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問天 滅頂之災 第三十章 逍遙仙
    九月初秋,船行於大海之中,海風陣陣襲來,竟有絲絲寒意。

    呂忠邀請丁雨綺和孟孤芳返回船艙,清茶待客,這才徐徐說道:「三年前,我們師兄弟七人,藝成出師,應了神龍堡的邀請函,代我們師父,去赴李神龍李堡主六十大壽宴會,誰知途中,遇上一件很不愉快的事,說起來實在慚愧,四師弟慘遭不幸,命喪藥醫必死症的血郎中手上,這還罷了,那只能怪我們學藝不精,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最令我門派感到恥辱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一旁的孟孤芳聽呂忠提起是血神醫殺了他們的同門,突地「啊」的脫口叫出聲來。呂忠轉頭問道:「這位小妹妹,怎麼了?」孟孤芳忙一搖頭:「沒事……沒事……」心中想道:「他如若知道我是神醫的弟子,會怎麼做?會不會合力殺了我,為他們的師弟報仇?」丁雨綺自然知道孟孤芳心裡在想些什麼,微笑道:「呂大哥……不介意我這樣稱呼吧……芳兒她自幼沒見過血腥,自然有些膽小,打斷了呂大哥的話,請別怪她。」

    呂忠只道也是如此,便不再多加問話,呷了口茶,繼續道:「北海七星劍以我金劍為首,以下便是紫、紅、綠、藍、黃和灰色六劍,家師授藝時,門派上下女弟子極為少數,能挑選進入七星劍中的女弟子,更是難得……」指著適才那銜劍在水中救起丁雨綺的紅衣少女道:「原來三師妹沈藝的位置,是洪澤霞師妹的,她資質不錯,悟性甚高,很得家師看重,不料那次赴宴,也不知李家少爺李乘風使用了什麼手段,洪師妹便意亂情迷,與李乘風做出了有辱我師門的事,竟懷上了李乘風的種,家師一怒之下,不顧我們眾同門求情,收回紅劍,將洪師妹逐出師門,此事表面看來已平息,但我們都清楚,其實師父心裡還是很記掛這位曾經寄予厚望的弟子的。這不,三年過去,當師父得悉到洪師妹的消息後,始終還是忍不住讓我們幾個去接她回去了。」

    聽到這裡,丁雨綺便也明白過來,忽忽想起那日在小鎮酒樓所見那帶著一個三歲小男孩的紅衣女子,脫口說道:「呂兄口中所說的洪師妹,可是穿著一襲紅衣,瓜子臉,模樣十分標緻,二十左右歲的女子麼?」

    呂忠眼睛一亮,說道:「正是。莫非丁……丁女俠見過洪澤霞師妹?」他本想叫「丁姑娘」但見她與孟孤芳母女相稱,雖美艷絕代,這「姑娘」二字未免太不合理,叫「丁聖女」也覺得怪怪的,想一想還是「女俠」最為恰當了。

    丁雨綺道:「倒是有一面之緣!」孟孤芳插口道:「是啊!那位姐姐身邊,還帶著一個小男孩呢!」呂忠眉頭一皺,仍向丁雨綺問道:「女俠可知我師妹現在何處?」丁雨綺道:「那日李乘風率人要抓她母子回去,適逢我族有事,所以也就匆匆別過,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母子此時應該還在神龍堡中。」呂忠喜道:「如此甚好,我們正要向神龍堡興師問罪呢!李乘風那廝風流成性,毀了洪師妹,七星門早已和神龍堡此仇不共戴天。煩請女俠一同前往!」

    丁雨綺黛眉微蹙,不悅之色一閃即過,暗道:你們的家事,何必拖我下水?心念一動,當即和顏悅色,點頭答應。呂忠本以為她會一口拒絕,萬不料她欣然答應,大喜過望,以他心中的打算,有丁雨綺這樣的絕世高手相助,此番重出,定然不會再像從前一樣鎩羽而歸。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弱點,以七星劍的身手,當今武林,已是罕有敵手,但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呂忠本性就處事謹慎過了頭,三年前的挫折,至今仍令他信心盡失,無法跨越過去,否則以他的全力以赴,又有幾個能挫敗他?

