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請負責 心思難測 憂鬱疾病降 【021】見雪娘寶琴露哀思
    雪娘在房中彈著琴,琴聲悠悠揚揚地,站在身邊的芸兒歪著頭傾聽著,一扭臉看見站在門外的靜修師太正要說話,靜修師太用手指在嘴上示意了一下,芸兒住了聲。

    雪娘的神情沉浸在曲聲中,臉上舒緩著微微地笑意。每天三曲,雪娘已經喜歡上了這首曲子,因為現在彈的時候,不再像剛彈時那樣痛苦難耐了,也不再像剛看曲譜時候那樣,似乎有一股火在身體裡穿行了,此時,心是平靜舒緩的,猶如溪流一般。

    曲子彈完了,雪娘雙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這才站起來。

    芸兒說,「小姐,師太在門外。」

    雪娘回身一看,靜修正笑微微地看著她,她趕緊出了房門,躬身行了一禮, 「師太,快請房裡坐。」

    進了房裡坐下後,靜修問道,「近幾日身子可好些?」

    雪娘淺淺一笑,輕聲回道,「謝謝師太,好多了,好幾日沒有做那個夢了。」

    「那麼,夢裡又是些什麼?」

    「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還有流水的聲響,還有,雪娘和芸兒,哥哥們在放風箏。」

    靜修輕輕笑了一笑,就又問道,「那彈琴時候,心情大概也是舒緩平和的,是吧?」

    「是那樣的,不再頭疼了,胸中也沒有了火焰穿行。」

    「你現在坐禪,貧尼來聽聽。」

    雪娘走到床邊,坐上去,把手放在腿上,閉上眼睛。

    靜修站在雪娘面前,聽著雪娘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後,靜修拿起雪娘的手,摸著脈。

    又過了一會兒,靜修說,「從明天開始,每天兩曲,湯藥兩次,講經一次,聽經一次。」

    雪娘睜開眼睛,看著靜修,眉眼上露出喜色,「師太,雪娘好了是嗎?」

    靜修就說,「你自己覺得呢?」

    雪娘想了想,說,「雪娘好像還不能領悟徹底,只是覺得心內不似以前那樣幽怨和憋悶了。」

    靜修扶著雪娘下了床,來到廂房外,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著,去了那百年銀杏樹的院子裡,指著後門說,「那一晚,你站在外面,看到了什麼?」

    雪娘一愣,「師太知道雪娘來過這裡?」

    靜修沒有回答她,而是說,「你現在出去,再去看看,和夜晚有什麼不同?」

    雪娘不明白地看了師太一眼,緩步走了出去,一走出去,雪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庵的後面已經是半懸崖了,若是那晚再往前走幾步,已經香消玉損了。

    雪娘慢慢靜下心來,看前面,對面又是一座山,中間的那片樹林原來是楓樹,好大好大的一片楓樹,待到滿山楓樹紅時,該是一片怎樣的景致?

    身後傳來靜修的問話,「看到了什麼?」

    雪娘說,「夜晚不知道這裡的危險,有的只是幽美和靜謐;白天,腳邊的懸崖讓人心驚,即使眼前有著再美的風景,怕也難以讓人靜心觀賞。」

    「所以說,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變的,也沒有什麼是永遠一樣的,環境不同,心情不同,你所看到的,接觸到的,就會有著不一樣的解釋。」

    靜修走出來,站在那僅夠容納幾人站立的地方,說道,「夜晚中,你用白天的事情來看待,白天時候,也可以用夜晚來想像;好的事情想想壞處時候怎樣處置?壞的事情想想好的時候那番情懷,這樣,才會讓自己的身心永遠都處於安靜平和。」說完,就又用手一指雪娘右邊的地方說,「那是什麼?」

    雪娘這才看見那裡有著下去的一條通道,緊靠著庵的牆,還有著一根繩索。

    靜修又說,「當你以為面前只有懸崖,沒有退路可走,心就要死掉的時候,這裡卻有著路,瞬間,絕處逢生的喜悅就會包裹你的身心,你就會覺得原來的美好就是這樣的。」

    雪娘看著靜修,她不知道靜修為什麼要出家,就是連父親也不知道,父親只是說,當他們在日本國土上見到靜修時,心情簡直是不敢想像,賢淑溫婉的靜修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思想開放新潮的女子。學業完成後,她回了國,原以為她會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好姻緣,可是,就在她結婚將近的前幾日,卻進了水月庵,出家了。

    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靜修師太時,雪娘就從心裡喜歡上了這個美麗的師太嬤嬤,後來的每一次敬香,雪娘都會跟隨父母來到庵中,聽靜修講經。

    「師太,您為什麼要出家?」雪娘突然問了一句。

    靜修看著雪娘,停頓了一會兒後,輕輕地說,「大概與佛有緣吧。」

    雪娘很想問問那個宛公子的事情,張張嘴還是忍住了。

    「師叔,主持請您去她的禪房,說有事相商。」門外的慧遠說。

    「知道了。」靜修應了一聲後就又對雪娘說,「回去吧,這裡的風大。」說著就退回門裡,和慧遠走了。

    雪娘看看邊上的那條通道,想著,那下面是什麼?

