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的年華還留著嗎 第2卷 58
    再一次,我被警察拉開了。而這次是真的沒辦法了,幾乎動員了大部分人,我終於被活生生地拽了出去,然後鐵門「砰」的一聲給重重摔上了。

    時間是凌晨五點半。我,顧小離,十八歲,高三畢業生。卻正被關在一間審訊室裡接受著一個面容嚴肅的警察的審問。很久很久我才被迫接受了這個荒唐的事實。我覺得真累啊,只想睡覺。眼睛像是被縫上了。

    對面地警察也早已一臉倦容,他怎麼又會想到自己還得趕過來通宵值班。

    「我簡單把事情闡述下,你朋友於今天凌晨2點半,拿著一把高仿的瑞士軍刀在一家酒吧刺傷了一名外號叫」道哥「的中年男子。據他自己交代是,從背後襲擊,一共捅了他五刀。現在受害者已經重傷昏迷,在醫院進行搶救。下面,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他什麼時候離開你家,離開前有跟你說什麼話?我需要調查行兇動機,整理出一份客觀的報告……」

    「五刀嗎?」我沒有回答,笑著反問。

    茄子,原來你已經算上了我們的份啊,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真諷刺,連殺個人都算計這麼多,玩這麼藝術幹嘛?你到底是已經多變態了啊。

    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對不對?從你笑著說「放心吧,我可是還要去考一本的人才,不會為了這點破事耽誤自己」時就想好了這一天吧。你真是人才,你丫真做到了。但為何你在做到這些後還要想著去報仇。

    可是,這個世界真的因為你的憤怒和仇恨改變了嗎?而我們五個人曾經的美好時光又是否回來了哪怕一丁點呢?當你將手中的利器插入對方的血肉,劃開他的內臟,當鮮血沿著被切斷的動脈噴湧出來染紅了你的雙手你的胸膛你的視線時,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你沒有,你們通通自私到讓人噁心!

    對面的警察翻了下口供,「嗯,一共五刀。不過現在你在意的不是這個,如果你想幫你朋友,就把你所知道的隱情全說出來,加上他自首,或許可以要求法官大人酌情減輕罪行。」

    「我說,我全說……」那一刻我亂了,還沒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只是不知道這個故事要從哪裡說起,而面對這樣一個陌生人,那些陰暗得早已腐爛的秘密又該用怎樣的口吻轉述。可是沒有辦法了,我不能讓茄子入獄。哪怕他是個混蛋,哪怕他全家都是混蛋……

    那個筆錄很長。

    一直進行到了第二天中午,白晃晃的太陽光束從小天窗照進來,打亮了隔開彼此的木桌案,煙灰缸裡的煙頭已全部塞滿。而筆記整整寫了半個小本子。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再疲憊地看向我。

    「完了?」

    「嗯,完了。」

    「那麼,現在你是不是還要趕著回醫院陪你的,」他頓了下,「你的女朋友。」

    「你真入戲,你是我的第一個聽眾。」我挖苦地笑了。

    這時警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毫不忌諱地在我前面接聽了。整個過程都是不停地悶聲應答,兩分鐘後他掛斷了,雙手合十目光平靜,「兩個消息。一好一壞,先聽哪個?」

    「好的。」

    「名叫道哥的人的身份查出來了,他的前科非常多,外加你剛才所說的事情如果屬實的話,應該可以減輕罪行。」

    「壞的呢?」

    「壞消息是受害者經搶救無效,幾小時前已確認死亡。所以,你朋友的故意殺人至死罪已經成立。現在警方正在聯繫他的家屬,建議你們請律師。」

    「你當警察多少年了?」

    「十七年。」

    「那麼,直接告訴我最後答案吧。」

    「盡量從寬處理的話,十年到十五年有期徒刑。」

    「謝謝。」我默默起身了。

    要說有多悲傷,那是假的。

    我只是,只是眼睛已經乾涸,身體失去了溫度,我已經沒力氣再把這個殘忍的故事繼續下去了。我現在好想回家沉沉睡上一覺,然後睜開眼睛一切還是從前。接著我可以大大咧咧地起來伸個懶腰,洗臉刷牙,吃早飯,再告訴媽媽:媽,今天星期六,我去找茄子枷辰玩兒了。

    媽媽笑著說,嗯,早點回家,外面別惹事啊。

    我說,知道啦知道啦。

    暑假的開始,夏天的開始,或者說高考結束不久。如果還要找出什麼更準確定義時間的話就是——茄子殺人的第二十一個小時之後。我一覺醒來發現窗外已經下起了大雨,那個倉促抵達醫院而被徹底淋濕的深夜,那個時針指向十一點二十六分方向的時間點,那個燈光蒼白而鋒利到能割傷皮膚的病房裡。

    我得知。

    青萱,死了。

    甚至沒能見她最後一面,當我毫不知情地趕去時,醫生正在收拾著一些私人用品。這會房間裡的全部燈光都打開了,主治醫生站在一旁,白色的高瘦身影是那麼突兀。可那會我卻分外平靜,我說醫生,青萱呢?怎麼,又轉病房了嗎?

    醫生搖搖頭:不用轉了,永遠不需要了。

    我難以置信地笑了,醫生你說什麼傻話啊,難道是出院了?怎麼都不通知我一聲啊?她沒有親人了,我現在可是她的男朋友啊。

    醫生低下頭沉默了。一旁的護士放下手中的白色床單一併沉默了。全世界都沉默了——騙人的吧。別玩了,喂,這是幹什麼?……

    良久後,醫生轉身走向窗邊將一個小白盒子端過來,遞給我。我愣住幾秒,才下意識地緩緩接過。世界再一次失去了聲音和色彩,而我只是有些思考不過來。我蹲下身,輕輕將骨灰盒放在地上。然後再站起來。

    大喝一聲,我朝醫生的臉上揍去。

    醫生挨痛連連後退,我再衝上去揪住了男人的衣領。我真的要崩潰了,我今天到底是要掄起拳頭打多少人啊?可是還有別的辦法麼,我除了將眼前這個主治醫生死死摁在牆壁上,除了一邊粗暴地搖晃他的身體,一邊歇斯底里地吼他,還有別的辦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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