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瀚海碧沙 結局(5)
    孤北臣不相信似的,為什麼剛有了希望,又受到了滅頂之災?

    「死了?」他直直地看著鳳舉,希望他說一句,這不是真的。

    「死了。」鳳舉先生名冠天下,不屑於騙人。

    不!!!!!!!!!!「她沒死!!」孤北臣想到了那個煙衣女人,跟白紫蘇的氣息是那麼相像。

    鳳舉先生聲音沉著:「王爺,白妃三年前就死了。」今日,他強調這句話已經很多遍。

    孤北臣呆呆地站了好久,週遭變得寂靜,屋簷滴滴答答的雨聲如同粘稠的霧靄把他整個生命籠罩住,再也不見陽光。

    他高高在上,瞥著這對父女,眼神冰冷。

    宜蘭哭泣道:「王爺,我錯了,你莫要生氣。」

    鳳舉凌厲地掃了眼女兒,作為當時孤高一代的大儒,他不想看到女兒這麼低聲下氣。

    孤北臣沒有理睬她,慢慢地走出宮門。赤炎來報:「王爺,午時三刻快到,那人還不出現,真的殺掉寧王麼?」

    如果紫蘇活著,肯定見不得李孝玨去死。

    她沒有出現,那就說明,她真的不存在了吧。

    這幾天他的生活總是在希望和絕望中反覆煎熬。孤北臣一瞬間身體有些虛弱,他擺了擺手,赤炎緊追幾步,問道:「王爺的意思是不殺了?」

    孤北臣腦中浮現出那個嬌俏的人影。她在意的人,他怎麼能傷害?

    他點了點頭,整個身影沒入雨霧當中。

    「王爺,小公子的生母身份還查麼?」赤炎追問。

    孤北臣沒有說話。

    孩子母親不是紫蘇,就算找出來,還有什麼意義……

    前往北平的驛道上,一輛馬車慢慢行進。

    「主子,您怎麼篤定孤北臣不會殺寧王?剛才我真擔心寧王會被殺頭呢。」雪丫給白紫蘇溫了壺熱酒,倒上:「不過現在寧王已經攜王妃離開長安,到渭水去了。」

    白紫蘇手捧著手爐,瞥眼看向窗外,神色恍惚。離開長安越遠,離那個人越遠,胸口的疼痛就越輕。

    絕情蠱果然名不虛傳。

    如果不想發作,便要離他遠遠地。

    可是她不甘心。所以把孩子送還給他,讓他答應她那兩個條件。

    第一個條件,她是為了救四哥。他果然沒有殺。或許也是看在她的情分上吧。但願四哥一生安穩,從此快樂逍遙。

    第二個條件,她不想看到孤北臣大婚。即使她不能跟他在一起,還是不想看到他娶別的女人佔據她的地位。

    這個,真的有點兒戲了。不知道他能否做到。

    「主子,前面有關卡,我們繞道走吧。」

    紫蘇淡淡地點頭。

    馬車調轉了方向,準備穿過戈壁灘,再向目的地進發。

    離北平大約五百里的時候,一對黑甲軍迎面而來。雪丫驚喜地叫道:「燕王派人迎接我們了。」

    領頭騎在馬上的一個紫衣男人眉目清秀,雙目濃黑如同暗夜寒星。正是苻離。

    雪丫縮回馬車。抿嘴不語。白紫蘇笑道:「你們的心結還沒有打開呢?」

    雪丫低頭,歎息道:「當日我在閃紅峽谷背叛了他。他作為教主卻被背叛,豈不是恨我一輩子?」

    「你那是身不由己。現在你們都是燕王幕僚。都是一家人。應該冰釋前嫌才對。」

    雪丫道:「我倒是想呢。可是那人忒也記仇。」

    苻離騎馬跟在馬車旁邊,手挑開車簾,正對上白紫蘇一張含笑的臉。雪丫也看著他,目光有些不自在。苻離不看雪丫,目光只在白紫蘇蒼白的臉上掃了下,放下車簾。

    紫蘇想起那年冬天,她身受蠱毒和劍傷,在逃往北平的途中被鳳舉派來的人追殺,是他出現救了她,護送她到北平,從此也在燕王那裡住下。

    其實,她知道,他本為一教之主,怎會安心待在別人麾下?

    不過是為了守護她而已。

    苻離啊,苻離,何苦呢?

    紫蘇看了眼旁邊的雪丫,這丫頭也是個癡情的女孩,竟然為了苻離也投奔了燕王。

    如果能促成他們這一對,也算功德圓滿了。

    紫蘇在心裡暗暗打算著。

    過了一會兒苻離又掀開車簾,遞過來一個瓷瓶,「紫蘇,這裡是緩解蠱毒的迴環丹,你且吃了吧。」

    紫蘇拿過瓷瓶,倒出藥丸,看也不看,便一口吞下,「謝謝你啦。」他給的東西,她放心。

    苻離放下車簾,沉默地跟在車旁邊,這一路都無話。

    下午的時候,天色竟然全暗了下來,天上的太陽慢慢被雲所吞,當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的時候,只聽前方風生大作,風夾著沙劈頭蓋臉地迎面而來,風越來越大,沙礫石頭紛紛襲來,許多人被打落了馬,一聲呼號聲不絕於耳。

    沙塵暴!!!!

