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子傳奇 彌天之卷 第七章 星衍驚變
    遠古的夜,天際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將幻寰大陸上正在沉睡的生靈驚醒。各族生靈只見道道雷痕貫徹天地,如平的蒼穹上極光如炫,突然便有萬千流星劃過,遠遠消失在神秘的地平線。不久,一個新的部族從那裡崛起。

    傳說,部族裡的生靈皆由群星所化。每當有一個生靈消亡,夜空便會多出一點星光。如果有一顆流星劃落,那便是有一個生靈在這部族裡誕生。而死去後的靈化成天上的星星,便會被群星的光芒所淨滌,無論生前如何,只要它化為流星重新落在地上,一切便會從頭開始。

    族中生靈都相信這個傳說,因此他們自認是永恆的部族。

    但此部族創世之初,便遭流火荼毒,凶獸為患,又為其它外族所不容,慘遭屠戮,竟險些被夷滅。後來生死存亡之際,族中智者參破星象中的奧秘,根據星軌的指引,安內攘外,一時竟反敗為勝,免去滅族之禍。

    部族屢遭劫難,所倖存者已不足本來之萬一,但經此番洗劫,個個靈力非凡,驍勇無比,且復族心切,遂向其它部族展開報復。由於積怨甚深,族中生靈對待外族,手段狠絕,又得星象指引,一時竟有幾族被滅!

    這種後果令各族生靈既憎且懼,他們給這個部族的生靈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魔……

    時光流轉,十一魔子傾聽著關於魔族的傳說,一天天長大起來。起初雲姬見兒子遭受毒咒之禍,以為他體質弱極,料定命不長久,每每見他額頭上三道傷痕,便心痛悲歎不已,豈知後來發現襁褓之子竟極其好動,且舉動間健壯有力,眼神活潑,比尋常嬰孩尤勝幾分,不由喜極,心想天憐十八年懷胎之苦,孩兒無恙,遂將數倍疼愛放在摩碣身上。

    五年過去,摩碣漸漸地學會了說話識字,一些簡單的魔族幻術更是一點便通。只是這孩子雖然聰明,卻是頗為頑皮,攀樹鬥獸,毀花壞木,無所不是專長,受些小傷,便跑去隱弱藥院將那些奇花異草折騰一翻,搞得隱弱既心疼又頭疼。間或將殿間紫霞幻化成凶麟惡獸形狀,從空中猛撲下來,唬人失色,以此為樂。紫凝宮中侍女護衛,多數吃其苦頭,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飛辰以姐之威,可以震得住他。無奈雲姬溺愛有加,赤瀾縱又常在外,所以未免便放縱了些,以致後來竟偷偷跑出宮去,糾集一些族中孩童,上山打狼,下海鈞鯊,活脫脫一個小魔王。

    這倒讓雲姬極為擔心,須知王宮之中,看似風平浪靜,實際暗流湧動,各種勢力彼此傾軋。十一魔子的存在,讓不少人虎視,尤以七魔子殤瞬一派為甚。若摩碣在自己紫凝宮中,尚可寬心,但若出去,卻是危機四處,暗夜風雨。眼看摩碣一日日長大,宮中這種微妙的氣氛日益凝重起來,雲姬算算年齡,該是大祭司教他魔族術法的時候,再則摩碣身邊確實需要像大祭司這樣的人來庇護,因此同大魔王商議,讓摩碣移居仰星宮,正式拜入大祭司門下。

    聽說要離開紫凝宮受大祭司管束,摩碣自是一百個不願意,沒等雲姬說完,便一頭紮在雲姬懷裡撒嬌死纏,嚷著不去。雲姬一面命人收拾衣物,一面百般勸慰:「跟大祭司會學到許多厲害本領,何況還有凰姐姐陪你玩……」摩碣反把耳朵緊緊堵住,只滿口叫嚷著:「不去,不去!」

    正巧赤瀾縱進來,見摩碣如此,大不耐煩,伸手把他提將起來,喝道:「現在就去,明日便學!」拎著便向外走。被赤瀾縱這一喝,摩碣登時便如老鼠見貓,哪敢再有半點放肆,要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卻是畏懼極了這個父王,平素赤瀾縱只是把面孔一板,他便大氣不敢出,什麼撒癡耍橫的招數統統沒用。當下被乖乖拎著不再言語,只是心中老大不願,小嘴氣鼓鼓地撅著。

    雲姬雖不忍兒子被嚇,卻也別無他法,只得由得赤瀾縱,匆匆命人收拾完畢,與赤瀾縱一道向仰星宮去。

    王城七宮十四殿,主殿炎昭殿居於入夜所現第一顆星正下,在群築中,如星捧之月,其餘宮殿方位,與乾相星座相昭,其中仰星宮座落於次主星之位,收藏魔族古卷秘典,為歷代大祭司掌管。王城各殿之上,均流有淡薄紫霞,觸手可摸,單這仰星宮上方雲霞片無,風塵不染。九層石階斜鋪著密密麻麻的古獸石雕,聚攏中央一座大殿,方方正正,殊無窗牖,僅在四側各辟七道門,莊嚴樸素。

