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絕不會承認他們是同一個人。
只因他們有兩個完全獨立的靈魂,卻棲身在同一尊軀體中。
古代醫生會說他們得的是離魂症,並且是最嚴重的離魂症。
師父生前曾談過離魂症,說人有三魂六魄,得離魂症的人兩魂六魄游離體外。得離魂症的人夜晚行事,和普通人沒有兩樣,但是白天自己做過的事,連自己都不知道。反之亦然。
古代的離魂症,在當代有個幾乎人盡皆知的名稱:雙重人格。
就在這時,沈梅清看到「他」為了成全他與她,拿著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就要自殺。
「不,你不要死,不要死!」她瘋一樣的喊著。
她衝進去,「他」回頭,在淚眼中,她看到了一張俊秀痛苦的臉,但已不再扭曲。
她站在「他」面前,感情的閥門一下子衝破,眼淚成串成串地流下來,她哽咽著道:
「不要死,你死了,清兒也活不了。」
「他」的手開始發抖,忽然大叫一聲。
「他」的頭又痛了,抱著頭不停地顫抖,全身縮成一團,汗水濕透衣襟,就像一個最無助的孩子。
沈梅清知道,這一刻,「他」成為霧島龍一。
也可能是冷雲飛,雖然她從來沒有看到冷雲飛頭痛,只知他夢遊一次,但她與他相處的時間還不夠多,也許冷雲飛在某個時候也會頭痛。
記得有一次冷雲飛曾在她面前說他有病,需要她治療。等她緊張地問他時,他卻轉向其它話題,讓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也許,他並沒有開玩笑,他只是不想讓她為他擔心。
不管他是冷雲飛還是霧島龍一,都是深深愛著她的男人。
緊緊的抱住他,她不住地安撫著他。
但他還是在她懷中痛得昏死過去。
燈光下,沈梅清把昏迷不醒的他抱上床,癡癡地看著他憔悴不堪的臉,眼淚一滴滴地流下來。
她相信她有能力治好他的頭痛症,可是她將如何治好他的心病呢?她將怎樣做才能真正調解融合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兩顆獨立敏感自尊憂鬱並且深深愛著她的靈魂?怎麼做讓他成為一個正常的男人?
不管有多難,她都絕不會放棄。
哪怕醫治他要用她一生的時光,她也是心甘情願。
燈光下,她先替他把脈,之後從木箱中拿起金針,經過消毒等一系列準備工作後,正想替他治療時,卻見他已經醒來,呆呆地坐在床上,乍見沈梅清從門外走進,他雙眸放出異彩。
「你醒了?頭還疼嗎?」她微笑著問。
「不疼了。」他雙眸癡癡地看著她:「謝謝你,清兒,昨晚是你救了我。」
沈梅清頓時明白,醒來的人是霧島龍一,不是冷雲飛。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她不敢面對他癡情的目光,低下頭。
「冷雲飛呢?」耳邊聽到霧島龍一疑惑的聲音。
「他……他不在,他出去了。」沈梅清苦笑著說。
她怎能和霧島龍一說,他就是冷雲飛,冷雲飛就是他!兩人合二為一,只要他醒著,冷雲飛就會處於休眠狀態。反之亦然。
果然霧島龍一的雙眸現出異色,喃喃道:「冷雲飛這個時候居然會出去。」
「噢,他有急事。所以就……」沈梅清不知從何說起。
霧島龍一忽然面現喜色,微笑著望著沈梅清,柔聲道:「我明白了,清兒,你今晚救了我,當著他的面說你愛我,他心裡難過,就走了。」
「不,不是,霧島先生……」沈梅清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在遲疑之際,卻見他聲音急促地道:
「清兒,不要叫我霧島先生,我的真名叫江涵星,你以後叫我涵星好嗎?」
霧島龍一猛地抓住她的手,目光炙熱之極,雙眸似有一把火在燃燒。
面對著這張俊美的臉龐,沈梅清身子微微發熱,她不知道怎麼面對這種場面。
「我已經聽過你的名字了。」沈梅清輕輕地抽出他的手,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同時心裡想道:怪不得那晚籐原叢美執意要殺她,原來籐原叢美已經知道霧島龍一有雙重人格,她說她愛的人是冷雲飛,不正明明白白地告訴籐原叢美,她擁有的男人同時也是霧島龍一嗎?
「誰告訴你了?」霧島龍一的目光漸漸由溫柔轉向失望,又由失望轉為犀利:世上知道他真名真姓的人少得可憐,究竟誰會在清兒面前洩露他的真實身份。
「是你的師妹籐原叢美。」
霧島龍一眼中閃過酸楚之色,想到籐原叢美已經為她而死,他不由黯然神傷。他再也沒心情和沈梅清親近了,輕聲道:「她幾時找你,和你說了什麼?」
「她前晚來找我,說她很愛你,整整愛了你十一年……」沈梅清遲疑著不知要不要說下去,說籐原叢美想殺她?
「清兒,你不用說了,我全都明白。」霧島龍一緩緩道:「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沈梅清微笑,沒有提籐原叢美想要殺她之事。
「前晚,她受了很重的傷,清兒,你知道是誰讓她受傷吧?」
「我知道。」
「他是誰?」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
「我……不能說。」沈梅清垂下頭道。
「是凌若風吧。」
「是的。」
「清兒,凌若風是什麼人?有空我想會會他。」
「凌若風是我的結拜兄長。」沈梅清失聲道:「我以前不是告訴你了嗎?你們還一起比武呢。」
話剛說出口,沈梅清便後悔了:她把霧島龍一當成冷雲飛。
這也難怪,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只是不同靈魂而已。
果然霧島龍一道:「我不認識凌若風,也從未與他比武。」他雙眼直直地道:「和凌若風比武的人應該是冷雲飛吧。」
「是的。」沈梅清垂下頭道。
「不要總是把我當成冷雲飛,雖然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霧島龍一嘶啞著道。
「好的。」
雖然他們擁有同一尊軀體,雖然他們氣質極其相近,但他們的還是有著獨立的記憶與獨立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