    身邊馬蹄聲不絕於耳,顯然是前面的在往後飛速地撤離, 只聽一聲巨響,身下的車一個顛簸,雪丫從車上掉下來,甩到地上,所有的聲音最後都淹沒在風沙聲裡。她終於反應了過來,卻發現白紫蘇還在車上,驚慌地呼叫著:「主子,主子……」

    可是沒有回應,只有風聲呼呼作響。馬車飛快地往前衝,很快就消失在沙塵暴裡。

    雪丫被風所阻,根本站不起來,只好緩緩向前爬,摸到了一根繩子,車轅上便套著這種繩子,便閉了眼,死死抓住車轅上的繩索,死也不放手。

    風聲在耳邊呼嘯,沙礫層層砸在身上,雪丫被壓得幾乎不能呼吸,手臂上的力量也一點點地消失殆盡,就在自己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只見前方出現了一點光亮。熒熒的藍光,柔柔地照耀著沙子,水晶一般晶瑩剔透。

    雪丫驚呼出聲:「瀚海碧沙!」這手鐲是白紫蘇的手鐲啊,看來掉落在這裡。

    她想爬過去,身子卻萬頃重,根本沒有力氣。

    她盯著鐲子,一直盯著。可是風太大了,風沙迷了眼,雪丫只好閉起眼睛,將臉埋在胳膊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聲停了,她睜開眼睛,只見紫雲消退,太陽正高高掛在天上。天空已經恢復了白日應該有的光亮。雪丫費力地從沙堆中扒出來,遍眼望去,所有護衛全部失去了蹤跡,只餘白茫茫的一片沙海。

    雪丫不禁痛哭失聲。人呢?為什麼都不見了?難道是被沙海淹沒了?還是逃走了?

    前方一根霸王槍插在沙土裡。

    雪丫出於本能,挖起沙子來,竟然發現這霸王槍正握在一個人手裡,接著一個人的乾裂的臉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苻離!!!」

    還好,他是剛被埋進沙子裡的,竟然還有呼吸。雪丫七手八腳地將他整個人從沙土裡挖出來,看到他腰上還掛著一個水壺,便將水壺擰開,往他臉上倒,口裡喂。

    過了一會,苻離皺眉咳嗽起來,咳出了好些沙子,這才緩緩醒來。一雙眼睛分外清亮,翕動著眼睫毛,正看著雪丫,看了一會兒,他眼神變得厭惡起來,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他看自己的目光竟然滿是厭惡。哼!雪丫冷哼道:「我救了你,你還不思回報,竟然還瞪我?」

    苻離臉上現出幾絲不耐煩,不過受傷太重,實在是麼有力氣說話,就閉上眼睛,懶得看雪丫。

    雪丫又餵他喝了些水,用內衣上撕下的乾淨柔軟的綢子擦他的臉和額頭。雪丫做完她認為該做的一切,已經累壞了,便躺在沙地上,小睡了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苻離正坐在自己身旁看自己。他見雪丫醒了過來,便扭過頭去。竟然被這個叛徒所救!!

    苻離不是不埋怨雪丫的。他把她帶到東鎮教,教她武功,誰知道她竟然率眾歸降老齊王,害他在閃紅峽眾叛親離,差點丟了性命。

    不是不恨她的。就算此刻她救了他,一樣地恨她。

    雪丫喜道:「你恢復力氣了?這麼快就可以動了!」

    苻離回過頭來看雪丫,臉上依舊不鹹不淡,微微冷冽,道:「我不是傻子,難道不會運功療傷?」又道:「我還可以殺了你呢。不信可以試試!」

    雪丫臉一黑,這人真是記仇。即使她救了他,他還是不原諒她。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雪丫再顧不上與那人說話,往前撲在沙地上一直挖沙子。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應該埋在這附近的,可是……怎麼不見了∼」

    不,不可以丟啊!!雪丫費力地挖著沙子,將手指都挖流血了,依舊找不到瀚海碧沙。

    「咳咳……別再挖了,你的手……傷得很厲害!」一聲虛弱的聲音傳來,苻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支撐起身體,兩手放在膝上運功療傷。

    雪丫慢慢地停下來,不再徒勞地挖沙子,而是愣在那裡。過了半晌,她才意識到什麼:「是你派人劫走了白紫蘇?」

    苻離忍不住再次瞪她:「你傻了?如果我劫走了白紫蘇,我怎麼差點死在這裡?」

    雪丫抿唇想了想,「快回北平稟告燕王。但願他能想到方法救出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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