險,卻不一定是來自於那些人啊……程與竹只是看出了那些人是相互認識的,卻並不確切的知道他們是屬於哪一股勢力,只是本能的感到有些危險罷了。

    說起要找她的人,墨家當然要算上,因為墨家要她去找天羅,加上知道她就在餘杭,當然不會簡簡單單就放過她,只是暫時還不知道她已經成了女裝的樣子而已,不過應該也瞞不了太久,現在墨千機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就已經不清楚了;天羅教是她存心引來的,只不過不是以一品茶樓東家、天羅教主慕子歸結義兄弟程與竹的身份,而是以慕家二小姐慕紫陌的名義;還有呢?如果這次讓子歸從千機閣帶出白的事情讓白誤會了的話,白會不會也插手進來?作為天羅教曾經的左護法,就算離開了這些年,若說白驚鴻手下一點勢力都沒有,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還有月影,她在路上弄出的那份托名為簫遙的曲譜以及那句話,難道就不會引起他的興趣?最後,是昊帝夏明夷,如果他認定自己的寶貝妹子被人欺負了,想要把那個人找出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以何處棲身?便算離開了餘杭,又能到哪裡去?

    同時居然惹到了五方勢力,這五方勢力找的人身份不同:墨家要找程與竹,天羅教找的是慕紫陌,白會追究他的玉竹,月影要找的是簫遙,以及昊帝在意的白梓卿。這五個不同身份的人,卻是同一個自己?多混亂多荒謬的一件事情!在這麼混亂而又危險的時候,當然要讓駱離自己遠一點。程與竹就是這樣想的。

    既然駱有另外的一重身份——墨家昔日的五公子。從和墨千機前幾次的接觸來看,不論是出於歉疚還是別的什麼,這位墨家主事,對駱還是很有幾分香火之情的。也就是說,就算墨千機想對她怎樣,也不會太過為難了駱,若見到駱有了危險,說不定還會出手幫忙。如此,讓駱到千機閣去,豈非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裡,程與竹微微的笑了。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考慮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或許是對自己一個人能夠度過這次未及有著絕對的自信,或者也是知道這個希望太過渺茫——反而是給駱修文想像了一條最安全的後路。

    無知者,果然是可以無畏的啊……如果知道了那幾個人是誰,估計與也就不會想得這麼輕鬆了。看著她的臉上又顯出他捉摸不透的笑容,駱修文歎了一口氣,重新翻開了賬本。

    想又何用?左右他們已經到了,不管他們屬於哪一方勢力,不管他們的到來是不是在最初的預料之內,總之,他們已經到了。

    那幾個人正在做的事情,是等待:等待著首領下一步的命令,或者,等待著茶館這邊有什麼反應;而程與竹在做的事情,也是等待:等待著那些人主動說出他們的目的。

    現在,就只看誰比較能耐得住性子,或者是那個幕後之人下一步有什麼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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