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的年華還留著嗎 第1卷 42
    故事需要回到很多天前。

    還記得我與青萱一起去百貨商城的星期六嗎?當時的蘇冉沫正坐在街心公園的噴泉前,她打扮得很漂亮,穿著粉白色公主裙,頭髮也有去美發店做過一次性的燙染。她總是不停地看手錶,期待又不安。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對他忽冷忽熱的枷辰終於在昨晚發來了短信:今天想跟她約會。

    哪怕現在枷辰已遲到了半小時,她堅信他會來,一定會來的。而她要做的只是耐心地、大方地、永遠不計較地等下去。

    然而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枷辰依舊沒出現。

    蘇冉沫這才有些失落了,撥出號碼卻發現對方已關機了。她想了很久,只好打給他的好朋友——也就是我。她想,或許我會和枷辰在一起。在冉沫眼裡枷辰是更在乎友情的人,說不定他跟我們在一起太開心了,才會忘了約會時間。若是這樣她可以原諒。她善良地想著,可以原諒的,只要是他的話。

    可那時我正在西餐廳和青萱一起吃東西。我接過了冉沫的電話,告訴她,我也不知道。我又說:要不,我現在來找你吧。沒有時間讓她猶豫,一輛麵包車突然開到女孩身旁。門開後,名叫道哥的光頭男帶著一群人下車了,並將她粗暴地擄走。彷彿早有預謀般那一連串的動作非常快。

    那個中午,並沒人注意到一個少女已經跟著車子消失在空曠的廣場中央了。

    廢棄的倉庫?封閉的修車間?蘇冉沫不清楚自己被帶去了哪。

    她只知道特意弄好的頭髮被拽亂了,精心準備的衣裳也很快給撕碎了。女孩赤果果地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她很害怕,可她都叫不出聲了。整個世界裡只剩下昏暗的光線、潮濕冰涼的粗糙地板、道哥亢奮猥瑣的笑聲,以及那反抗不了的永無止盡地掠奪和摧毀。

    在這場冗長的噩夢裡,伴隨她的只有身旁一遍又一遍響起的來電鈴聲。那是我打過去的,可女孩接不到了。一分鐘後我也放棄了,手機安靜下來。

    她的世界再沒有一點光。

    而這個秘密一直隱藏了很久,她堅強地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一副破皮囊麼!她能獨自撐過來,一定能的,她可是樂觀天真的蘇冉沫啊。哪怕每晚都會想起那些齷齪畫面而睡不著,每天在浴室洗澡時都要哭上很多遍。不要緊,時間總會治好一切的。可惜命運並沒有就此放過她,當她發現好些天沒來例假了,當她放學回家後跑去超市偷偷買了避孕試紙,而測試結果的是兩條紅線時。她終於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再值得期許的事了。

    她真的,累了。

    蘇冉沫告訴我這些時,像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是不是死過一次後之前的一切就都與自己無關了?眼前的女孩真的就被死亡搾乾得哪怕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了。可是冉沫啊,原諒我不能像你一樣鎮定,原諒我只是個沒見過世面,沒想過人心可以醜陋到這種地步的無知高中生。

    我心疼了,憤怒了!

    我踢翻一旁的床頭櫃,歇斯底里地大喊起來,聲線快因為難以置信而扭曲了:「你被道哥……你,你懷了他的……」

    「不是他,是他們。」……

    請問,還要有多絕望?在這個快要看不見顏色的顛倒世界裡,在早已被憤怒灌滿挪動一步都艱難萬分的身軀裡。卻還能聽到靜靜躺在一旁的女孩,輕描淡寫地微微張嘴。她說:不是他,是他們。

    「喂,顧小離你去哪了,怎麼搞的?模擬考都結束了……」電話裡,茄子著急地嚷著。

    「我去找冉沫了。」

    「怎麼樣?找到沒,她為什麼不來考試?」

    「沒什麼,她生病了,所以在住院。」

    「噢,這樣啊,放學後我來探望她……」

    「不用了,小事。過兩天就好了……」我蹲在病房的走廊外面,強捂著嘴不讓茄子察覺到聲音的怪異,「對了茄子,你,你現在能把小雯的號碼給我嗎?」

    「行啊,你找她幹嘛?」

    「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你用短信發我手機吧,先掛了。」

    嘟、嘟、嘟……

    趕緊掛斷電話,再一次忍不住抽泣起來。此刻我連捶打著牆壁都感受不到疼痛了,於是只能狠狠抽自己嘴巴。一邊抽一邊罵:你在幹嘛,別這麼沒用啊。堅強點,給我堅強點,哭有什麼用啊!小時候看媽媽被爸爸欺負時也是這樣,哭,就知道哭哭哭,活該一輩子窩囊廢!

    從醫院出來後,我揮手攔了輛車。

    通過小雯我已經知道了余亞彬經常出沒的地方,而有餘亞彬的地方想必也會有道哥吧。此刻我非常清楚自己想幹什麼,我的思維異常清晰。將道哥的腦袋從身體上擰下來的畫面和步驟,可以一遍又一遍具體地在腦海中回放。

    總算是明白了。

    我不過想,殺了他。

    小時內,我找過的地方有無數個酒吧,檯球室,以及KTV。這次我依舊不是電影中那些不要臉的FBI,也不是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美國特工。但老天有眼,最終我還是在一家地下賭博場逮到了要找的人——道哥。

    外面是一個像模像樣的遊戲廳,而裡面則是個大內堂,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十幾張桌子擺開,上面全是一打一打面值不等的現金,圍著各種惡棍賭徒。當我叼著根煙告訴老闆我也是來賭博時,他露出一副奸商的笑容,收我幾十塊入場費就讓通過了。

    我低調地混在人群中,沒看到余亞彬,而道哥正打著個赤膊坐在其中最顯眼的地方。他瞇眼看著手中的撲克牌,渾然不覺。那一刻我覺得余亞彬這個狗屎男是多麼幸運,如果他今天也在場,我會很嗨地將他一起殺了,因為怎麼說也得三個人下地獄才能湊副撲克牌啊。

    徒手搏鬥,我肯定打不過。於是我又折回前屋的櫃檯要了兩瓶啤酒,一手一瓶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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