    「小姐,回去吧,到了聽經的時辰了。」芸兒說。

    今個兒講經的是靜修的師姐靜儀師太。除去庵中的弟子們,還有三個俗家的女子,雪娘、水月鎮上王家小姐寶琴,城外趙家小姐。雪娘進去大殿,卻沒有看見趙家小姐。看見雪娘進來,寶琴悄悄地向雪娘招招手,雪娘過去後,寶琴悄悄說,「趙小姐家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昨個下午,她家裡來人了,說是她娘歿了。」

    雪娘一震,趕緊說,「不是說已經好了一些了嗎?」

    「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的又不好了。其實沒了好幾天了,今個兒出殯呢,這才打發家人來叫她回去的。趙小姐走的時候哭的可傷心啦。」

    雪娘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哽咽著嗓音說,「母親去了,怎能不傷心。」

    寶琴就說,「不完全是因為她娘歿了的緣故……」

    雪娘不解地問道,「還會有別的?」

    寶琴難過地說,「你知道她為什麼要來這裡嗎?」

    雪娘想了一下,說道,「不是和你一樣,想著替娘祈福嗎?」

    寶琴哀歎了一聲,眼睛裡落下了淚水,「趙小姐說,自打她出生,她娘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算命的先生說,是因為趙小姐命硬克著她娘,只有她出家了她娘才會好。可是,她娘怎麼捨得,就一直拖著。趙小姐長大一些後,每月都會來庵中小住幾日,給她娘祈福。這一下,她娘歿了,家裡人怎麼能容下她。剛剛聽慧明說,家裡人已經給主持師太說了,等她娘的事情辦過了,就送她來庵中正式出家了。」

    雪娘的淚水也流了下來,那剛才主持來叫靜修師太相商的事情大概就是趙家小姐的事情了。那趙家小姐長得文雅秀氣,真真的一個好女子,就這樣出家了,豈不是……

    寶琴擦去眼淚,又說,「雪娘,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雪娘也抹去淚水說,「好多了,謝謝你寶琴。」

    寶琴看著雪娘,嘴張了張,像是有話想說,終了還是低下頭,玩弄著手帕子,不再吭聲。

    雪娘想了想,問道,「寶琴,你有事嗎?」

    寶琴趕緊說,「沒有沒有。」

    這時候,靜儀師太進來了,倆人就趕緊住了聲,拿起經書來。

    聽完經,回到廂房,雪娘坐在床上,傻呆呆的一動不動的,嚇壞了芸兒,「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好半天,雪娘才說,「我想爹爹,想娘,想哥哥,我想回家。」

    芸兒說,「我也想家了,小姐,要不,我們去和師太說說,回去幾天。」

    「雪娘。」門外寶琴喊了一聲。

    芸兒趕緊出去,把寶琴迎了進來。

    寶琴家也是水月鎮上大戶人家,家業不止水月鎮,都城也有些。寶琴祖父曾做過朝廷員外郎,後來因病還鄉後也就沒再出去過。寶琴父親不喜讀書做官,卻格外喜歡做生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料理家裡的一切了。只是有一個不好,就是,重男輕女,依照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家裡的女子沒有一個讀書識字的,只做女紅。寶琴父親有好幾個妻妾,兒子少,女兒多,所以,寶琴父親不喜歡這些女兒們,只因寶琴的母親是正妻,所以,才會得些寵愛。最近寶琴母親身體抱恙,寶琴才來庵裡為母親祈福。

    寶琴坐下後,雪娘說,「寶琴,找我,是不是有事?」

    寶琴臉上頓時羞澀起來,輕聲說道,「也,沒有,什麼事。」

    三年前,寶琴父親托媒人給寶琴提親,那天,恰巧自己走到門口,聽見了爹娘倆人的對話。

    爹說,「王家托媒給他家小女兒寶琴提親,看能否和天兒親配?」

    娘停頓了一下子,才說,「我不喜歡他家。」

    爹笑了,說道,「是因為王老闆妻妾太多?」

    「是,這樣的家庭,姐妹兄弟之間情感淡薄,再加上,那王老闆重男輕女的思想,遵循什麼古訓: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寶琴不識字,以天兒的性格,他怎麼可能喜歡這王家小姐。」

    「所以說,我就沒答應。」

    一聽爹沒答應,娘也就笑了。

    其實,寶琴除了沒有文化,算得上是一個好女孩兒,不但容貌俊秀、賢淑雅靜,更是心地善良,敬長輩,愛幼小,不因為有錢就看不起窮人,庵中上上下下都喜歡她。

    見寶琴不好意思,雪娘知道她一定想問天賜哥哥的事情,因為有一回,聽她漏了一句,說是見過天賜哥哥的。就是,以天賜哥哥的樣貌學識,又有哪一個女孩兒家不喜歡呢?劉大夫的外甥女班玲大概就是其中一個。想到班班玲,雪娘心中又有些不悅,這些天,自己不在家,那班玲會不會去找哥哥呢?

    「雪娘,你怎麼啦?」

    寶琴的話把雪娘的思緒拽了回來。

    「雪娘,你剛才想什麼呢?我叫了兩聲你才回應。」寶琴看著雪娘問道。

    雪娘此時也有些羞澀, 輕輕笑一笑,「想家了,我這麼大,這是第一次離開家這麼久。」

    寶琴聽了,神情憂鬱了,幽幽地說,「真羨慕你。」

    雪娘也說,「我也羨慕你,有那麼多的姐姐。」

    寶琴怔了一下,隨後淒淒一笑,不再說話。轉眼看見書案上的琴,站起來,走過去,摸了摸,輕語道,「我這一生都不會有這樣的生活。」

    寶琴直到走也沒有說她來找我有什麼事情。看著離去的寶琴,雪娘也有些哀怨,都是寶琴,這個寶琴遠沒有《紅樓夢》裡面的寶琴活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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