    這仰星宮摩碣以前偷跑來過一次,見它不過像一隻倒扣的盒子,無甚好玩之處,因此極不情願到此。卻不知這仰星宮外表單調,裡面卻幻化出無數可移動的空間,依浩瀚星軌運轉不息,若不精通星轉之道,絕無可能到達宮殿中央。淵裂城現世之初,族中十位頂尖智者入宮整整十幾年,方才初見這星軌變化之端倪。此後每隔五百年,族中所有占星師雲集於此,由大祭司在宮內調度空間變化,能走到大祭司面前前三位佔星師,則作為下一任大祭司的候選。由此,仰星宮平日便冷清至極,一如禁地。

    赤瀾縱拎著摩碣,三人拾級而上,來到其中一道門前。雲姬剛要向內問禮,那門卻忽然洞開。赤瀾縱道:「大祭司知我們來此,想必宮內正在進行緊要事情,要我們自己進去便了,不要作聲擾了宮內人!」言罷,又將摩碣扭到面前,唬道:「一會兒安穩些,莫要吵鬧!」摩碣此刻倒也乖了許多,點點頭,仍舊被拎著進到裡面。

    「轟隆」一聲,身後石門關上,摩碣眼前馬上黑了起來,渾不知身處何地,只覺面前無邊無際,上莫測其高遠,下難知其所終,甚至身後石門不再,被推廣出一片無垠空茫來。摩碣眼珠轉了幾圈,也看不到一絲東西,正撓頭間,幾點星光幽幽然自遠方亮起,接著點點星芒如春花吐蕾,自週身閃爍起來,其大若鬥,其小如點,飄飄浮浮,漫延無際,三人登時置身一片星海。

    摩碣從來沒見過如此景象,不由驚奇得張大了嘴巴,卻仍是不敢出聲。一點幽藍星光悠悠然不知從何處飄來,落在赤瀾縱面前跳躍幾下,便向左側移去。摩碣眼前一花,三人依這藍星指引動了起來,起初自己彷彿在一隻巨輪的邊緣,向左轉了好大一段,接著身子直拔而起,許久又向前縱深衝去,但見得週身星流銀瀉,眼花繚亂,再到後來,便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運轉,身形隨那藍星時而劃過一道弧線,時而又盤旋下墜,起落無際,直如遨遊星海。摩碣不想這宮內竟有如此奧妙,正覺好玩,眼前突然現出一大團柔和白芒,三人隨那藍星一起撞入裡面。

    白芒一越而過,三人身形當即停下,眼前變得通亮,那藍星一閃一閃,飄搖著向前飛入一人手中,一閃而沒,卻是大祭司早已靜候於此。摩碣此刻才被赤瀾縱放了下來, 腳一沾地,便要亂跑,被赤瀾縱一個眼神壓制住。大祭司仍舊向三人做個噤聲的手勢,過來拉住摩礙的小手,引導三人向宮殿中央走去。

    摩碣一邊走著,一邊左瞧右望,只見周圍一根根透明巨柱林立,上不見頂。巨柱之中,冰封著一部部古卷秘典,一段段歷史境象,多記載修法訣要,以及不為人知的魔族辛秘。摩碣少不更事,全然不覺這些尋常人想見一面不得的冰封之秘有甚益處,反倒好奇大祭司那一大縷白鬚。

    四人走著,前方隱約有「嗖,嗖」的聲音傳入耳中,越向前行,那聲音愈發清晰起來,密而不亂,有緩有急,鈍銳交加間,好似有無數巨物破空而過,永無休止,單是聽著,便覺那裡勁風糾割,氣勢非凡,怒濤拍岸,比之不及!

    摩碣聽得興起,反倒拉著大祭司急急走在前面,急欲看個究竟。又行一段,終見巨柱盡頭露出一角天幕,一顆流星正從天幕上遠遠砸來,摩碣見它來得兇猛,急要躲避,那流星卻一折身,隱在巨柱之後。大祭司笑笑,拉著摩碣轉過那一片巨柱,整片廣闊天幕佇立面前。

    聲勢愈重,天幕之上星流分匯,滔滔運轉不絕,挾風而來,直欲破幕而出,遠遠而去,更要生雷引電,雖是幻象,直教眼前人恍對星宙,動魄驚心!

    天幕之前,清影俏立,一個女孩全神貫注地盯著天幕,雙手法印巧妙變結,天幕星座便隨星軌運轉,有條不紊。

    這女孩便是被大祭司收留的凰,雖然被翼涉抹去回憶,凰只是忘記過去之事,心智常識非但不減,通曉自然的天賦反增一層,早跟隨大祭司修習術法四年有餘。此刻天幕星象隨凰調動,自然流暢,便比之族中一流占星師,也絕不遜色。

    摩碣看得有趣,脫開大祭司的手,撒腿便跑向近前去看,豈料剛跨出幾步,便聽「轟隆」一聲巨響,天幕中兩顆星突然撞在一起,化為碎片。摩碣一驚,再看當中靜止的星座竟開始顫抖不休,蠢蠢欲動,行星也脫離星軌,全然不受指引,橫衝直撞起來,方纔還流暢的星象登時亂作一團,群星相互間磨擦碰撞,火光四起,響聲間爆滿碎片,欲將觀者震碎!整個天幕隨之劇烈震盪,猶如天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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