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成殤:蝶戀花 尋夫追愛 第十章  隱斗
    回棹風齋的路上,白紫蘇一句話都不說,步履虛浮,差點栽倒。可把采月嚇了夠嗆,搶上一步,將白紫蘇扶住了。卻見白紫蘇眼淚已經流了一臉,臉色煞白。

    她就虛弱地看著采月,將采月看得心裡發毛,趕緊問道:「小姐,你,你這是怎麼啦!」

    白紫蘇歎了口氣,想到宜蘭沒有著落,又想到她與燕王的舊情或許被孤北臣知曉了,喃喃道:「不管侯爺知道了什麼,都是一場不小的麻煩。采月,你走吧,去找四哥,四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采月滿心不解:「小姐,你說什麼胡話呢!我不走,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走。」

    白紫蘇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或許沒那麼嚴重。侯爺是個講道理的人。」

    白紫蘇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以應付孤北臣的責問。可是孤北臣卻沒有什麼動靜,倒是送了一匹西域的寶馬給白紫蘇。那馬渾身黑緞子似的油光黑亮,高大健碩,漂亮極了。白紫蘇叫它烏玉。

    孤北臣還撤去了南山下的守衛,允許白紫蘇到園子裡轉悠。

    於是,白紫蘇幾天來便在荷園裡騎馬,孤北臣閒來也來看她騎馬,對她的騎術指點一二。

    只是唯一的,他本人卻不再來棹風齋。

    這天晚上睡覺時,白紫蘇在內間的榻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偶爾迷糊了一會兒,卻聽到一陣簫聲——

    她猛然坐起,只見月光格外清亮,如水一般傾瀉下來,窗格子的影子印在地上。突然她看到地上有一團暗影擋住了窗格子錯落的影子!紫蘇在京城中還學過一些功夫,平時人也膽大,便穿好衣服,推門出去。叫道:「誰?給我出來!」

    一道暗暗的頎長影子在樹蔭處若隱若現。簫聲便是從樹後傳來。

    「侯爺?」怎麼可能,孤北臣那麼驕傲,不屑於這麼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後。白紫蘇又喊了一遍:「誰?出來!躲躲藏藏,好不要臉!」

    突然一聲輕笑,浮浪而散淡,一個男子從樹蔭處緩緩踱了出來,懶懶地哼了一聲。一身銅紅的長袍,領子拉開,露出雪白的脖頸和男人的喉結,腰帶鬆鬆散散,渾身都是浪蕩不羈。有著和孤北臣相似的清秀臉旁,微醉而泛出紅暈的臉上是縱慾的頹廢。手中拿著一管晶瑩的綠白蕭。

    孤北莫嗤笑著從陰影裡走出來,眼睛裡閃著滿是醉意的光,懶懶道:「弟妹,記得你二哥吧?」

    「二哥,在這裡裝鬼嚇人!」白紫蘇沒好氣。這孤北莫醉的似乎不輕。

    孤北莫笑:「真是伶牙俐齒,三郎怎麼調教的你!」

    「不勞駕二哥費心!」白紫蘇緊走幾步,毫不畏懼地迎向他,道:「多費口舌無益,把人交出來!」

    「二哥想幫弟妹,弟妹倒不領情!如果宜蘭回不來,你可以趁機攻陷老三的心啊!」

    白紫蘇靜靜地看了孤北莫半晌,冷冷道:「二哥,難道你不打算交人了?」

    孤北莫輕笑,悠悠道:「這人被你敲暈了,黑鍋卻要我背。我幫你這麼大忙,你總得給我點補償吧?」

    白紫蘇咬牙道:「你想要什麼補償?」

    孤北莫曖昧輕笑:「我想要什麼,弟妹那麼聰明,難道會不知道?」

    白紫蘇氣的臉色發白,冷冷道:「那宜蘭就由您好生養著吧。千萬別讓三郎知道了!二哥請走,弟妹不送!」

    孤北莫卻不走,反而伸出胳膊,將她攔住了,「弟妹天姿國色,三郎真是好福氣!」說著向她慢慢移近,曖昧地輕輕地笑著。酒氣撲面而來。

    白紫蘇一個側身避過,一手猛地推開他,臉上已經帶了怒氣,但想到宜蘭還在他手裡,便軟言道:「二哥自重!別讓三郎瞧見,傷了兄弟情誼!」

    「狗屁兄弟情誼!」孤北莫看樣子彷彿是一心想調戲白紫蘇,口無遮攔,大放狂言:「孤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他娘當年紅杏出牆,孤北臣就是一野種!枉父王立他為世子,真是瞎了眼……」說完邪肆一笑,又撲向白紫蘇。

    難道孤北臣不是孤家的子孫麼?

