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 【回之卷 為伊判作夢中人】 勸說
    她甚至疑惑,此生此世,她只想守住對方明淨的笑靨,與他平凡終老。而真相擺在面前,為何總是容不下她一個小女子呢?

    「你到底求我什麼?」

    楊劼伸出手,攬住她的肩,清清楚楚地說道:「求你勸說裴元皓,扶助我登上龍位!」

    他的手並不如何用力,觸時竟是微微的涼。而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含著幾分悲壯和哀懇。

    阿梨淚水已經止了,此時她只想笑,卻笑不出來,「我一個婦道人家,根本不管朝事。他是堂堂的晟陽王,自有他的英明決斷,你們母子理應直接求他。」

    「我母親……靜心師太已經找過他,當時他模凌兩可的樣子。日子久了,靜心師太怕他心有所慮,不願意幫我們了。眼下統正癡迷於仙術,太子袁鋮不久會改年號,一旦皇位在手,事情就棘手了。所以,靜心師太的意思是求你,勸說裴元皓快速行動。」

    「你是因為這個,才心急火燎地來找我?」阿梨冷笑,「別當我是傻子。想要我幫你,總要說出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

    「因為我愛著你。」

    楊劼的聲音放得很輕緩,眼裡難以抑制地閃爍著光芒。這樣的神色,阿梨再熟悉不過了,暗地裡心跳如奔,迷迷濛濛不似自己了。

    「這一年多來,我沒有停止過不去想你。也許你一直在恨我,可我更恨自己,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癡情。想當初,就算阿梨你是楊靖業饗客的奴婢,還是青樓裡的女子……我楊劼幾時嫌棄你過?我孤身在都城,無論白天夜裡,想的是你……即使與袁黛兒成親以後,夢裡的還是你!」

    阿梨靜靜地聽著,翕動的眼睫在臉頰上投下一層陰影,淚水再一次潸然而下。她的嘴唇抽動,只會喃喃地訴說同樣的話,「你欠我……你欠我……你還得了嗎?」

    「我會還!我會用一生一世去還!」楊劼衝動地擁住她,聞著從她身上散發的絲絲清香,眼裡也流淌出淚水,「到那時,你會是我楊劼唯一的!」

    隔著樹蔭,守夜人敲起竹梆,堂的一記響。兩個人都沒有言語,好似在滔天巨浪來臨之前的靜息。

    最後,阿梨慢慢抬起頭,說道:「我會竭盡我所能。」

    說罷轉身離開他,繡鞋踩在草地上,輕柔地沙沙響。

    「阿梨……」他在後面戀戀地輕喚了一聲。

    她並未回頭,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二更天的夜色正好,月光如華。裴元皓看兵書倦了,就在房間裡的軟榻上閉目養神。

    阿梨進來,在榻旁坐定,輕搖一把薄綃團扇。若有若無的微風徐徐拂動,裴元皓側過身來,睜開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她。

    「難得跟伍子出去一趟,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阿梨垂眉,不經意似地笑了笑,「沒什麼好玩的,天氣又熱,還是府裡涼爽。」

    「伍子是你的好朋友,他是個仁厚之人,這次難得來見你,你理應多陪陪他。」

    阿梨搖著扇,卻開始出起了神。裴元皓感覺微風沒有了,瞧阿梨神色不對,輕聲道:「你太少出門了,身子骨就會累。還是歇了吧,我可不願意看見你疲憊不堪的樣子。」

    「我……今夜見到楊劼了。」阿梨說道,姿態依然未變,好像那是件極普通的事,不值得一提。

    裴元皓正站起身,聞言滯了一下。他盯住阿梨,幽邃的眼眸現出一絲寒光,「他是托伍子傳口信,你藉故出去的吧?」

    阿梨也站起來,擱下了扇子,反問:「如果妾身直接說去見楊劼,大人會同意嗎?」

    「我絕不同意!」裴元皓話裡已經帶了一絲惱怒。

    阿梨斂了笑意,道:「妾身是因為夫妻間必須坦誠,才這樣告訴大人的。再說,大人耳目遍佈整個都城,妾身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開大人的耳目,何必這樣隱瞞呢?」

    「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裴元皓的眼裡有一閃而過的痛意。他僵直在那裡,不再吭聲。

    阿梨以為觸及到了他的要害,索性將心裡的話說到底,「妾身知道大人有謀權的想法,也暗自有所行動,可是妾身日日替大人擔驚受怕啊!那天去皇宮,你話裡有話,難道妾身聽不出來?」

    裴元皓緊抿嘴唇,那目光漸漸凌厲。阿梨既不驚也不懼,懇切道:「放棄吧大人,讓給楊劼。妾身會陪在大人身邊,你去哪兒妾身跟著去哪兒。」

    「如果我不願意呢?」裴元皓冷聲問道。

    阿梨微愣,隨即輕輕一曬,「楊劼畢竟是有皇家血統,大人挾天子以令諸侯,終歸是不好。」

    裴元皓突然輕笑起來,笑聲壓得極低,神色已恢復了以往的淡漠,「阿梨啊阿梨,我對你再怎麼好,你也永遠不會在意我的感受的。那楊劼輕輕一番話就如此輕易地打動了你……我以為你出去會很快樂,你果真是很快樂啊!你熬不到明天,就急著來說服我,為的是助你的少爺一臂之力……你真殘忍!」

    像是胸口瞬間開了個洞,阿梨竟覺得痛了。她拉住他的胳膊,急急地解釋道:「請大人不要把阿梨想得這麼齷齪!就算我勸說大人,也不是因為與楊劼舊情復燃,而是為的是這個家……」

    裴元皓猛烈地搖頭,阻止了阿梨繼續說下去。因為對她失望之極,話裡有了一種驚心的繚亂,「別再說情字,我會很累很累!我差點忘記你受過誰的訓教,學的是馭人之道,生怕別人不知道,生怕我不知道是不是?你還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我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阿梨一下子蒼白了臉,黑亮的眸子定住,喉管裡發出一記瀕臨斷裂的呻吟。她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勉力不讓自己顫抖。

    裴元皓絲毫沒有顧及她的神色,逕直撩開紗幔,摔門而去。

    梆梆三更鼓,聲聲擊在阿梨的心上。她惘然地望著四周,搜尋那抹熟悉又高大的身影。最終她漸漸明白過來,整個人跌坐在軟榻上。

    「究竟是怎麼啦?」

    她苦惱地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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