    丁雨綺想的卻是截然相反,她體內鎖心丹之毒未清,又被六判官重擊內傷,此刻與常人無異,當務之急,便是找個沒人的清靜之地,專心調養,而神龍堡就恰好有一處絕好境地,這便是她之所以答應呂忠一同前往神龍堡的原因。孟孤芳一意跟在義母身旁,更想起那個可愛的小李憶,自然不會有異議。既已決定下來,呂忠七人,當即運行神功,調轉船頭,小船宛若離弦之箭,破浪飛渡,前往神龍鎮方向駛去。

    七星劍的御劍飛行之術,用來駕馭小船,倒是用得其所。飛船疾馳,瞬息千里,一路倒無意外之事發生。日近晌午,進入內河,呂忠七人收斂神功,放慢行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亂,辯別方向,知道已到神龍鎮邊境,當下在臨近河邊停定,九人踏上碼頭,卻見四周空無一人,靜謐非常,只當是應該如此,也不在意。走過一條小道,神龍鎮最繁華的地帶便在眼前。呂忠等幾人上次雖然匆匆而來,匆匆而返,總算也是故地重遊,有些熟悉,奇怪的是,這裡卻沒有了往日那般繁華熱鬧,街上行人甚是稀少。

    眾人都覺腹中飢餓,因上次之故,呂忠不便再去神龍客棧,就近找了客小店進去。小店門可羅雀,店小二正無聊得在打瞌睡,一見有客人到,而且一來便是九人,高興得臉上如綻開了的花朵,連忙快步上前打掃桌子迎客。盛情難卻,丁雨綺和孟孤芳,以及在海中救起自己的那紅綠兩女,交談之下,才知那綠衣女子名叫原詠梅,乃是山西原家族人,心想原家在山西稱霸一方,掌舵人原浩天半商半官,神功了得,原家是名門望族,卻送自己女兒到七星散人門下學藝,這番心思,不知有何用意?三年前陸千軍中毒不治身亡,原詠梅正是頂上他的位置,可見七星散人對其也是寄予厚望的。

    原詠梅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生性恬靜,丁雨綺每問一句,她便回答一句,竟不多話。而一旁的沈藝,和原詠梅的性格迥異,熱情似火,巧言如簧,不一會便和丁雨綺孟孤芳大為親近了。雖能言善答,但那是女孩子本性使然,絕非那種城府及深之人。孟孤芳性格也不拘謹,一番話過後,便和沈藝、原詠梅姐姐後的叫起來,甚覺親切。

    暢談正歡,忽聽到小店外面,一個近乎渾濁的聲音吟道:「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緊接著,一條灰色影子一溜煙已到了店裡。眾人不約而同朝那邊看去,卻原來是一個身穿灰白色布衣,頭髮蓬鬆,手裡提著一個碧玉色葫蘆的黑臉中年漢子。原詠梅乍一見此人,臉上掠過一絲既驚異又惶恐之色,隨即又作事不關己之狀,低下頭去。這麼微小的變化,一旁的丁雨綺卻看在眼裡,心中想道:原詠梅莫非認識這漢子,抑或還有些關連?看剛才那漢子腳下的速度,顯然展示出了其詭異的輕功,看來來頭一定不小。

    店小二倒真是熱情好客,完全沒有只靠衣裝而狗眼看人低的劣習,奔走上前,熱情招呼。那漢子似醉非醉,腳下一轉,繞過店小二,逕自來到丁雨綺她們坐的這張桌前,瞇著雙眼,直注視著原詠梅。原詠梅剛抬起頭,一接觸到那漢子的眼神,一陣驚慌,把頭埋得更低了。那一邊身為大師兄見此情境,便想過來發問,卻聽原詠梅怯生生叫了聲:「孫叔叔。」那漢子注視原詠梅良久,忽爾哈哈大笑幾聲:「小梅子,你讓叔叔找得好辛苦哇!」

    原詠梅俏臉煞白,道:「孫叔叔,我……」

    「在下北海七星門金劍呂忠,請教尊駕大名。」呂忠起身抱拳問道。

    那漢子朝他瞥了一下,眼光仍然停留在原詠梅臉上:「小梅子,跟我回家。」

    「在下呂忠,請教尊駕大名!」呂忠高著聲音道。他再次發問,對方依然充耳不聞,心裡不禁有些火氣。那漢子雙眼一瞪,慍然道:「我又不是聾子,一個大男人,哆哆嗦嗦幹什麼,也不怕讓人笑話!我和我們的小梅子說話呢,別插嘴!」這口氣,就像是在責備晚輩一樣。

    呂忠被他一陣搶白,險些就要吐血了,眼前這人啊,看年紀也不過只比自己大幾歲而已,自己都報上名號了,他竟然是不屑一顧。呂忠尚能忍得住,身邊的二師弟紫劍海濤氣憤不過,手掌一張,便想亮劍,呂忠謹記著三年前那次教訓,忙伸手按住,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心中思索著眼前這漢子的身份,一時之間,卻實在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誰。

    倒是丁雨綺微微一笑,道:「閣下可是南冥派的孫不二孫前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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