    白紫蘇還在震驚當中,這一跑神便沒來得及躲閃,被孤北莫抱了個正著。酒氣撲面,孤北莫的大嘴向她貼來,轉瞬,柔軟而肆虐的男人的唇便貼到了她的。

    「啊……嗚……」白紫蘇眼淚差點流了下來,可是男人的舌在她口中攪動,她幾乎被吻窒息過去。

    心裡滿是屈辱,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紫蘇奮力抽出手,霍地甩了他一個巴掌。

    「啪」脆亮的一響。

    孤北莫被打得一趔趄。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緋衣女子,神色清明起來,酒也醒了大半。

    嘴唇上已是鮮血殷殷,白紫蘇抹了一把唇,眼中的屈辱頃刻轉化成憤怒,叱道:「我白紫蘇是你們孤家的兒媳婦,不是隨隨便便任你欺侮的僕人丫頭,就算是個丫頭僕人,那也是有尊嚴的。孤北莫,你反省一下你無恥的嘴臉吧,你真是荒淫無恥!除了胡鬧,玩女人,你還會做什麼?」

    孤北莫捂著打腫了的臉,一怔,眼睛裡卻湧上了不甘,半晌,無賴一笑:「打得好,打是親,罵是愛!越打我越喜歡!哎呀,我貌似的確只會做這些!」 狂笑從嘴中噴瀉而出,他眼中分明沒有一絲悔意!

    他一步步向白紫蘇走近,眼睛彷彿蒙上了一層霧,顛狂而混亂:「我先看見你的,我也喜歡你呢,這些日子來我一想到老三抱著你親來親去,真是寢食難安——你說我不顧兄弟之義也好,荒淫無恥也好,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想得到你!」

    白紫蘇一步步後退。又被孤北莫一把抱住,男人的臂膀堅固如鐵。孤北莫幽幽道:「我去京城朝見聖上,見過你……輪不到老三娶你……絲絲你知道麼,你不知道她跟你有多麼像,我寵她,慣著她,教她寫你擅長的梅花篆,可是她終究不是你……」孤北莫腳步虛浮,醉得厲害,語序更是顛三倒四。

    紫蘇拚命掙扎,怎奈掙扎不開,正欲哭無淚時,箍著自己的力量一下子鬆下來。孤北莫雙眼一閉,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地上,口中還喃喃有聲,說著胡話,竟然是醉暈了。

    白紫蘇從孤北莫的禁錮中解脫出來,狠狠地踢了他一腳,還不解氣,回屋找了繩子將孤北莫綁了。又打了聲忽哨。

    一匹健碩的駿馬奔了過來。紫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孤北莫高大的身軀背上馬背,然後累得跌坐在地上,擦著額上的汗,叫道:「烏玉,把這個混蛋給我送回青侯府去。」

    烏玉聽話地低嗚了一聲,馱著孤北莫便向外跑去。

    紫蘇捂著自己滿是血跡的唇,一滴眼淚流了下來。幸好動靜不大。丫頭僕婦們都沒有吵醒。名譽算是保住了。紫蘇回到房間,坐在鏡前,使勁地擦嘴唇,可是唇越來越紅腫,傷口還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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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北莫待出了涪陵侯府,從馬上直起身子,渾身一震,繩子碎成一段一段。孤北莫抓起斷繩,輕飄飄地跳下烏玉,往烏玉身上一拍。烏玉便嘶鳴著向來路奔去。孤北莫舒展了一下被縛得疼痛萬分的手臂,無奈笑道:「這女人,下手真狠!跟老三倒有得一拼。」

