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三人在帳篷中圍著火爐，吃著獐子肉，喝著馬奶酒。
「傾城，這個獐子是我圍獵帶回來的，我厲害吧？」其木格獻寶的說。
喝了一口馬奶酒，傾城笑著說：「厲害，厲害，咱們格格可是天下少見的女中豪傑，若不是那麼英勇怎麼會動不動就在街上搶人呢。」
「哥哥，我怎麼聽出了諷刺意味。」其木格看著赫連景天，笑著問。
「哈哈……」赫連景天大笑著，彷彿坐在這兩個吵鬧的姑娘身邊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若是，小嚴也在，就好了。」其木格割了一塊獐子肉，嘟著嘴說。
傾城捧著大碗，低著頭乾笑著，小嚴在就好了，就好了……
「其木格。」赫連景天喝住他，眼睛卻一直瞄著傾城，那個讓人心痛的姑娘。
其木格意識到自己錯了，看看傾城不敢說話，心裡自責，她怎麼會這麼口無遮攔呢，不是跟哥哥說好， 一定不能提小嚴的事情麼。
「呵呵……沒關係。」傾城捧著一個大碗，乾笑著，「他是個大騙子，騙了我還不讓咱們說他了。」
看著對面的空位置，半年前，花花就坐在對面，宛然一副男寵的樣子，而現在……
「他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他卻說話不算話了，你們說他是不是大騙子……」後面的聲音有些顫抖。
大汗跟其木格都不說話的看著她，她越是強裝歡笑，越是讓人心疼。
……
等到小黑生了兩隻小狼崽的時候，傾城向大汗請辭。
「傾城，快要年關了，我希望你能留在這裡過年。」赫連景天拍拍她的肩膀認真的說。
一邊的其木格點點頭。
「不了，我們漢人最重視過年，必須要跟家人團聚的。」傾城抬起頭看著他，眸子就像閃亮的星星，一閃一閃，「我也是有家的人。」
我也是有家的人，多像周星星說：其實我是個演員。
雖是笑著，但是卻說出心中的無奈。
「傾城……」赫連景天抬起的手又放下，挽留的話沒有再說出口，這個像風一樣的女子，他是留不住的，「好好照顧自己。」
好好照顧自己，那個說要照顧自己的年輕人不在了，她可不是要好好照顧自己麼……
遠處傳來低低的樂聲，偶爾還伴著鐘聲。
傾城坐在半山坡上，寒風夾雜著米粒似地雪花吹來，還真像刀割般疼痛，使勁裹了裹披風，把半個臉縮在衣服裡，動也不動，聽著似有似無的樂聲，想著那些久遠的事情。
良久，風雪似乎越來越大，傾城的手腳有些麻木，從懷裡掏出一小壺酒，仰頭，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
抬手，把酒灑在身前，「除夕了，若是你能聽得見，就出來陪本姑娘喝兩杯。」
耳邊的風聲更疾。
傾城又仰頭喝了一口，一顆豆大的淚珠滑落，鑽進衣領不見了，放下酒杯笑笑：「算了，你這個傢伙說話不算話……不算話……」喃喃的把頭埋在腿間，冷風從衣領鑽進來。
索性站起來，把剩下的酒水全灑在地上，將空酒壺使勁的扔出去，沒有回音，這麼高的山谷，人掉下去，還能活麼？
傾城對著空幽的山谷大喊：「花花，你記住，我再也不回來了，不回來了……」
喊夠了，天上飄下更大片的雪花。
轉身往山下走，傳出傳來辟里啪啦的爆竹聲，除夕夜，家家團圓。
……
春暖花開。
春天真是個充滿希望的季節，江湖人士又開始活躍起來，形形色色，各門各派往來於鹿城，那個武林的是非之地。
坐在鹿城「望海樓」，那個據說最高之地的地方，吹吹春風，不知道會不會感到春天的到來，而心底沒那麼冷。
摸索著桌邊，有毛起的地方，跟她一年前來的時候一樣，一樣靠窗的位置，一樣有點舊的桌子，一樣熱鬧的客人。
坐了半天也沒人理她，因為整個樓層的人都被中間一桌上的人吸引了，這人一個錚亮的腦門，帶著一頂白色的諸葛帽，手裡還裝洋氣的拿著一把黑羽折扇，裝束有點個性，只是放在桌邊那個大帆帳，就把他江湖郎中的身份暴露無疑。
「話說，要問現在江湖上最有影響力的事是什麼，那當然就是憐花山莊一夜間壯大。」郎中清清嗓子，引起大家的注意，甚至有些人乾脆放下手中的酒杯，湊過去，伸長脖子等著聽下文。
看吧，八卦永遠是人們的主流愛好。
「聽說新任憐花山莊莊主，魄力比前任更勝，獨攬了一切航運，據說漕幫跟他們搶生意，莊主深夜到訪漕幫本營，逼得幫主自盡，整個漕幫的人大氣不敢出，敞開大門讓他走，只能含淚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幫主倒在血泊中。」
咻，看官們倒吸一口氣。
傾城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嘴角彎出一道不屑的笑意，今日的憐花山莊的確很牛叉，她一路走來，一路聽，被江湖上的人傳的神乎其神的，什麼夜闖漕幫，什麼平定了江湖上兩大門派的爭鬥，什麼莊下的產業遍佈全國各地，其庫銀堪比國庫……嘖嘖，這麼牛叉轟動，該讓司徒煥頭疼一陣子了。
據說，他這個攝政王做的很鬱悶，整天被一對國事壓的嚷嚷著要出宮。
「這憐花山莊的新任莊主，沒人見過他的容顏……」
傾城已經不在意他們在說什麼，這個場景她太過熟悉，一年之前她就是在這裡好奇了憐花山莊的事，而一年之後的今天，卻有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先前，想鼓起勇氣去憐花山莊看看，明知道不會是那個年輕人，因為害怕失望，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
「……另一個奇人就是皇后娘娘……」
是說她嗎？傾城有些茫然的抬頭看著他們，怎麼說著說著說到她身上了。
「皇后娘娘不動聲色的扳倒了侯爺，很有些手腕，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氣度，真是不一般。」一個說。
另一個說：「其實皇上駕崩後，是皇后娘娘在垂簾聽政，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真是個奇女子。」
傾城站起來，冷哼一聲：「狗屁奇女子，自己的丈夫死了，她卻像沒事人似的東逛逛西逛逛，我看是沒心沒肺的女人罷了。」
真不知道，民間能把事實扭曲成這樣，司徒煥的功勞按在她身上，甚至連她刻意在逃避的東西，都被說成這樣。
原本在聽書的人齊刷刷的看著她，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問道：「皇后娘娘，跟你有仇？」
傾城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被拎了起來，「格老子的，居然跟我們的皇后娘娘有仇，你活膩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