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塵埃 第1卷 43
    「可是休不是不知道林佑婭死了嗎?」

    「不是他不知道,是他得了選擇性失憶,這不僅僅是失憶就了事的,他每天夜裡都會頭痛到叫出聲來。」

    郭純正越來越激動,空氣都在顫抖。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看不到岸的海上,甚至有一種絕望的感覺,郭純正明明在我身邊,我卻覺得他像海市蜃樓一般離我那麼遠,我說:「你喜歡休是吧,你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只是為了隱瞞這件事,對嗎?」

    郭純正方纔的激動此刻消失全無,好安靜,好安靜,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安靜過,他握緊的拳漸漸地鬆開,然後幾乎是趔趄著後退坐到了椅子上。他開始笑,笑聲很奇怪,更多的像是一種自嘲。

    窗外的天空水粉一樣的藍,霧氣氤氳,以前,溫哥華總是以碧海藍天或者斑斕落葉的姿態出現在我的眼簾裡,今天卻像是被碾過似的,淡藍色的天空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印記。

    我這才意識到到,已是冬天了。

    彼時的溫哥華已經進了初冬,溫哥華的冬季是雨季,總是愛下淅淅瀝瀝的小雨。

    我哭了很久很久,Masha在我身邊,拿著一個小瓶子說:「哭吧哭吧,我幫你接著,只是別把嗓子也哭壞了。」

    「我姐那麼好的人,怎麼就這樣去了呢,更混蛋的是,我壓根就不知道,我真無知。」我嚎啕大哭,想把前二十一年的淚全都揮灑出來。

    「每個人都是一個故事,外人是看不穿的,你以為你瞭解她,其實那種瞭解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的生活就像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Masha說的對,一部分人從你身邊走過,另一部分人又會朝你走來,來來去去後,我們快速的翻閱這一生,看到的只是影子。

    那之後我很少聯繫郭純正,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把我當成他的小隨從,我一個人去維多利亞觀鯨,去惠斯勒滑雪,去看雨霧濛濛的菲沙河上的帆。

    我沒有和安臣斷了聯繫,沈婕妤告訴我他現在在法國很好,他開始靠打工養活自己,他開始成熟,不再是那個無所事事的小少爺了。

    只是,我想起表姐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哭,那樣深刻的愛,卻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愛情就像剝洋蔥,每剝一層,都會流淚。

    而我,只是一粒浮塵,以為自己能遊遍這個世界,殊不知,自己那麼小,那麼輕,飄飄悠悠,又回歸到原地。風起的時候我們相遇,並在風中相伴一程,風停的時候我們落地。

    但是,塵埃落定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至少,那些往事已經隨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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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若珊的番外

    那一年程若珊19歲,她的大學是在澳大利亞的一所貴族學校念的,像很多富家子弟雲集的學校一樣,這個學校也有很多celebutante,雖然這所學校的各種硬件軟件設施都是澳洲最好的,可是學習儼然成了借口和擺設,公主幫們每天關心的是各種各樣的奢侈品和潮流資訊,每天三五成群地開著加長賓利或者林肯出去聚會「哈皮」,珠光寶氣的晚禮裙從來不乏出現。

    程若珊的圈子裡,大多是東方的女孩,都是移民或留學澳洲的富二代,大家每每聚在一起的時候都很High,但是程若珊卻不一樣,無論是怎樣嘈雜喧囂的環境,她一直很安靜。雖然她不會主動參與但也從來不會不合群,所以當提議去拉斯維加斯玩的時候,盛情難卻,她也沒有落單地去了。

    一行人是乘坐Alawn家的專機去的,美女們嘰嘰喳喳和帥哥們哎呀喲喂的聲音不絕於耳,旅途的時間倒也不難熬,等到到達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的十時分了。拉斯維加斯本來就是一個紙醉金迷卻混亂的城市,7月的賭城更是充斥著赤裸的慾望,閃爍的霓虹燈,大屏幕螢光屏,各種流光溢彩的燈光照亮了這個城市,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初到拉斯維加斯,若珊的好友們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最為著名的SANDS賭場了,賭場裝潢得堪比宮殿,這裡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富商大亨和皇室成員、好萊塢明星,也有只是靠發牌得小費就成為百萬富翁的人。不過到底是學生,他們也不敢玩太大的,起初玩的是最小的碼25美元一把,可是運氣好,五人個人中有四個都翻倍地贏,於是越賭越大。後來折騰了一晚上,幾個人多多少少都沒虧本,就是東道主Alawn輸了接近一萬美金,不過他牌品還行,輸了也不像旁邊的人一樣罵罵咧咧,只是心情特別沮喪,可他越是輸,想翻身的念頭越強。