    一個黑衣暗衛從暗影中浮現出來,一瘸一拐地跟在孤北莫身後。渾身血淋淋的,腿上的傷口不住地流血。

    孤北莫冷哼一聲:「方纔真是好險,如果不是爺裝著醉倒,那神機營的弓弩就往爺身上招呼了。關鍵時候,你們這些暗衛都滾到哪裡去了?」

    那黑衣暗衛額上冒出冷汗,汗顏道:「我等本來散佈在爺周圍,可是世子的神機營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們包圍了,一箭解決一個。跟爺去了十九人,只剩下屬下一人。屬下保護主子不力,還請主子責罰!」

    孤北莫看了一眼暗衛滿是傷的身體,笑道:「老三這次真是怒髮衝冠了呢!滾回去療傷吧!叫宏成來見我!」

    那暗衛驚喜地跪地道謝,在夜色中隱去——

    白紫蘇還在鏡前唉歎自己今夜的非人遭遇。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攪亂了夜的寂靜。接著聽到幾個丫鬟叫道:「侯爺!」

    紫蘇下意識地拿絹子摀住嘴唇。趕緊躲到被窩裡,將被子蒙住頭,裝睡。

    雜亂的腳步聲在門前嘎然停住。

    染月驚惶道:「侯爺,小姐她睡了!」

    孤北臣冷冷道:「給我讓開!」

    門砰地一聲被踢開了。沉重的腳步聲到了床前戛然而止。

    「夫人!」孤北臣冷冽的聲音咋響起,紫蘇就渾身冰冷,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委屈,卻怎麼也不願意揭開被子回應他。

    白紫蘇縮在被子裡,拿手絹捂著嘴唇,一動不動。

    「怎麼像個烏龜似的,別躲了,出來!」

    紫蘇依舊不動。烏龜就烏龜吧,至少安全。

    過了半晌,孤北臣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笑聲中聽不出喜怒。拿手為紫蘇掖了掖被角。紫蘇心一鬆。只聽他道:「本侯這裡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夫人要聽哪一個?」

    紫蘇依舊不回答。心裡驚詫極了。方才孤北臣踢開門,明明是攜著一身惱怒而來。現在怎麼好像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原來是自己聽錯了麼?

    孤北臣又輕笑了一聲,道:「先說壞消息吧。本侯被任命為剿總先鋒,今夜便要趕到定州剿匪,這幾日,我們夫婦是見不到面了。」話畢,孤北臣用勁兒拉了拉紫蘇的被子。卻拉不開。

    紫蘇躲在被窩裡,心裡卻惆悵難消。心裡湧起對孤北臣的思念來。作為妻子,在丈夫出征時,她卻躲在被窩裡,真是不合格啊。可是……她這個樣子,怎麼能讓孤北臣看見?紫蘇抹了一把紅腫的嘴唇,心裡對孤北莫罵了個七葷八素。

