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雲飛臉色慘白如紙，緊攫拳頭，冷汗涔涔。
他自認武功不錯，可今夜，他竟不知道這個男人何時進來，更不知他何時這麼逼近自己。這人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是不是他剛才出門打手機後回來忘了關門？
也許吧？這男人剛好趁這個時候潛入他家，之後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面前。
幾夜前的可怕夢境，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是不是又在做惡夢？
冷雲飛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鮮血滲出，痛不可抑，不是做夢。
「你是誰？」
「霧島龍一。」黑衣男人冷冷地道。
「原來你就是霧島龍一。」冷雲飛眼中噴火，滿腔的憤怒壓倒了他的恐懼：「那夜是不是你佔有清兒的清白？」
「沒錯，是我。」霧島龍一道，原本冷峻的臉露出痛楚之色：「冷雲飛，把清兒給我，我比你更愛清兒，而你，根本不配獲得她的愛情。」
霧島龍一知道，只須一槍射出去，冷雲飛就會死掉，但他沒有動手，一直沒有。
他想知道，冷雲飛是不是真的愛上沈梅清，這點，對他非常重要。
「我不配？世人沒有男人比我更愛她了！」冷雲飛怒吼：「霧島龍一，你有什麼資格獲得清兒的愛？你只會利用我的身份偷偷摸摸地接近她，現在又想殺死我，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卑鄙，這麼可怕的男人！你以為清兒會愛上你這種男人？你做夢去吧？」
霧島龍一俊臉扭曲，雙手微微顫抖，他知道，冷雲飛說的都是實話，全都是實話。
他本來可以在激怒之下一槍殺死冷雲飛，可是他沒有。
趁霧島龍一雙手顫抖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冷雲飛拳頭朝他的手擊去。
他要將霧島龍一的槍打飛，在赤手空拳的時候，他們才能公平地決鬥。
否則，手中無槍的他，根本無法對付霧島龍一。
冷雲飛的速度已經是快如閃電，沒想到他的雙拳就好像打到空氣一樣，回頭一看，霧島龍一的槍口依然對準他。
他的手已不再顫抖，穩如磐石。
此時， 天空低沉，彷彿裂了縫，傾盆大雨傾瀉而下。
外面的風刮得更猛了，好似千萬隻野獸在吼叫。
「冷雲飛，我現在有槍，而你沒有，你應該明白你不是我的對手。」霧島龍一忽然緩緩道。
冷雲飛冷笑：「如果你沒有槍，要想打倒我，也是不可能的。」
霧島龍一居然點頭：「這我相信。在這世上，我們武功相當，只怕誰也打不誰，不過，我是不會棄槍和你決鬥的。」
說到這兒，他的眼中忽然好像閃著雪亮的針：「因為我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只要我能得到清兒，就算得到的過程不是很光明，也在所不惜。」
冷雲飛冷冷地看著他：「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可以動手殺我。」
「我和你做個交易如何？」霧島龍一嘴角忽然又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如果你同意這個交易，你可以活下去。」
「什麼交易？」
「你若能徹底地放棄清兒，我放你一條生路。我會帶著清兒走得遠遠的，走到你看不到的視線中生活。」
這個誘惑無疑極大，在生命與愛情的抉擇中，很多人都會選擇前者。
因為只要擁有生命，以後還會擁有愛情。
可若沒有了生命，就算擁有愛情，又有何用？
何況，沒有愛人的愛情又能維持多久？
莫說：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即使：「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未死已隨人去了」，在當代社會都已不是少數。
相信，就算是傻瓜都會懂得如何選擇。
冷雲飛當然不是傻瓜，相信他會做出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冷雲飛開始沉默，看來他在選擇。
外面的暴風雨更加猛烈了。
人內心的風暴，何嘗不也是更加猛烈？
冷雲飛抬頭，冷冷地道：「就算我答應放棄清兒，霧島龍一，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實現你的承諾？」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你不相信的代價是你失去生命。」霧島龍一也冷冷地說：「你若選擇相信我，還有一線活機。因為我不想讓清兒知道是我殺了你才得到她，我不想讓她有朝一日會恨我入骨。」
「原來你想圖個心安理得。」
「沒錯。」
此時此刻，冷雲飛瞪著他，一字一頓地道：
「霧島龍一，我不會放棄清兒，也不會放棄生命。」
說到這兒，冷雲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床頭的長條被單，匹練般地揮舞而去。
力道貫徹全身之際，柔軟的被單也是個厲害的武器。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他當然不敢指望能夠靠被單殺死霧島龍一，但至少可以趁這個機會讓他分神，之後與他搏鬥。
霧島龍一眼露痛苦之色，一動不動。根本就沒有出手還擊。
但他身上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被單撞到他，就好像碰到一堵牆，竟然直直落下來。
好可怕的武功，冷雲飛瞪大眼睛。
但就在此時，「啪」的一聲，穿衣鏡破裂，鏡中的人兒支離破碎。
「啪」，在寂寞的夜中如同響耳，刺痛人的耳膜。
冷雲飛看著破裂的鏡子，眼睛睜得大大的，黃豆般的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的臉上滑過，全身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葉子，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襟。
多年來的疑惑在剎那間忽然得到證實。
他好像從一種最可怕的夢境中醒過來。
但霧島龍一依然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俊秀的臉孔似已支離破碎。
實際上他的心早就支離破碎了。
他說話了，遙遠得不似出自自己的口中。
「冷雲飛，我成全你，不，是成全你和清兒。」
冷雲飛失聲道：「你說什麼？」
霧島龍一嘴角露出一抹蒼涼的微笑：「冷雲飛，我還跟你說件事，有人想殺你，我就是他派來的殺手。」
「再見！」霧島龍一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他緩緩拿著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誰也想不到他最後殺的人不是冷雲飛，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