    「哎呀,賭桌上沒有常勝將軍,見好就收贏了就跑,我看咱們已經賺得差不多啦,就撤吧。」阿May提議說,她拍拍Alawn的肩膀說,「帥哥倫,你的酒水費我包了。」

    「不行不行,再玩玩嘛,這才11點鐘,這麼早回賓館你不嫌丟人啊。」

    興致高昂說繼續的也有,嫌無聊了想離開的也有,於是後來乾脆兵分兩路了,程若珊實在不喜歡昏天暗地地賭下去,她只是象徵性地玩了幾把就走了,但是只有阿May和程若珊兩個人去逛夜市。

    「唉,這麼貪心,有他們哭的時候。」阿May說。

    夜晚的拉斯維加斯,卻也熱鬧得不像話,兩個人逛了一陣,阿May的電話就響了,「親愛的……天啊,你在拉斯維加斯?現在嗎?」

    看來是阿May的男友打來的電話,沒過多久,阿May就在十字路口見到了男友,兩個人便開始親親啃啃,阿May好不容易騰出點空閒時間對程若珊說:「我跟Jerry走了,你一個人小心哦。」

    程若珊揮揮手說:「去吧去吧,我知道回賓館的路。」

    陌生的城市此刻只剩下她一個人,因為頭一天沒有睡好,程若珊只想早點回賓館休息,只是每走一段路,就有男人和她搭訕,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都有。更囂張的是,一群人中突然躥出來一個男人拍了兩下她的臀部,然後就跑了,那群人便在一旁大笑,嘴巴裡蹦出了不乾淨的詞語,程若珊此時只覺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她幾乎是用仇視的眼光瞪著佔她便宜的人,可是那個人卻舉起拳頭吊兒郎當地說:「喂,看什麼呢,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就算她在深圳是個千金大小姐,可是現在的拉斯維加斯不是她的地盤,她便只是個外來客,也拿這群流氓沒轍,只能忍氣吞聲不理罷。

    程若珊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可是那群人更加放肆了,一圈人齊齊圍住了他,正在這時,一個緊貼她的男人突然被一股力道拉開了去,來者說:「不想挨子彈就滾。」

    「你誰啊。」其中一個人上來就是一拳,說時遲那時快,來人擋住了這一拳,想打人的人疼得齜牙咧嘴。

    「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安列夫,也別說你們不知道他有個中國助理。」

    聽到男子的這句話,這群混混就懶洋洋地撤了,程若珊這才仔細地大量幫她解困的人來。男子年紀不大,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瘦瘦的高高的,眉骨之間有股傲然之氣,更重要的是,他的身手不錯,這不是典型的英雄救美嗎?

    「謝謝。」程若珊的心蹦蹦直跳,她除了說謝謝再也找不到別的話了,此刻她的詞彙那麼貧乏。

    「不用,你是中國人是吧。」男子衣冠齊整,就算打架也一點不失風度。

    「嗯嗯。」程若珊拚命地點頭。

    「我是香港人,同胞嘛,互幫互助下而已。」

    和男子最初的對話很淡,只是幾句簡單的介紹和問候而已,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面,一直清晰地留存於程若珊的腦海裡,她彷彿覺得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你叫什麼名字。」程若珊忍不住問道,她生怕他一轉身走了,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李拓海,木子李,-拓展-的-拓-,-海洋-的-海。」

    程若珊把這個名字刻在了心裡,她不想和他失去聯繫,就撒了個謊說:「先生,我是被騙到這裡的,我在這裡舉目無親,你能能告訴我你的電話嗎,拜託了。」

    男子爽快地答應了,可是沒有筆和紙,程若珊迅速地從手提包裡拿出眼線筆,遞給李拓海說:「就寫我的掌心上。」

    李拓海看了眼眼線筆,笑了,但還是很快地把自己的號碼抄了一份給程若珊,末了,他說:「你住哪裡?」

    「米高梅大酒店。」

    「也不遠,我送你一程。」李拓海走向了一邊停靠的車,程若珊也歡天喜地地跟了上去,男子很有紳士風度地為他開了門,才繞過去走到駕駛座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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