    孤北臣卻不再強拉被子,只接著道:「好消息是,四皇子被封為寧王,鎮守定州,與我齊王府一起剿滅寒山宕土匪。寧王行轅不日便到江東。夫人很快就會見到你四哥了!」

    白紫蘇身子微微一震。卻依舊縮在被子裡。

    孤北臣又接著悠悠說道:「喲,本侯倒是忘了還有一件壞消息呢!你那情人在京城成親了,娶得是駱宰相的女兒。夫唱婦隨,如膠似漆,他哪裡還想得起你。」

    「三哥……」白紫蘇波瀾不驚的心想是被投入了一塊石頭,登時波濤洶湧。三哥他成親的事雖然早知道,可是此刻依舊讓她胸中一滯。

    紫蘇正恍然中,忘記了拉被角,被子刷地被一股大力拉開。紫蘇慌忙間趕緊拿絹子摀住自己嘴唇。

    孤北臣穿著一身銀色鎧甲,一臉凝重地站在面前。漆黑的髮絲凌亂地貼在鎧甲上,渾身都是冰冷氣息。紫蘇慢半拍地意識到,孤北臣說他要去打仗,今夜便要出發。

    孤北臣冷笑一聲,手一扯,便將紫蘇捂著嘴唇的手絹扯開。紫蘇輕叫一聲,知道再遮擋也是無用了。便坦然地直視孤北臣。輕聲喊了聲:「夫君……」

    「你方才喊得是哪個三哥?你又是為誰而變了臉色?」孤北臣大聲質問,眼睛漸漸暴虐深沉,「本侯說你的情人,你便拿你的三哥對號入座……好得很哪你!」

    「你在試探我?」紫蘇心中不快。

    「試探?」孤北臣暴吼一聲,猛然一腳將身邊几案上的棋盤踢翻,棋子彈得滿地都是。「不試探,怎麼知道你這賤人心裡裝著另一個三哥!」

    紫蘇身子猛然一抖。從沒有見孤北臣發那麼大的火。

    「想起洞房花燭夜,你邊口口聲聲喊三哥,一邊在本侯婉轉承歡,真是好得很!」孤北臣冷冽的氣息逼迫著紫蘇。他的尊嚴真的被傷到了,他新婚的妻子新婚之夜喊著別人,而他竟然不知道。他不僅不知道,竟然還以為喊得是他。

    他好恨她!恨得都不想愛她!他的憤怒憋了這麼久,終於全部爆發了出來。

    紫蘇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恨,想到洞房之夜,她心裡確實想著別人,心虛不已。看到孤北臣這麼惱怒,心又涼了半截。知道他是自尊和面子勝過一切的人,而且因為宜蘭的事,紫蘇更感到心虛。便低下頭來,不與他作對,盡量心平氣和:「侯爺,我跟三哥,不,跟燕王婚約早已解除,何妃悔了那紙婚約,她恨我的娘親,我們永遠不可能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只想好好跟侯爺生活。」

    孤北臣沉沉一笑,悠悠道:「沒有何妃作梗,你就能如願以償嫁給他了吧?」

    白紫蘇低下頭,靜默不語。哪有那麼多如果?!真是不可理喻,無理取鬧!

    紫蘇的沉默這在孤北臣眼裡,無疑就理解成了默認。她竟敢默認!

    而紫蘇嘴唇紅腫不堪。更是讓他煩躁不已。這個女人真是禍水。

    「賤人,你想嫁給李孝胤,是不是應該先問問他讓你當他的王妃,還是讓你這低賤身份的女人做妾!你想勾引孤北莫,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孤北臣聲音猛然提高,口中都是惡毒至極的話。

    白紫蘇滿心的震驚。他竟然親口喊她賤人,親口說她配不上他。他竟然這麼侮辱她!今夜的事情,孤北臣非但不保護她,反而對她侮辱。她的心上彷彿割了一道口子。

    「侯爺的報復和懲罰真是很凌厲啊!」白紫蘇再也忍不下去了。便反唇相譏。他先送她馬,讓她心情放鬆,然後對她肆意凌辱,殺得她無招架之力,心痛更甚。

    「好心機,好手段,好耐性。」

    孤北臣眼光猛地射向白紫蘇,彷彿重新認識了她一遍似的,眼睛裡都是躁狂的游移和沒來由的猜忌,聲音森冷森冷的:「你好像很瞭解本侯啊!」

    聰明是可怕的東西!會讓人似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侯爺娶我做夫人委屈了!不過你不用這麼作賤我,我的清白與否,你那天不都證明過了麼?至於你二哥……」白紫蘇想到孤北莫對她的欺辱,心裡儘是委屈,聲音哽咽,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紫蘇緊抿著唇,觸碰了唇上的傷口,滋滋地疼。這齊王府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紫蘇乾脆伏在床上大哭起來,眼淚嘩嘩地流,心中委屈也排山倒海地噴湧而出。她背過身躺在床上,扭過頭去,不讓孤北臣看到自己的臉。口中冷冷道:「侯爺請出去!」

    這女人反了,竟然讓他出去。一縷髮絲被孤北臣按住。「啊」紫蘇痛叫,不得不扭過頭來。

    孤北臣一把拉過白紫蘇,銳利的眼睛瞪視著她,一手猛地按住她的心口, 「如果這裡是清白的,你親口告訴我!」

    白紫蘇冷笑,笑得孤北臣渾身不自在,也伸手按住他的心口:「即使我告訴你,自嫁給你,我就決定把心給你,你這裡會相信麼?」

    孤北臣一愣,語氣稍微鬆動,依舊逼問:「說,只要說你錯了!」

    「我沒錯!」紫蘇瞪視著孤北臣,再次發出逐客令:「侯爺請出去!」

    孤北臣跟她對視了半晌。

    突聽門外恩銘恭謹喊道:「侯爺,該出發了!」

    孤北臣狠狠地盯了紫蘇一眼,終究是沉著臉,轉過身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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